因为乡里人有一些洗脸是习惯在房里,于是把洗脸盆架子摆在门后面,也有一些为了方便打水泼水的,直接放在房门外面,所以五娘的姨想着洗脸盆架子直接放在门外面也行,左右现在放不下,等忙完了,五娘想放在哪儿再说。

五娘娘家也在办嫁女儿的酒席,她肯定是参加那一方的,得赶紧回去。

所有吃酒席的已经入席落座了,个个微笑着恭喜菊珍和云哥。

第一碗菜一上来,大家赶紧拿起筷子开吃了,云哥开始一桌桌地敬酒。

这时候谁也没注意到菊珍的动向。

她的眼珠子全黏在了那个洗脸盆架子上一个东西了。

洗脸盆架子的正中间搭手巾的靠背正中央尽管那描了一朵君子兰花的木块竟然是活泛的,此刻因为搬动那块木板已经微微翻了过来,另一面竟然是一块小镜子。

菊珍看了啧啧称奇,这么多年她房中连半块镜子都没有啊,而这块竟然做得如此精巧。

她一步步走过去面向众人,将手背在身后去摸索那块镜子,哪知道那镜子轻轻一拽竟然就到了她的手上,凭着摸索她本能地知道这是一块插镜,下面有个木柄。

鬼使神差的,她就想着要是这插镜能放在自己的床头,每天对镜子梳头整衣的,那该多美啊。

所以说人一旦其了贪念那是刹不住车的,她现在满心思都是这块镜子,脑子里完全想不到任何其他的。

可这会儿她的房间里也有人的,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正想着一眼看到门后面的鸡窝。

乡里的鸡窝都是竹子栅栏起来的正方形,一般鸡多的单独放一个鸡棚子,鸡少的也就直接放在堂屋的门后面。

菊珍家的鸡窝就正在门后面,而且挨着她这一边,她只要走三步路就可以把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在那里了,于是她一步步磨蹭着走了过去。

可有个人却无意中看到了她的动作。

这个人正是已经嫁给冯勇的香草。

说来也巧,她和五娘关系并不好,但因为来新房帮忙都能拿到几文钱的吉利钱,所以一大早冯勇就催着她来了,可新房里的床上五娘和黑妹她们几个关系好的,说说笑笑,她完全插不上话讪讪地站在一边,正好斜眼就看到大门边鸡窝的秘密。

喜宴在吃到第三碗菜的时候是要再次炸鞭迎接新娘出来吃酒的。

等到傻三儿鞭一炸,新房里众人簇拥着五娘上酒席,谁也没有在意香草。

酒席的菜已经上完了,最后上来的是一些下饭的农家小菜,象酸萝卜,炒豆子,花生米什么的,紧跟着就上粗粮饭了。

一些吃饱了又大方的爷们边先走了,还有一半儿都是写姑婆的,觉得送礼了不多吃点划不来,于是硬要吃完饭再回去。

这里面就有冯勇冯刚兄弟,别的婆娘都好笑地看着这对兄弟,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德行,更多的人鄙夷地看着香草。

香草从小在家也是被抬着的,再加上嫁到冯勇家大不如以前,心中自是愤懑不平的,现在被这么多人鄙视着她更受不了这个气了,于是拉着冯勇要回家。

冯勇是个火爆脾气的,觉得自己吃碗饭而已,被老婆这样指指说说拉拉扯扯的很没面子,很恼火地站起身把香草猛的一推,香草没有站稳一下子后倒在地上,身上不知从哪儿咕噜噜滚出一个东西来,一下子撞到放锅的铁架子上,一声清脆,众人这才看清楚是一面插镜。

镜子已经破得七零八落,剩下一面光秃秃的木制后托。

偏偏这木质后托五娘看着那么眼熟。

"香草,你偷我洗脸盆架子上的插镜!"

五娘也不时好惹的,当场认出来东西当即质问。

有人将拿空木托子对着墙边的洗脸盆架子一比,顿时众人都明白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冯勇一下子愣了,如今证据确凿,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的媳妇偷了东西还摔破了,先不说五娘娘家兄弟几个不好惹,就说现在他的脸也没地儿放啊,虽然他们兄弟不讨喜,但从来不会偷鸡摸狗的。

所以当下冯勇脸色就变了,站起身拎起香草就是几个耳光,边打边骂到,"贱-货,我叫你手脚不干净的----现在好了,看我不打死你---"

一边打一边跟五娘赔礼说好话的。

说实话黑妹一向看不起大女人的男人,不管这个女人有多差。

但此刻黑妹真心有点觉得冯勇并不像平时看起来那么简单粗暴了,他还是个很聪明的人,因为这个时候他只有打香草这唯一的一条出路了。

只要打了香草,一来也算是平息了众怒,五娘的娘家哥哥个个是护妹心切的,他可不敢触霉头,二来,这一块镜子最少也要值个二三钱银子的,他哪儿有钱赔啊,现在只能靠着打她赔罪看能不能逃过赔钱这一茬了。

而五娘不知道是已经看出冯勇的心思还是念着当初香草和她娘种种欺负黑妹家的事情,就那么冷静地看着。

云哥和菊珍婶儿这回本来正在后面灶房收拾剩菜的,得到消息这才跑出来。

云哥不明所以,可菊珍一看那玻璃碎片心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做贼心虚啊,赶紧往回溜。

香草本来头脑还凌乱着,被这样羞辱着都昏头了,却一下子瞅见菊珍了,在地上指着往后缩的菊珍就喊着,"我没有偷,我是看见菊珍婶儿吧东西藏在鸡窝我才拿的-----"

这一句喊的,把原本还指指点点说香草怎么变成这样的话一下子都停住了,因为香草的指认似乎更有说法力了。

于是众人开始阴险地看好戏起来了,婆婆偷藏儿媳妇的东西,这下可热闹了。

五娘也不作声,就那么看着菊珍婶儿,看得她心里直发麻。

忽然五娘站起身来,笑得格外甜,走过去拉了菊珍婶儿的手就按她坐在长凳上,对着大伙儿说到,"我觉得香草是胡说的,我真不信我婆婆能偷自家的东西。"

菊珍这时候脸上才安稳下来,觉得这个儿媳妇真心不错啊,云哥也向着她轻笑。

香草还在地上嘶叫着,说得一板一眼的。

"够了,"五娘一声怒喝,"香草,你自己干的肮脏事儿还想赖在我婆婆头上?好,如今我就当着大家的面儿证明我婆婆的清白!"

众人正不明所以,者还怎么证明清白啊,家长里短的事情谁又能真分得一清二楚呢。

五娘穿着大红的喜服胸有成竹地站起来说到,"要证明我婆婆的清白很简单,我那个插镜背后的君子兰花是我今天早上一时心血来潮添补上去的,这会儿还不干,只要碰过的人手上一定有女漆,只要摊开双手看看就知道了。"

一说完五娘猛然掰开菊珍的手,拿手上正是明显的绿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