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簌簌,吹在人身上舒坦,爽快,让人情不自禁仰起头,享受着凉风沐浴。

疾行中,柳玄远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凉风好像少女的手掌,从他俊朗面孔划过,可惜,他却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享受着雨后的舒爽。

额头细密汗珠渗出,在额头上汇聚,拼尽全力狂奔中,豆大汗珠自额头滑落,被甩在空中。

遭遇曹阿蛮,让他处境变得更糟糕,像落入陷阱猎物,挣扎中,猎人却带着长弓短刀出现一样。

下一刻,有可能落入猎人之手。

柳玄远拽着柳七七手臂,不敢松懈,全力以赴狂奔,不敢有半点犹豫,疾行中,两人仿佛亡命天涯的狂徒。

战场上,刀锋战士以快速合围,迅速歼灭他麾下逃兵,遭遇从未有过的重创,不少逃兵承受不住刀锋战士的杀戮,在惊慌中,主动缴械投降,蹲在充满血水地面上。

他打算逃入乱军中,从而彻底躲避曹阿蛮追杀,可惜,七八步距离,难以拉开距离,他又保护柳七七,无法提升速度,使得与曹阿蛮距离越来越近。

耳边传来哒哒马蹄声时,不禁心惊胆战扭头王回望,却发现不见曹阿蛮踪迹,当他转过身来时,对方胯下战马,从右侧横冲上来。

勒紧马缰,战马车身挡在前面,手中铁锤丢在地面,一个鱼跃忽然翻身,轻松跳跃下战马。

步伐未稳,手指嘎吱作响,一记重拳猛向柳玄远面前轰打过来。

拳风矫健有力,魁梧身体,像一堵墙似得,迎面猛扑,势不可挡。

啊!

重拳来袭,柳七七秀眸察觉曹阿蛮高大身躯,蛮横重拳,冷不丁向她们打过来,无计可施中,不禁发出惊慌尖叫声。

不敢想象,这一拳,若轰打在大哥身上,会带来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柳玄远神色踌躇,却不敢有点耽搁,双脚踩地,形成马步,拼尽全力,忙出拳阻挡,免得被曹阿蛮强有力重拳,直接打晕。

战场上,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领,一个被誉为大燕第一猛将,此刻,徒手拼搏,倒也有不同寻常的味道。

嚯!

柳玄远一声长喘,推开怀中柳七七,铁拳迎上去。

轰,一声!

重拳在潮湿的空气相碰,带来巨大响声。

重拳之后,曹阿蛮身体好似打进地面的木桩,纹丝不动,狰狞脸颊上面不改色,气息匀称,从容淡定。

一击重击,柳玄远虽躲过被一拳轰杀,但遭遇重拳,身子像风中孤叶,旋风中,急速退去六七步,面色涨红,喘着粗气。

作弊抓着耷拉在右臂,疼的他牙齿情不自禁上下碰撞,噹噹作响,浑身冷汗渗出。

稍一活动,面孔中变得煞白,显然浑身上下,承受莫大苦楚。

抬头发红的双眼,盯着曹阿蛮,有点不可思议。

不可否认,曹阿蛮凭借浑身蛮横力量,及皇上亲手指导,实力变得非常恐怖,好似人形兵器。

可是,柳玄远自诩,他手段也不弱,战场搏杀的历练,及当年黑旗练兵时,特意锻造身体,不敢说铁打一块,却远远超过普通人。

这一拳,却被曹阿蛮直接打的脱臼,右臂力量彻底丧失,连续数步,才勉强稳住身上,曹阿蛮身上究竟蕴藏着多大力量,让他惊慌万分。

然而,一拳得胜,曹阿蛮却没有停手,快速迈出阔步,强大身体,向柳玄远移动而去,每一步,泥泞地面上,都会出现深深脚印,四面水洼中的积水,缓缓流淌进去了。

对方来势汹汹的样子,柳玄远内心忍不住打退堂鼓,他右臂脱臼,浑身苦楚难忍,怕难以挡住曹阿蛮第二击重拳。

神情急躁,着急恢复脱臼手臂。

这时,不远处的柳七七,目睹哥哥糟糕处境,急忙快奔上来,秀面通红,参杂几丝惊慌,神色犹豫中展开双臂,挡在柳玄远面前。

抬头望着曹阿蛮,朱唇轻启,曾经秀面花容失色,艰难开口道:“曹将军,求你手下留情,放过我大哥,求你了。”

此刻,两人好像侏儒与巨人对话,曹阿蛮目不斜视,步伐不停,无视柳七七存在,更没有把他的话听进耳中。

他不懂深奥道理,却明白一个简单道理,不忠不义者,不可深交,而柳玄远背叛皇上,变得不忠不义,必须诛九族。

若念及昔日交情,放柳玄远一马,无疑又是对皇上背叛!

牛铃一样的虎目,瞪向柳玄远,边走边道:“柳玄远,你曾经为战场王者,大燕军队旗帜,难道生死关头,总需要女人来保护自己吗?”

柳玄远也没有想到柳七七,会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保护自己,担心之余,被曹阿蛮言语讽刺,内心不免有几分怒火。

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无论家世,地位,才华,均远远超过曹阿蛮这莽夫,岂料,一朝失事,连曹阿蛮也教训起他。

快速恢复着手臂,疾行上前,猛地跃起,牙关紧咬,猛地向曹阿蛮踹去,另外,稍稍恢复力量的手臂,砸向曹阿蛮面门。

呵!

遭遇空中疾行而来飞腿,阴险毒辣的重拳,曹阿蛮魁梧身体猛地跃起,居高临下,重拳迎风呼呼从空落下,狠狠砸在柳玄远膝盖处。

一招化解柳玄远拳脚猛攻,曹阿蛮落地,盯着地面柳玄远,神情蔑视,道:“困兽之斗,垂死挣扎!”

皇上曾经赞赏他,单打独斗,近身搏击,他就是永立不败之地的王,谁也撼动不了。

这一击,不敢确定是否一拳炸碎柳玄远膝盖骨,但却让他的身体,直接从空中落下,重重跌落泥水中,躺在地面,神情狼狈,腿上传来巨痛,让半个身子无法移动。

柳七七瞧着哥哥苦楚神情,梨花带雨,匆忙快跑过去,伸手扶起躺在泥水中的柳玄远,把他抱在怀里,死死盯着逼近的曹阿蛮。

这时,柳玄远气息粗重,牙齿哒哒作响,落得悲苦处境,心如死灰,紧咬牙关,手臂颤颤巍巍,带着泥水,缓缓抬起,抚摸在柳七七脸颊。

忽然,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匕首。

无视快速前来的曹阿蛮,反而望向柳七七,语气悲凉道:“七七,大哥无能,辜负父亲所托,今后不能保护你了。”

言罢,神情中没有任何犹豫,手中匕首,直接向胸口刺去。

此番,失败,他被押回京城,面临凌迟之罪,回想起昔日荣耀,回京受人侮辱,不如而今自杀,免得遭受皮肉之苦。

噹。

匕首刺向脖颈的瞬间,一支利箭从远处射来,直接从柳玄远手臂穿过,带血利箭落在不远处草丛中,柳玄远手中匕首,不自觉从铠甲上面前划过。

浑身苦楚,手臂巨疼,柳玄远强行抬头望去。

这时,

林枫骑着战马,树立在不远处,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冷目利箭似得射在柳玄远身上。

轻哼一声,道了句没出息的东西。

故人相见,柳玄远心如死灰,愧疚万分,闻声,不由自主垂下脑袋,心中五味陈杂!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权力**,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在世家门阀蛊惑下,高估自己势力和能耐。

从高高在上,手握重兵,杀伐天下的大将军,变成即将被处死的囚徒。

旁边,柳七七被林枫气势汹汹的样子震撼了,遥想数年前,对方仍为昏君时,哪有今意气风发,君临天下的气势。

而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望着倒在血泊中,神情苦楚的柳玄远,不顾地面泥水,起身跪在上面,祈求道:“皇上,民女有罪,罪该万死,然请求皇上看在哥哥昔日军功上,请求皇上放过我哥,民女甘心为皇上做牛做马。”

闻声,林枫面不改色,挥手向身后骑兵示意,擒拿柳玄远,柳七七兄妹。

柳氏家族背叛,特别柳玄远在大燕危难时刻背叛,让林枫心中很复杂,急于生擒柳玄远泄恨,而今生擒,却不清楚该怎么处置对方。

长叹一声,没有搭理柳玄远,转而对着旁边待命的曹阿蛮道:“阿蛮,率军迅速从南方北上,大军穿插,全歼熊魁部队,绝不可让其逃离!”

“皇上放心,末将定不会辜负皇上所托。”曹阿蛮抱拳道,转身跨上战马,挥动手中铁锤,粗狂嗓门喝道:“皇上有令,全军北上,歼灭楚军!”

“歼灭楚军!”

“歼灭楚军!”

空旷平原中,千名刀锋战士齐声呐喊,声音响亮,浑厚,音浪传向四面八方,快速策马,紧紧跟在曹阿蛮身后,像一道逆流,在月夜下,强势北上。

此刻,被捆绑在战马上的柳玄远,抬头望向风驰电掣的骑兵,内心苦不堪言,曾经他也意气风发,指挥三军冲锋陷阵,在战场杀敌建功立业,可惜天意弄人,而今唯有接受法令惩处了。

柳七七神情紧张,思绪已混乱,不清楚接下来的要面对什么,却始终担心柳玄远安危。

北面,战乱中,熊魁心绪早已混乱,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苦楚。

为躲避东南而来的骑兵,他率军向折返南方,希望有机会快速逃离,岂料,东南方向是刀山火海,南方更是充满狼虫虎豹,局势凶险万分。

这会儿,大军陷入困境,他彻底清楚为何连韩炙潼,岳云山都败在燕帝之手了。

面对这支强悍骑兵,没有完全准备,会很快被冲乱,大军变成待宰羔羊,任其斩杀。

仍不住捶胸顿足,悲愤仰天长叹,天不佑我,天不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