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里被神诅咒了,三十年没有下过雨了,你们赶紧走吧,再留在这里也会渴死的。”

四九闻言,放松了些:“大娘,我帮你舀水吧!”

老妪没有什么力气,便任由四九抱走陶罐,她嘴唇干裂,有血丝挂在上面。

“姑娘,你是个好孩子,听我一句劝,赶紧离开这里吧,周围死了多少?,晚上我常看到鬼魂,想来,估计我也没多少时候了。”

四九不动声色地将空间泉水掺了进去,转身将舀满水的陶罐递给她。

“谢谢大娘,我再看看,要是不行我就走。”

也不过敷衍之词,老妪离开后,四九继续帮助来到湖底舀水的每一个人,悄无生气地将泉水换给他们。

“死人了!又死人了!王二一家全死了!”有人冲到湖边哭喊。

61.修补地裂

王二住在湖边的茅草棚里, 他是个瘸子,家里还有一个瞎眼的妻子, 两个孩子一个一岁, 一个三岁。此刻,一家四口都直挺挺躺在茅草屋里。

敖珩之带着四九去看了一眼。

他一把拉住要继续往前去的四九:“死者肌肤上有很多黑斑, 我怀疑……是瘟疫。你不要靠近!”

此话一出,周遭的百姓都倒吸一口气,顿时后退了几步。

想来也是,那湖底的水早已不干净,喝了这样的水, 又没有粮食, 三天两头到处死人,爆发瘟疫实在不奇怪。

瘟疫蔓延很快, 不过几天时间,周遭的百姓大部分都有发热、呕吐的症状,肌肤上也出现了黑斑。

“姐姐,你不怕染上病吗?还是我自己来吧!”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抢过四九手中的木桶, 非要自己去舀水。

四九不肯,虽然空间泉水只能解除禁制、生肌美颜, 但没准能够稍稍抵抗一下瘟疫, 毕竟这泉水可不是一般的水。出于这样的考虑,她恨不得给每个来舀水的人都把水替换成泉水。

敖珩之看她十分疲累, 便给彼此身体都下了防护术, 接过她手中的木桶, 舀了水递给四九,四九趁机将水替换,这样好歹她能轻松一点。

不知什么时候,四九突然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黑漆漆的让她想到那个满是怨灵的夜晚。正这么想着,她便觉得眼前的地方有些熟悉,正是那晚所在的小山包!

怨灵又出现了。这一次身边没有珩之,四九又惊又怕,正要使出自己的灵力攻击这些怨灵,却见周围的怨灵都停了下来。

“救我们!”

“仙使救我们!”

“谢谢你,不嫌弃我们!”突然有怨灵跪下向她磕头。

“我们被困在这里几百年了,求求你救我们出去吧!”

四九战战兢兢问了一句:“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我该怎么救你们?”

“仇人一日不受到惩治,我们便一日不能去投胎!”

“要洞庭龙王灰飞烟灭!”

“洞庭龙王不是早已受到惩治了?”她想起珩之告诉她的故事。

谁知,怨灵突然一阵哀嚎:“没有!惩治他!惩治他!”

眼前一阵白光萦绕,周围的怨灵被攻击的后退了几步,敖珩之的身影已经到了四九身边。

“这是梦!启动破梦决,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四九迅速双手挽了几个招式,和敖珩之紧紧站在一起,只见周身突然轻盈起来,四九知道他们会马上从这个梦境中出去。

离开时,怨灵竟然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仿佛是默许他们离开,只在渐渐远离时,听到隐约的话语:“你们德行加身,怨气不能奈你们如何,只请求仙使,帮我们报仇……”

敖珩之突然出声:“冥冥自有安排,只要你们说的是真的,我定会还你们个公道!”

再次醒来,四九发现他们在东海之中。

他们竟然意外地从幻境中出来了。

“幻境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一切皆虚妄,可身处幻境的人所作所为又皆是真实的。若是在幻境中为人所害,便会死于其中;若在幻境中积德行善,也会真的施惠于人。

所以,虽然是幻境,但你帮助过的人却真实存在,也会因你而活下来。没想到因为你的积善行为意外获得机缘,让我们得以脱身。”

敖珩之看着她,目光明亮。

他一身青衣纤尘不染,虽然度过了几天奔波狼狈的日子,但看起来依然风度翩翩。

四九眼神飘忽,不敢看他。

敖珩之嘴角微翘,神色不明地一笑,便一挥袖转身向前走了。

“幻境中虽过了好几日,于现实不过几个时辰罢了,怎么才几个时辰人就傻了,还不快跟上?”

四九这才一愣,连忙跟在他身后。

“殿下说笑,不过出了幻境一时太过开心罢了。”

敖珩之也不理她掩饰似的牵强理由,想到她身上未融尽的龙鳞,便淡淡说道:“东海地裂要想修补,还要你帮忙,一会儿听我安排,别由着性子和我别苗头。”

他很清楚,这丫头似乎从来没有尊卑的意识,对于别人的话,不管是谁,除非她自己意识到不能惹,刻意克制,否则便会顺着性子来。若是说了她不乐意的话,她便会直接当场反驳。

按理说,他的话,这四海还没几个人敢当面反对,但唯独她,他不能保证。

四九一听,心中打鼓。怎么还要自己帮忙?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虽然心里疑惑,四九倒也没直愣愣便问。

视线里是熟悉的珊瑚树、青荇草和往来的虫鱼,但四九一时也没搞清楚这是东海哪一处?倒是前面的人走的飞快,仿佛轻车熟路。四九便不再疑惑眼前的地方,继续想他刚刚的话,终还是旁敲侧击地问道:“我只是一只只有一条灵根的废柴虾,修补地裂我能帮上什么忙啊?”

敖珩之不答,四九等了一会儿便不说话了。

自己是不是问的太多了?这里面有什么不能说的事?还是说,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以一用,而他不好意思说出来?

四九着实脑补的厉害,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穿山海的废墟便在眼前了。

出来的地方竟然离南廖这样近?

四九暗暗慨叹一回,便看到诡域外的人群一阵骚动,一个熟悉的身影飞跑过来,是阿娘。

“四九!我的儿!你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阿娘就要跳下去寻你了!”阿娘扑过来,一把抱住她,便爱怜地抚摸她的头,一旁敖珩之冷眼看着她。

后面的东海水君也扑了过来,不过他是着紧龙四子殿下。

“殿下!天君保佑,殿下无事就好!无事就好!殿下,不知那地裂下面又是何种境况?这地裂……”

果然不愧是东海的后勤总管,对东海诸事比龙君还要仔细上心。

敖珩之眼尖,已经看到后面一身金龙袍服的东海龙王,便越过水君,到了龙君面前,随意拱了拱手便道:“我已找到修补地裂的法子,不过,这不是一时之工,需要二百勇士助我,其他人请后撤三百里。”

众水族一听,顿时哗然,大家都又惊又喜,议论纷纷。

水君一听更是喜上眉梢,不等龙君发话,便眉开眼笑地喊道:“好好好!我们这就撤退!”

“嗯?”东海龙王从喉间发出一声龙吟,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水君的笑顿时僵在脸上,马上又狗腿地凑到龙君身边:“臣鲁莽了,我等,谨遵龙君示下!”说罢,便对着龙君俯身拜倒。

龙君只挥了挥手,示意水君安排,便拥着众多仆从回了水晶宫。

二百勇士挑出来后,周围其余人等便要撤退,阿娘拉着四九便要走,四九一时无措,自己是走呢还是不走?

看珩之的样子,或者有这二百勇士已经用不上她了?

四九想,自己还是识相点走吧,真戳在这里,一会儿用不上被他赶,那就丢脸丢大了。

谁知她刚挪了步子,旁边的人便看了过来:“你留下,有用。”

水君只看了敖珩之一眼,便坚定不移地执行他的命令,也没理四九,只朝青媛一行人示意马上后撤!

青媛说到底只是普通水族,连龙宫属臣都不算,水君命令一下,她必须马上执行。四九怕阿娘为难,便说:“阿娘你先回去吧,我帮忙完了就回南廖找你。”

青媛更是来不及也不能问一句,你能帮什么?便被虾兵蟹将赶着急急忙忙撤退了。

敖珩之让二百勇士散开,十里一人,分别驻守在地裂各处。

不知他在水麒麟耳边说了什么,水麒麟突然化成人形,变成了一个俊俏的童子。他走到四九身边,十分恭敬地垂头行了一礼,目光有些不敢看四九。

“请紫玉元君于我一道去一趟蓬莱!”

四九不解地看向珩之。

“还记得苍苍子?去那里将我的云台带来。”

继而,四九便听到他的腹内传音:“云台之上有一宝镜,取下宝镜,用你的手按上三下,便能将云台与玉井剥离,届时你将云台缩小,放进空间带来即可。”

四九便也用法术传音给他:“为什么要我去?这里似乎你去蓬莱才是名正言顺?还是说,这里离不得你?”

“我要与二百勇士共同施法,将东海之水控住,知道你将云台送来。”这次他是直接说出来的,留下的勇士都能听到,四九解了疑惑也不好再耽搁,便点了点头,坐在水麒麟背上,一瞬间便去了蓬莱。

有水麒麟在,蓬莱很快便到。

他又化成童子模样,对四九弯了腰,伸手示意:“这里便是蓬莱,蓬莱境便是我没有殿下的允许也是不能进去的。我便在此处等待元君出来,再带元君回东海。”

感情这神兽的作用就是充当交通工具?

四九心里咂舌,便不再多说,拿出苍苍子握了几下,苍苍子迅速变成一只小舟,带着四九进了蓬莱境。

出来的时候,四九有些疑惑,以前未曾注意,刚刚才发现,那云台和井边的苍苍树竟然与玉井是一体的,仿佛它们同根而生。

而且,那宝镜下面也不是什么机关,而是……来自现代的四九觉得只有指纹系别系统可以形容。

可那样的机关怎么自己的手就可以开启呢?她不觉得珩之会这么粗心大意,要她说,这种宝物就该让他本人的指纹作为唯一的钥匙才最保险。

回程的路上,四九见水麒麟一路对她的态度,便好奇道:“你是珩之殿下的坐骑?真是特别有礼的坐骑呢,听说神兽都是很凶猛的,你怎么这么温顺呢?”

水麒麟心里悲伤逆流成河。

他随殿下回了东海才知道当初做了什么错事?

若四九只是人间一普通女子也罢了,为了殿下利用她一下也没什么,可她偏偏是殿下的旧相识,而且,殿下貌似还动了真情……他现在只求四九不要因为以前的事记恨他,若不然,在蓬莱他的地位很可能从大管家直接降到槐树精之下,连鸱鸮都不如。

“水麒麟忠于殿下,殿下的命令就是我的使命,不敢暴虐。”水麒麟的声音都尽量控制的比较柔和,害怕四九算旧账。

可惜忘了很多东西的四九根本想不到,这便是在人间“背叛”她的五皇子赵云。

她此刻只觉得,有这样一只瑞兽的珩之殿下真的是很幸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