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期间,家里的妇人们都在忙碌,下午徐青山驾车去洪家村退豆腐箱子的时候,洪氏让他给自家大哥带话,让他明日再送个二十箱豆腐过来。

又让徐青山回来的时候路过镇上,多买些簸箕坛子还有佐料什么的回来,能带多少就带多少。

洪氏已经有些飘了,现如今每天做的不是霉豆腐,而是一锭锭白花花的银子。

晚上,徐青山回来的时候却只带回来十几个坛子和二十几个簸箕,至于佐料却并未买回来。

一问之下才知道,因着新年刚过,铺子里头的货才还没有补充完全。

“不着急,反正等豆腐发霉还得六七日,这样,明日你去县里,多买些回来,县里的铺子肯定不会缺货。”

洪氏直接做了决定。

宥阳虽然在江宁府里头只能算是中等,但却因为水路的缘故,有中小型的货船可中转,颇为富庶。

隔壁的俆章却听得眼睛一亮,要去县里?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大半年了,可俆章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自家外祖家罢了,去过最繁华的地方就是个小小溧水镇罢了。

古代的县城是什么模样的呢?和后世有什么区别?

怀揣着满满的好奇心,俆章沉沉睡去。

第二日卯初时分,也就是早上五点多的样子,俆章便起了,冬天昼短夜长,这个时候天还没亮呢,一番洗漱晨练之后,俆章便找到了徐青山。

“你也要去县里?”徐青山有些意外。

俆章点头道:“阿爹,我还没去过县里呢,听人说县里很是繁华,而且县里的书局要比镇上的书局大得多,里面的书也多了很多,我想去看一看。”

果然,一听到和读书有关,徐青山就答应了。

“既然章哥儿想去县里,你就带着他一块儿去便是,再把文哥儿和彬哥儿都带上,一起去县里转一转。”

祖父听到父子俩的对话,直接就做了主,给徐青山下了命令。

“听阿爹的!”又对俆章说:“你去叫大朗和四郎。”然后便准备出去套车。

“等等!”不想老爷子却再次叫住了他。

“阿爹还有事吗?”

老爷子看了看俆章,才说:“你随我进来,我有事儿嘱咐你。”

俆章没有细听,而是去屋里叫了徐文和徐彬。

卯末时分,也就是早上六点多将近七点的样子,天色已经开始出现光亮,虽还有些暗,但已经能够视物了,徐青山带着俆章三人坐着牛车慢悠悠的往县城赶。

当然了,还是那条去溧水镇的路,要到溧水转官道才能去县里,自然也能在码头坐船,可自家有牛车在,又不用自己走路,完全没必要浪费这笔船资。

路上。

“三叔,县城大吗?”徐彬长到十五岁,还是第一次去县城,更别说俆文和俆章了。

“很大!”徐青山斩钉截铁的说。

“有多大呀!?”

“好像有咱们溧水镇五六个那般大吧。”

“三叔肯定去过很多次县城吧?”声音透着几分羡慕。

徐青山笑着回答:“想你这么大的时候,基本上每年都会进城一趟,具体多少次倒是记不清了。”

“阿爹去县城做什么?阿爹做活不都是在镇上吗?”这是俆章问的。

“当年我还没成亲的时候跟着师傅到县里帮人家打制家具,倒是经常往县里跑,师傅手艺好,便是县里的不少富贵人家,都经常找他。”

说着徐青山似有些遗憾:“可惜我天资普通,没能学到师傅他老人家的本事,只勉强学了个两三分,只能在溧水镇上厮混。”

徐青山的木匠师傅乃是俆章那位不幸客死异乡的三叔公好友,也因着这层关系,徐青山才有机会拜在他的门下。

听徐青山说他师傅如今已经作古,他师兄也就是师傅的长子带着家人一道儿搬到县城去了,因隔得远,彼此之间的往来也就少了。

俆章看着牛车上放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有一柚子般大小的坛子,里头装的是霉豆腐,没有些家里的腊肉腌鱼,刚挖下来的冬笋什么的。

“阿爹带这么多东西是要去拜访那位师兄吗?”

徐青山道:“不是,我和师兄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面了。”徐青山说着话的时候,神情语气隐隐有些不太对劲儿,似乎里头还有什么隐情。

俆章没有细想,但想来极有可能是徐青山的师父去世之后,他和那位师兄之间生了龌龊,否则依着徐青山的性子,怎么也不会这么久都不打照面。

就算是关系淡了,但有着师兄弟的情分在,徐青山至少逢年过节什么的也会送送礼。

不过这是徐青山的事情,他不想细说,俆章也懒得寻根究源,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都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情。

顿了片刻徐青山又继续解释:“这些都是咱们盛家的年礼,盛家和咱们是亲戚,当年盛家的老太爷还救过你们曾祖的性命呢!”

“救过曾祖的性命?”三兄弟全都好奇的看着徐青山。

俆章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盛家老太爷昔日救下了曾祖,就等同于是救下了咱们全家,再加上咱们两家又是亲戚,确实该多走动走动。”

徐青山笑着说:“章儿说的极是,你们都要记着,日后若是有机会,定要报答盛家对我们的恩情。”

徐彬和徐文也连连应是。

“阿爹可知盛老太爷是如何救下祖父的吗?”俆章好奇的问。

徐青山徐徐回忆道:“祖父是个命苦的,你们高祖和高祖母走的走,祖父十五岁起便跟人跑船行商了,走南闯北,倒是攒下了一份不菲的家业,可后来有一次去往长沙府的途中,在湘江之上,却遇到了水贼,水贼凶悍狠辣,不仅祖父身上的钱财和和船上带的货物也被抢夺一空,还被打成重伤,落入江水之中,险些丧命。”

“好在这时遇上了盛老太爷的船,盛老太爷命人将祖父自江中打捞起来,叫来郎中诊治,祖父受伤太重,需要静养,盛老太爷便将祖父安置在江边一户渔家之中,托那户人家悉心照料。”

三兄弟听着连连点头,这确实是救命的大恩。

可俆章却又轻飘飘的来了一句:“那户渔家便是你们曾祖母家,当初曾祖母家日子过得艰难,家里只剩下你们曾祖母和年迈的祖母,亏得盛老太爷让人留下的银钱才好过些。

祖父和祖母也因此结缘,伤好之后,便想外烈祖母求娶了祖母,带着她们祖孙二人一道辗转来了宥阳。”

“阿爹,为何曾祖父不带着曾祖母她们回咱们家祖地,反而来了大湾村买田建宅,定居于此。”俆章有些不解。

徐青山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阿爹可知咱们家祖籍何方?”

徐青山使劲回忆了一下,“好像就是咱们江宁府的,但具体是哪里的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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