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

俆章一脸幽怨的看着始作俑者,正贱兮兮笑着打量着自己的徐文。

“难道四哥不知扰人清梦是这世上最可恶的事情吗?”

徐文却坏笑着说:“小五做什么好梦了,怎么笑的那般······那般·······”

徐文忽然卡壳了,绞尽了脑汁也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方才俆章的笑容。

说起这个,俆章的目光更加幽怨,就连眉头也皱了起来,轻哼了一声,“就不告诉你。”

随即便翻身起床穿衣,下床穿上鞋便出了门去院里洗漱。

至于徐文?俆章决定今儿一天都不理他。

而且俆章如今才十岁,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难道告诉徐文说他做了春梦?也幸好是十岁,虽然做了春梦,可身体却并没有给出相应的反应,否则的话,只怕要被徐文给笑死去。

虽然俆章并不介意,可被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嘲笑,难免有些膈应。

说起这个,俆章也是满腹的心酸,分明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可身体却还是个小朋友,连男性基本的反应都还没有,古人虽然早熟,但那指的是心理,在生理上还未必有后世的孩子成熟的早呢。

后世的孩子自小营养丰富,各种吃食不断,根本不用担心发育的问题,甚至还因为摄取过多的激素,从而导致某些身体机能提前发育的。

徐家的伙食虽然不错,但却都是纯天然无公害的事物,不含任何化肥激素,绿色无污染,纯天然无公害,就是提供肉食的牲畜也都是吃五谷杂粮或者绿色植疏长大的。

发育缓慢,有心无力!

想过上梦里的生活,还且有的等呢!

夏收过后,徐老爷子便准备带着徐青福和徐青山两个儿子还有徐彬这个长孙进了城,同时去的还有家里的牛车和仓库里头刚刚打下来的新粮,当然了,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当然,自然也少不了一直吵着要去城里,却始终没有机会的俆章。

老爷子最后把徐文也带上了,拢共就三个孙子,总不能带了两个却把剩下的一个搁在家里,一碗水总是要端平的,索性便都带上。

徐家的牛是水牛,深灰色的皮毛,长如月牙一样的牛角,共有两头,耕起田来都很是有力,母牛今年已经有十一岁了,比俆章还大上一岁,不过加入徐家的时间却和俆章差不多。

便是那头小水牛也已经有七岁了,水牛较之黄牛性格更为温顺,艰苦耐劳,易于调教,而且耕水田要比黄牛快得多。

俆章很幸运,因为年幼的缘故,得以坐在牛车的车辕上。

而徐老爷子他们却因为爱惜大水牛,想着两头大功臣刚刚耕完了家里的三十亩地,又要拖着沉重的一大车粮食,生怕把家里的大功臣给累着啦,便都不肯坐车,都步行走在牛车旁,扶着牛车帮忙照看车上的粮食,若是遇到上坡下坡了,还得帮着推车拉车,帮大功臣减轻负担。

好在去往镇上的路地势颇为平坦,没什么太大的坡。

大伯徐青福牵着母牛走在前边,父亲徐青山牵着小牛走在后边,老爷子则带着徐彬和徐文两个孙子走在边上。

俆章并没有矫情的非要下地和他们一道走,实在是这几日在田里忙上忙下的,相比于得个懂事儿的赞美,他更喜欢现在坐在牛车上的享受。

虽然有些许颠簸,可因牛车走得慢,颠簸很是轻微。

原身对于溧水镇的记忆仅仅只在于街上的各色吃食和拥挤热闹的街道,如潮水一样的人流,至于其他,完全没有印象。

大湾村距离溧水镇有将近二十里地,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镇上。

一个大大的牌坊,上面刻着漆红‘溧水镇’的三个大字,然后便是一条宽阔的大街,也是溧水镇的主干道,十里八乡赶集的人大多都集中在这条主干道上,做生意的摊贩们也都集中在这条街道上,当然了,其余的街巷也有不少铺子,但摆地摊的大多都是在这条街上,街名便是镇名,曰溧水大街。

溧水镇因溧水而名,溧水饶镇而过,溧水大街直通溧水码头,溧水河一路往东北去直通宥阳大江,汇入秦淮河,最后流入长江之中。

溧水乃是支流小河,行不得大中型的船只,但小型的船只却畅通无阻,溧水镇也是因为这个码头的建立,而逐渐富裕起来的,也常有渔人架着乌篷船在河上打渔。

镇上的粮铺在靠近码头的位置,几乎快要横穿整条溧水大街了,粮铺没什么别致的雅称,就叫做盛家粮铺。

店铺的掌柜却并不姓盛,而是姓王,是个颇为富态的中年人,下颌留着一簇鼠须,看到徐家众人,就像是看到了新媳妇一样,笑盈盈的迎了出来。

徐家显然是盛家粮铺的老主顾了,徐老爷子也笑脸盈盈的和这位王姓的掌柜打着招呼,把牛车拉到后院门外,店铺的活计们便帮忙从牛车上将一麻袋一麻袋的稻谷都卸下来。

“今年天气不错,是个丰年,老哥家中的收成应该不错吧?”王掌柜作为粮铺的掌柜,自然时刻注意着每年的天气变化,和地里的收成。

徐老爷子笑着说道:“托王掌柜的福,今年的收成还行。”

王掌柜的打量着哟一袋袋被卸下来的沉甸甸的麻袋,眼里放着光。

“敢问王掌柜,不知今年的新稻作价几何?”徐老爷拱手笑问。

王掌柜回说:“今年乃是丰年,江南各州府尽皆丰收,按理说着价格当要比往常贱上一些,可咱们东家知道农人侍弄田地辛苦,是以在夏收之前便下了令,今年收粮的价格,和去岁相当,不可随意降价,不知老哥以为如何?”

“于去岁相当?”徐老爷子瞪大了眼睛,神情异常激动。

王掌柜的笑着道:“老哥莫要激动。”

徐老爷子顿时眼睛就雾了,冲着王掌柜的连连抱拳躬身行礼,颤颤巍巍的说:“多谢王掌柜,多谢盛大老爷!”

“盛大老爷真是好人呐!”老爷子连连感慨,不住的道谢,就差跪地磕头的,老爷子心里头清楚,这是盛家在特意关照自家。

王掌柜的赶忙扶住徐老爷子:“老哥莫要如此,咱们做生意也有这么些年了,日后还要长久的做下去的。”

一旁正在卸货的徐青福和徐青山听到王掌柜的话,也是激动不已,就连卸车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徐文和俆章还有徐彬三兄弟很是识趣的在一旁没有多问。

抬到后院过称之后,一个二十多岁的账房打着算盘,一边高声说道:“大湾村徐光启,共有新稻两千八百七十七斤三两”

王掌柜的却大手一挥:“就算两千八百八十斤。”

“这怎么好意思!”徐光启虽然嘴上说不好意思,可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藏不住。

“老哥咱们家的老主顾了,不过几文钱罢了,都是应该的。”

“那老头子就多谢王掌柜的了。”

“哎!老哥不必这么客气,日后多多照顾我家生意便是。”

“这是自然。王掌柜的放心,我家的粮食,都送到您这儿来。”老爷子信誓旦旦的说,抛开这一点,盛家老天爷对徐老爷子的父亲有恩,两家还是远亲,怎么也比旁人要亲近,而且盛家厚道,从未让徐家吃亏,于情于理,老爷子都不可能将粮食贩给别家。

“那感情好!”王掌柜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小眼睛里头透着几分精明。

徐老爷子和王掌柜正客套着,后院门口处,听得账房先生报的斤两,脑子一转,下意识的喃喃道:“八千六百四十文,那就是将近九贯钱了。”

“什么九贯钱呢?”旁边的徐文听到俆章的话,不过听得却不是很清楚。

俆章笑着道:“没什么,说咱们家的稻子卖了八贯又六百四十文钱。”

徐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五这是在说笑呢?你怎知卖了这么多钱?”

俆章风轻云淡的说:“自然是算出来的。”

徐文笑看着俆章,“小五连算盘算筹都没有,是怎么算出来的?怕不是随口瞎说的吧?”言语之中,颇多不信。

徐彬听到两人的对话,也很是好奇的将目光投了过来。

徐文耐心的解释说:“方才王掌柜说了,新稻价格和去年相当,按三文一斤算,方才称重又把零头给抹去了,算两千八百八十斤,这八十斤便是二百四十文,八百斤便是两千四百文,两千斤便是六千文,两千八百八十斤加起来不就是八贯又六百四十文吗?”

多位数和个位数的乘法,在乘法里头几乎是最简单的了,直接心酸就是了,哪里还要用算筹算盘。

便是两位数相乘也可以用心算算出来,只要掌握了方法。

徐文和徐彬起初自然都有些不信,可见俆章说的头头是道,一笔笔说的清清楚楚,心里头下意识便有几分相信了。

尤其是徐文却想起了前些时日俆章提醒他何十六的事情,心里头不由得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