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看到自己屋子里头挂着的两个大圆簸箕,徐彬和徐文一头的雾水。

俆章也没多做解释,只推说再过些时日他们就知道了。

对于俆章想出豆腐的新做法,徐家众人虽然觉得惊讶,却也并没有多想,如今随着铁锅在普通百姓家中的普及,烹饪的法子也在逐渐演变,除了原本的煮和炸,炒这个词儿虽然还没传播开来,但那些常年在锅灶上侍弄的人,已经琢磨出点味了。

夏收的时候徐家就已经吃上炒菜了,原因是某次俆章吃自家二婶炖的肉,味道倒是还成,就是太腻了点,偶尔吃一下倒也罢了,夏收那几日,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若不多吃点油水填肚子,谁有力气做活。

后来俆章便让傅氏做肉之前,先把肥肉中的油煎炒一番,把油略略提炼出来一些,不用像熬油那般熬的干净,然后再放上佐料炖煮。

差不离就是简易版的五花肉吧,虽然受限于调料的限制,不过味道却着实要比直接炖的要美味上不少,而且还没有直接炖的那么腻。

别看傅氏性子柔弱,没什么主见,可烹饪却是一把好手,汤汤水水做的很是不错,在家里三个妯娌里头独占鳌头。

尝到了滋味之后,傅氏便一发不可收拾,开始按照煎炒的方式做了好些菜,受到家里的一致好评,梁氏和洪氏也巴巴的凑上去和傅氏学了这一手。

炒菜新颖,做出来的东西比起传统的烹煮蒸炸而言别有一番风味,只是傅氏刚刚尝试,尚且还在摸索之中,并不是很成熟,不过在俆章时不时不经意间的提点之下,进境倒是不错,只是碍于调料的限制,无法和俆章前世相比。

只能说是吃个新鲜罢了。

俆章又不是厨师出身,只是幼时出身农家,没少自己动手,大学毕业之后自己租房住的时候在网上又学着做了些家常菜式罢了,并没有什么技术问题,多是调料的运用,烹饪的方法大多也都很简单,而且俆章的手艺一般,根本算不上美味。

相较于已然发展了数千年,早已成熟的烹煮蒸炸而言,俆章知道的炒菜做法也就占了个新鲜而已。

不过日后若是攒下银钱了,倒是可以进城盘个食肆,趁着这股子新鲜劲儿没过,炒菜技术尚未成熟,应该可以给家里带来不小进项。

不过现在吗,无权无势的,又没有什么靠山,还是低调些好。

于是从次日开始,傅氏的菜谱里头便又多了一道叫烧豆腐的菜。

时间一日日过去,俆章的日子又恢复到和往常一样的节奏,只是每日总免不了查看一眼挂在屋子里头的那两簸箕豆腐,并把每日的情况都记录了下来。

第一日第二日都无甚变化,到第三日的时候豆腐已经开始出现长长白毛了,第四日白毛更甚,随着黄斑,第五日白毛黄斑更甚,豆腐开始发黏,第六日的时候,豆腐表面都很黄了,挂满一层黄黄的粘液和白毛。

到这个时候豆腐已经发酵的差不多了。

第六日下午,俆章开始做准备。

家里头的盐虽然成色还行,可还是有些带黄,显然里头还有不少杂质,为了尽可能保证霉豆腐的成功,俆章决定把盐再多过滤几次。

用竹筒,木炭和纱布做了个过滤装置,把家里头大半罐子的盐都溶入水中,反复过滤三遍,至盐水清澈后,在用大锅蒸煮熬盐。

这是俆章能够想到最好的办法了,至少能够把那些不溶于水的杂质都剔除干净,至于盐里头那些可溶于水的其他杂志,俆章就没办法了。

过滤装置刚刚做好,把盐罐子里头剩下的大半罐盐都倒到刚刚要出来的清水里头。

洪氏刚好走进来,看到俆章把罐子里的盐都倒到装了大半水的瓦瓮里头,顿时便看呆了。

“阿娘!”俆章看到洪氏,没有多想。

可洪氏随即便有满腔的怒火自胸中燃起,被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话也不多说半句,顺手抄起手边一根木棍,一个箭步冲上前。直接一棍子就抽在了俆章的屁股上。

“阿娘你干嘛打我?”

俆章揉着屁股跳开了,一脸的不解。

洪氏气冲冲的吼道:“打你?打你都是轻的,老娘今儿揍不死你!臭小子!”

洪氏提起棍子就要打,俆章赶忙跳上灶台,一跃跳到对面,洪氏见状立马又绕过来追,俆章立马故技重施,跳到另外一边。

“臭小子,躲什么躲,有胆子祸祸家里的盐,没胆子挨打是吧!还不给老娘站住。”此时此刻,洪氏完全没了平日里的贤惠模样,脸上眼里满是怒意。

俆章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解释道:“阿娘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解释,先让老娘揍一顿再说!”洪氏将彪悍两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硬是追着俆章不放,俆章趁着洪氏一个不备,闪电般的冲出了灶房,跑到东间里头躲到祖母石氏身后,大呼祖母救命。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石氏对于俆章的宠爱简直没边了,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洪氏在石氏这个婆母面前哪里敢放肆,只能用眼刀子狠狠的刮着俆章。

“行了,老三媳妇,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把你气成这样。”石氏虽然宠爱俆章,但却并不一味偏疼。

“阿娘,便是衙门里的知县老爷升堂问案,也得给人分辨的机会,阿娘却如此着急着揍我,难道是想屈打成招不成?”俆章躲在石氏身后,赶忙疾声说道。

“我屈打成招?”洪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儿子,随即闷哼疾声,把手里的棍子放下了,气呼呼的说:“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石氏还是没弄明白。

洪氏气呼呼的指着俆章道:“这个不成器的败家子儿,把灶房里的大半罐子盐都给倒到水里了,阿娘,你说他该不该打!”

石氏听了眉梢一抖,脸色顿时便冷了下来:“章哥儿,你阿娘说的可是真的?”便是连声音也冷了不少。

俆章赶忙解释道:“祖母,孙儿是什么人您还不清楚吗?若非没有缘由,孙儿吃饱了撑的把盐给倒水里!阿娘性子急,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追着就打,孙儿只能来求祖母了。”

石氏的脸色稍稍缓了几分,洪氏咬着牙说:“那你倒是好好给我解释解释!”

“确实要好好解释解释,要是说不出的所以然来,老三媳妇,你使劲儿揍,我绝不拦着!”石氏厉声说道,完全没有半点先前相护时的宠溺和疼爱。

俆章咽了咽口水,从石氏身后走了出来,这时,家里的徐锦徐绣,还有傅氏和徐晴都被吸引了过来,围在正屋东间门口瞧着呢。

“咳咳!”俆章刻了两声,“光说肯定没用,大家一块儿跟我去看看吧!顺便给我帮帮忙。”

众人便一道去了灶房,洪氏还有些生气。

俆章不敢让洪氏帮忙,只叫了二姐和三姐,帮着把瓮里有些浑浊的盐水连着过滤了三遍,直到最后水变得清澈的时候才停手。

然后便让二姐三姐帮忙烧火洗锅,把铁锅刷洗的干干净净的,这才把盐水倒入锅里。

然后就是烧火熬盐了。

“我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洪氏恶狠狠的说,刚才放下的那根木棍不知何时又重新拿到了手里。

“阿娘且等着瞧便是!”俆章并没有丝毫担忧。

未正时分,锅里的水烧的差不多了,锅壁之上开始出现盐结晶,俆章让三姐退去木柴,只留下些许炭火在灶下,加了几根木炭,让剩下的水慢慢蒸发,将锅壁上的盐结晶取下放入盐罐中,用调羹轻轻捣碎。

然后舀出一调羹的白色细盐递到洪氏面前:“阿娘尝尝!”

洪氏早已被俆章一系列的骚操作给惊呆了,下意识的捻起一点放到舌尖尝了尝,顿时眼睛便亮了。

石氏和傅氏还有徐锦徐绣也都尝了尝,尽皆震惊不已。

不等众人提问,俆章便解释道:“大学里头说,致知在格物,我听人说这盐不是用海水晒出来的就是用大火煮出来的,家里的粗盐里头掺了不少的泥沙,便想着能不能把里头的泥沙给去掉,又想着盐既然是海水变得,那为什么不能重新变回海水,反正泥沙又不可能变成水,怎么样,祖母,阿娘,我聪明吧!”

俆章一脸的笑意,眼中流连着几分得意。

一大家子人被俆章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石氏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俆章,很是严厉的说:“这法子咱们自家知道便好,万万不可泄露出去,一旦泄露,便是泼天大祸。”

石氏凌厉的目光扫过灶房里的每一个人,厉声说道:“你们都给我记住了,今天的事情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头,就算是你们的爹娘兄弟姊妹,也不可提起一个字,若是谁说漏了嘴,那就不要怪老婆子心狠无情了!”

灶房里头,不论是洪氏和傅氏还是徐锦和徐绣两姐妹,都被石氏凌厉的目光和话语震得身子一颤,连连赌咒发誓绝不泄露。

至于洪氏手里的那根棍子,早就成了灶下燃烧的柴火里头的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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