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去了寿善堂给您抓药,奴才不放心下头的人,便亲自跑了一趟,”秋水脸上带着担忧,看着倒是那么地真情实意。

沈南媛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意,淡淡道:“幸得还有你在我身边。”

秋水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不过却是立即福身道:“奴才能伺候小主已是天大的福分,岂敢担小主这般的夸赞。奴才现在只望小主身子能早日康复。”

“到底你是个有孝心的,我入宫这么久,也只有你是可信的,”沈南媛如是说,可是眼底却带着莫名的深意,待她又说道:“转眼间竟是到了年关,又是一年了。”

秋水不知她为何突然这般说,于是最后只又说了几句逗趣的话。待她下去后,便仔细地吩咐了外面站着的小宫女,让她们仔细照看主子。

顾清河回宫的那一日,她坐在马车上,微微掀了车窗上的帘子朝着外头看去,只见街道两旁的店铺有些都已经贴上了对联。而街道上的一派繁华之景,更是让人想不到,几个月之前这座都城曾经遭遇怎样的磨难。

因着顾清河出宫是没人知道的,所以她回清研阁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的。只是在她刚进宫门的时候,就见另一处匆匆走过一个宫人。

她给顾清河请安之后,便是垂首站在旁边等着她过去。待顾清河回了自己的清研阁,才问:“方才那宫人是哪个宫的,我怎么从未见过?”

小允子一见顾清河回来,眼泪都要下来了,可是一听她问话,便立即回道:“回小主,那是东侧殿简贵仪身边的宫女,简贵仪自打上个月后,身子一直不安,都请了好几回太医了。”

顾清河听了便是一默,这位简贵仪比她还要先入宫,可是她却从未见过她。她从未见过她给皇后请安,就连地震出宫那会,她都未见东侧殿有动静,如今想起来倒真是怪异的很。

若说她身子不好,可不至于连皇后请一次安都不行吧,可是偏生宫中不管大小宫宴她都从未出席过。就连她身边的奴才,她都是第一次见着呢。

“你说我要过去看看吗?”顾清河问了一句,可又好似自言自语。

其实她挺喜欢现在这种状况,她和简贵仪虽同居一宫,可是两人各分东西,互不干涉,说实话她不想去打搅这位简贵仪,也不想被人打搅。

但简贵仪位分终究是比她高,她不知还好,如今这般撞着她的丫鬟,若是再不过去看看,倒是真的说不过去。

等想到皇上来了后,顾清河都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皇帝先是看了她小腿上的伤口,接着又是多问了好几句,当然着重问了她的吃食问题。先前她居然让厨房给她做麻辣锅子,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她自然是被皇帝训了一顿,下头的奴才从玉里品珠开始,一个都没逃过去。最后还是顾清河求了情,一顿打是免了,不过每人都被罚了半年的俸禄。

品珠玉里还好说,毕竟她们两是贴身伺候她的,平日里就算她随手赏赐的一枝珠钗都抵得上她们一年的俸禄。所以走的时候,她让玉里拿了自己的私房,赏了庄子上的那些厨子丫鬟。

“你平日在宫中都如何打发时间,”等下头宫女端了茶水上来后,皇帝若有所思地问道。

顾清河也未在意,倒是认真地想了想自己平日里玩的那些东西,其实也是自从去了皇庄之后,才玩起来的。就好像玉里教她玩的双陆,初始她倒是不太清楚,可是后头玩多了,才觉得这游戏倒是和现代的飞行棋有些相似。

后头她学会了叶子戏,没事就拉着品珠她们玩。当然皇帝还没去皇庄的时候,院子里头的奴才对这个游戏可是格外的给面子。因为顾清河输了不生气,一旦赢钱的话,就开始赏赐院子里的人,而且是人手有份。

所以下头的一干奴才都愿意哄着她捧着她玩,当然这些做奴才的都已经成了精,自然不会让她一路赢得毫无成就感,也不会让她输的太厉害。

皇帝黑着脸听完她发明一种新的叶子戏玩法,又带领下头的奴才如何玩的开心,然后他才憋着气地问道:“怎么不见你绣荷包的?”

“绣那个干嘛?”顾清河理所当然地反问了一句。

皇上的脸一下僵住,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做荷包干嘛?难道女子不该为自己的丈夫绣荷包吗?

“皇上是想让我给您绣荷包吗?”顾清河自然注意到皇帝脸色难看,便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只见皇上下巴微扬,脸上表情略显高傲,连声音都透着几分不在乎:“那要看你手艺如何?若是太难看,朕可带不出去。”

“嫔妾手艺自然是比不上宫中的绣娘,那还是算了,”顾清河可怜巴巴地回了一句。

皇上被她咽得不想说话。

而就在此时,小允子突然进来,冲着皇帝和顾清河便是行礼,接着说道:“皇上,永福宫的沈嫔主子派人过来,说是有要事禀报皇上。”

顾清河一听这沈嫔,竟是半晌未响起是何人。后来想到沈南媛便是住在永福宫,只是她怎么一下子变成沈嫔了?

她不过才回宫一日,这些女人就忍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身体实在不舒服,就请假了一天

希望大家谅解

冬天真的是我最不喜欢的季节,永远处于感冒状态,还动不动就各种状况

大家要保重好身体,别象我一样啊

☆、第52章

顾清河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帝,而皇上脸色则出现几分恼火。他刚想挥手打发了那人,谁知顾清河却安然说道,“既然人都来了,就让他进来吧。”

皇帝朝着对面瞧了一眼,只见她神色倒是寻常,于是也放下心。

待那太监被领了进来后,眼睛都没敢抬,便是立即跪下给上头的两人请安。皇帝不愿意让这太监扫了自己的兴,便悻悻问,“沈嫔有何事,”

这太监哆哆嗦嗦地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原来沈嫔自打小产后,身子久不见起色,所以想请皇帝过去看看。

顾清河在一旁垂着头,可是嘴角却是扬起一抹笑意。她倒是不知道,原来咱们这位皇上还有包治百病这个功效。

不过随后倒是又是诧异,因着她刚回来,对宫中的消息还不太清楚,只模糊地知道如今皇后已经退居凤翔宫,而掌管宫务的变成了贵妃娘娘。看来贵妃掌管宫务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要是皇后还在的时候,哪会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上门劫人。

顾清河想到这,原本的那几分好笑也烟消云散。她不是那种耀武扬威地人,可是也断断不能忍受旁人把她当路踩了。

如果沈嫔今个真的把人从这清研阁劫走了,只怕日后他也不用在这后宫走动了,便是笑都要被人笑死了。

不过皇帝比顾清河想象中的反应还要激烈,只听他皱着眉头,不耐地问:“可请了太医过去?”

“还未请太医,主子说便是请了太医也治不好,只不过是喝些苦药罢了,”那太监倒是唱作俱佳,说的极是可怜。

可皇帝又岂是他能说动的主,只听他横眉一挑,脸上竟是厌恶:“竟是病了,不请倒是过来请朕,难不成朕还会替她治病不成。”

跪在地上的太监一听皇帝这般说,立即便是急了,只见他抬头略有急切地分辨:“皇上,实在是主子心中苦痛,先前失了小皇子……”

“住嘴,”皇帝脸色铁青,只觉得一团火气涌上心头,而周围的奴才瞧着皇帝的雷霆震怒更是吓得全都跪了下去。顾清河倒是想跪,可是她这脚实在是不方便。

只见皇帝坐在原地,原本沈嫔小产便涉及皇后,算是宫闱丑闻,他恨不得一辈子都没人提起来。可是这奴才胆子竟是如此大,居然想利用这事勾起他对沈嫔的怜惜,究竟是谁给他这般大的狗胆。

皇帝抬头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苏全海,阴恻恻地吩咐道:“这奴才妄议主子,罪不可赎,着慎行司严办。”

苏全海低头称了是,便是对着后头跪着的两个太监使了眼色,那两人弯着腰就是过来将人架了出去。那太监似乎还想求饶,可一下便让人掩住了口鼻。

顾清河小心地抬头睨了他一眼,只见他搁在他/塌桌上的手掌紧握,原本白皙地手背更是勒出条条青筋,骨节分明的手掌更是关节突出。再抬头看他的脸,薄唇抿成一条线,脸上的表情虽没方才难看,可依旧紧绷着,可见确实是被气的不轻。

她想了想伸手盖着他的手背:“不过是个奴才,生这么大的气干嘛?”

“一个奴才都敢威胁朕,真是反了天了,”他咬着牙过了许久才说道。

顾清河见他确实气得不轻,便挪了挪身子,坐在他旁边。说实话她有时候瞧着皇帝也确实可怜,好不容易后宫有人怀孕了,可是他还不知道呢,孩子就被害没了。

如今孩子都没了,还有人拿孩子来邀宠,可想他心里头也是不好受的。毕竟皇帝再强大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并不能真正做到心冷如铁。

皇帝伸手环着她的腰,将她抱着坐在自己腿上,两人靠在一处没有说话。

而永福宫里头,秋水从主子遣人去请皇上起,便是心惊胆战。她也是从小便入宫的,后头能分来伺候主子,那可是天赐的福气。原本想着主子受宠,她这做奴才的脸上也有光。

可如今主子不但小产,连身子都受了大损,只怕日后在子嗣上甚是艰难。而如今连皇上都不来这永福宫,秋水只怕主子这次会更加惹恼了皇上。

就在她刚伺候主子吃完药退出来后,宫里头平时跑腿的小太监过来,悄声叫了句姑姑。

她急忙退了出来,将他领到僻静处,赶紧问道:“怎么了?可是将皇上请过来了?”

“姑姑,大事不好了,牛公公都让拖慎行司去了,”小太监刚说话,秋水的身子晃了晃,竟是有些站不住。

这牛福也算是主子身边的贴身太监,在宫里头她管着宫女,他就管着太监,平日里两人交情也不错。如今听他进了慎行司,秋水一时竟是有些发昏。

在这宫里头当差的,听着慎行司的名头,没有一个不怕的。就算你心头没鬼,可是光名字也胆颤心惊的,更何况如今可是皇上亲自发了话。

“姑姑,你去求了主子,给牛公公求求情吧,”小太监是个实诚的,平日里牛公公待他们下头这些小的不错,所以这大难的时候,他也不由着急。可是光他们这些奴才着急没用啊,就算是求情,也得主子出面才行。

秋水稳了稳心神,半晌才道:“我去和主子说说,请主子出面,就算人回不来,但至少也能留下一条命。”

象牛福这般被皇帝罚了的奴才,进了慎行司那就等于没了一条命。若是主子能出面还好,就算日后没这般风光,可好歹还能留下一条命。好死不如赖活着,他们这样的奴才,活着一天也是一天。

于是秋水理了理衣裳,便又是进了殿内。沈嫔这几日身子不错,已经能下床走动,所以今个便在炕上略坐了会。

她见秋水又进来,脸上竟是露出夺目光彩,欣喜地问:“可是皇上要来了?”

“主子,牛福让皇上罚到慎行司去了,如今只有主子才能救他,求主子说个话,留他一条小命吧,”秋水扑通便是跪下,虽然她和牛福不是过命的交情,可是却有兔死狐悲的意思。

她想着若是这次她不管不顾了,那下次她落了难,只怕也是连个求情的人都没有。

沈嫔脸上露出诧异,问道:“怎么会被拉去慎行司了?我不过是让他去请皇上过来,他究竟说了什么,惹得皇上这般生气?”

因着沈嫔身子不好,殿内不仅早就起了地龙,便是银碳也是每日都烧着。外头虽然冰天雪地的冷,可是殿内却是依旧温暖如春。但此时跪在地上的秋水,五脏六腑如同浸在冰渣子里头,从脚板底生出寒气,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而上首坐着的沈嫔显然未瞧见她反常的神色,只是略显生气道:“这奴才究竟是如何办差的?我不过是让他去请了皇上,如今竟是惹了皇上生气。”

“若是皇上因着他,迁怒于我,那可如何是好?”

秋水伏在地上,默默地听着沈嫔的话,心底原本的那点希望也早就烟消云散。

他们这样的奴才便是连多活一天,都是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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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撤了膳桌之后,顾清河就被扶回了榻上,其实她这脚又不是断了,只是小腿那处擦伤。可是皇上瞧重了,连带着身边的宫女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她这腿好不了。

其实她自己也瞧过了,除了结了长长的痂之外,倒也没旁的。好在没废了一条腿,要不然她自个都能活生生地悔恨死了。

待皇帝坐在炕上拿着一本书,顾清河就坐在他旁边,心里头跟针扎的一样难受,她想玩五子棋、想玩双陆还想玩叶子戏。可皇帝在这呢,她知道这位主子素来就是个板正的人物,先前和他下棋,她不过悔了几步棋而已,便被他念叨了好几次,后头她宁愿不玩也不愿再和他玩了。

这话其实要让皇帝听着,只怕心里头更来气,你一悔棋的人还有理由了。

皇帝手里虽拿着书,可她在旁边不安分地动,他瞧了她一眼,可她愣是没瞧见一般。等她又动了几下之后,皇帝便放下书。

这次她倒是立即瞧见了,脸上堆着笑问:“皇上可是想喝茶了?”

“饭后喝茶伤胃,”皇帝凉凉地回了一句。

顾清河没话说了,手指头又开始扣着衣裳上的带子,等对面又开口了:“你没事做?”

她抬头瞧他,满眼的疑惑。皇帝手上还捏着书本,可是眼睛里却透着亮,还没等她心生警惕呢,只听他说:“要不咱们下棋?”

“皇上先前不是嫌我悔棋?”顾清河听着这话就不对劲,他先前都快嫌弃死自己,怎么如今还自动往坑里跳。

谁知皇帝将书本扣在面前的小桌上,晶润的手掌在衬着深色桌面,竟是越发地白皙。

“咱们玩五子棋,你不是说你擅长这个的吗?”皇帝脸上挂着温和的笑,连说话的口吻都带着几分哄,可他越是这样,顾清河心里头越是往后缩。

她说:“您有什么想法能一次说清楚吗?您这样,我害怕。”

“怕什么,朕还能吃了你不成,”可说着这话的时候,他还真往她身上打量了几分。

顾清河身子往后一缩,就听皇帝又说:“这样吧,咱们这次玩个新花样的。”

“谁要是输了,就脱一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