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坖对于这件事的流程并没什么经验,自然要听两位老师的。

张居正道:“为防有人阻难,不如请殿下于秀女中李代桃僵。只是要在宫中上下打点,花费不菲。”

他这么一说,朱载坖便懂了。皇子选妃都要从秀女之中选出,而后由皇帝指婚。

而张居正的意思,便是要让朱载坖在这些负责选秀之人的身上做文章,使之稍做手脚,便可正中下怀。

秀女记录出身和对容貌评价的名册,都是要让皇帝过目的。有时在名册的前后顺序上做不同的摆放,便能起到决定作用。

朱载坖现在也不缺银子,这个自然是不成问题的。谁去办此事,朱载坖都已经有了人选。

三人又谈论了一阵,高拱与张居正便告辞而出,朱载坖亲自相送。

出门之时,看到高拱上了自己四轮马车,张居正正要上去。

朱载坖拍了拍脑袋,“张先生且慢,既然以后相经常劳烦先生奔波,岂能平白给先生增加奔波之苦。我这里马车作坊还有现成的马车,请先生与我同去挑选。”

高拱看着正要上车的张居正,哈哈一笑道:“叔大,我这学生如何?岂有白白奔波,我与你同去挑选。”

两人随着朱载坖到了马车作坊,此时这里比高拱上次来时还要扩大了不少。马车的配件,也比原先还要精致许多。

“二位老师请看,这里就有现成的马车,只要配上马匹车夫便可。”朱载坖招手,命人推过来一辆新的四轮马车。

“殿下现在的马车,可比我的还精致了不少。”高拱点头笑道。

张居正对于高拱的马车,本就十分中意,此时看到马车作坊内的马车更加的好,便有些期待。

“殿下心思巧妙,对于百工竟也精通。”张居正赞道。

朱载坖摆手道:“闲居无聊,消遣罢了。两位老师都在这里,便索性一同都用新马车吧。旧的马车便留下,不要再用。”

这下子连高拱的旧马车,也用不到了。

“殿下如此贴心,我等便却之不恭了。”高拱与朱载坖感情最深,自然不会推让。

“谢过殿下美意,张某愧领。”张居正也不做作,欣然受下。

高拱的新马车还是弗里斯兰马,车夫座位处还多了个手摇小铜钟,一路行来甚是瞩目。张居正的马车也不差,只是马匹换成两匹红色伊犁马。

张居正在车中感慨,这位裕王殿下处事有度出手大方,最要紧的是让人如沐春风,却又不使人有狎戏之感。

如此一路回到京城,比较关注张居正的徐阶,便得到下人的回报。

当晚,徐阶便让人叫张居正过府,他要问问这位爱徒,与裕王说了些什么。

徐阶在书房一见到张居正,便调笑道:“叔大为裕王之师,今日只一见裕王,但得了一辆好马车,倒也不亏。”

“老师见笑了。”张居正急忙拱手为礼,“裕王殿下出手大方,叔大总不能不收。日后以为京城到皇庄的代步工具,倒也合适。老师若是喜欢,我便将马车送与老师。此车轻便舒适,远胜二轮马车之颠簸,可缓长途之劳累。”

“算了算了,裕王殿下送给你的,我怎么好收呢。”徐阶沉吟了一下道:“你此次见到裕王殿下,他身体的病养的如何了?”

张居正知道,这才是老师徐阶的目的所在,也不隐瞒,“裕王殿下身体康健,并无半分病态。”

徐阶转脸看向张居正,惊讶道:“裕王殿下竟没有病?”

“裕王殿下的病以往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想必是在皇庄养病这些时日,身体将养的好了许多。”张居正道。

点点头,徐阶这才释然道:“若是裕王殿下是装病,那这心机可也不简单。对了叔大,你观裕王殿下此人如何。与景王相比,可有高低之分。”

张居正想了想才道:“裕王殿下大方的有些纨绔,为人倒是十分贴心,让人如沐春风。只见一面,也并无出奇之处。若说裕王有所不同,便是坊间曾流传裕王殿下半阙名为《沁园春》的词,颇为有些意思。”

“你说的这半阙词,我倒也听说过。其词句豪放雄健气吞万里的气概,倒有些象是武人所写。只是这文采风流,却又须有盖世之才,能写出来殊为不易。若真是裕王殿下所写,那便是裕王殿下,将整个天下都骗过了。只怕又是个成祖一般的人物。”徐阶皱眉道。

“裕王殿下刚刚十九岁,怎么可能有此心机。”张居正摇摇头,有些不信。

“叔大莫要看重年纪,就是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十七中举,二十三岁便是两榜进士。”徐阶捋了下自己苍白的胡子道:“江山才人层出不穷,老夫年老也不聪颖,便只有谨慎自律才能坐在这次辅之位。将来,便要看你们这些年轻人的。除此之外,裕王殿下可有其他的话说。”

徐阶对于哪位皇子将来会是太子,还并没有个定数。眼下看来,是严嵩父子所支持的景王大占上风。但是从张居正这里得来的消息来看,裕王也不象是简单人。

张居正自然不会瞒着老师,“裕王担心景王势大不可制,学生就请裕王大婚,以提醒朝中众臣,显示其身体无恙。有个健康的皇长子在,景王便不得轻易上位。”

徐阶点头赞许道:“景王最近发力,裕王如此反应倒也无可厚非。叔大你的主意不错,只是如今却被卷入夺嫡之争,实在是浪费你的才能。”

“学生还年轻,又被高肃卿这家伙拉下水,不得不扶助裕王。否则的话,效仿老师韬光养晦过得几年,等大位一定再露头角。”张居正也摇头,他以前的计划都被打乱,“学生作为裕王老师,便已经天然是裕王一党。只是连累了老师,那严阁老必会对老师猜忌。”

“这倒没有什么,你以为你不做裕王的老师,严阁老便不猜忌于我?”徐阶摇摇头道:“首辅与次辅,便是天生的对手。即便是次辅表面弱一些,也不是首辅能随意摆布的。叔大放心好了,严嵩还奈何不了我。”

张居正走后,徐阶便写了奏折。“今裕王守孝三年已满,先前指婚未成,而今年长。陛下宜选家世清白之秀女,为裕王妃……”

徐阶主动替裕王上奏,却不知朱载坖已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