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尚书李默,对于严嵩最是厌恶。

听到严嵩让方钝慎言,便气不打一处来,“严阁老让方尚书慎言,这是何意。朝堂之上,承陛下不弃,正该畅所欲言。若是心有所想,查有所失而不言,岂不是辜负皇恩,莫视百姓之福祉。依老臣所见,这裕成银行伤风败俗,陛下应该下旨取缔。将这裕成银行所聚之银两,还之于民,使之安居乐业才是。”

听到李默居然斥责自己,严嵩的老眼精光一闪,沉声道:“如真依了李尚书之言,查抄裕成银行。那老夫倒要问问,这银行所欠的利息,难道李尚书会还吗。而许多流民,又从那里贷款。没钱采买种子农具,他们还是一伙流民。想必李尚书还记得,去年河南便有灾荒,师尚诏裹挟数万人作乱,刚刚平息了不到半年。难道李尚书,还要再让河南山东闹起民变不成。”

李默答不上来,却怒容满面的一甩衣袖,显得不屑作答。

嘉靖摇了摇头,挺直身子道:“众卿,此事既然如此复杂,就先搁置吧。依何尚书之言,裕成银行也反不了天。话说回来,裕成银行也是朝中勋贵所创。若有国事与之冲突,当能以国事为重。”

徐阶这时站出来,“陛下所言甚是。”

吕本却并不想就这么算了,当下一拱手,“陛下,这本奏折包藏祸心。将裕成比喻为吕不韦,而将大明比喻为暴秦,实为乱臣贼子所言!欧阳尚书刚刚也提到,背后必有其他钱庄鼓动朝臣攻讦,离间君臣,不可不查!”

吕本很清楚,这裕成的背后就是裕王。大臣们之间利益关系复杂,原本支持裕王的,在利益面前也会攻击裕成银行。

但是吕本是阁老,背后可没有钱庄的利益,他必须明确自己的立场。

严嵩也沉声道:“吕阁老说的有理,朝堂是为守护天下黎庶之地,非是为了私人争利之处。敢上书搬弄是非,当严查之。”

嘉靖点点头,“此事便交由何尚书去办,着即缉拿上书御使,揪出背后主谋之人。”

何鰲急忙躬身道:“老臣遵旨!”

原本气势汹汹的一件事情,最后却成了虎头蛇尾。这还不算完,又被严嵩一党,与支持裕王的朝中大臣联手清算。

结果可想而知,朝中与旧钱庄有瓜葛的官员,很快便有数人落马入狱。而后面的旧钱庄,也被揪出几个大的。

几个民间的钱庄,仗着有几两银子,居然敢鼓动和利用朝臣制造是非。这对于朝廷的威严来说,根本就是挑衅。

因此这几个钱庄根本就没好结果,全部都被查抄。而钱庄的东家问斩,其家人也都被充军发配。

朱载坖知道此事之后,不由得好笑。这些民间的钱庄,竟敢惹裕成这种背景的银行,真是自找倒霉。如果景荣钱庄还没将银子存入裕成银行,或许与这些钱庄联手,能让裕成银行脱层皮。

但现在不一样了,景荣钱庄的银子都存入了裕成银行,那就等于被绑架。就是严嵩他们不想帮裕成银行,也得硬着头皮说裕成的好话。

裕王府中,朱载坖刚刚喝下李彩凤送来的一碗牛奶。腹中发胀,他感觉脑袋似乎又开始疼了。便让李彩凤给他揉揉额头。

此时田义匆匆而来,“殿下,有李时珍李神医的消息了!”

“哦?李神医他人在哪里。”朱载坖立时关注起来。

田义却有些尴尬的道:“李神医只是有消息,说他深入到了辽东山中,至今未归。”

朱载坖的眉头立时挑了起来,“他深入辽东山中未归?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

“三天前刚刚从辽东传过来的消息,说他已经入山四天。加起来算的话,李神医入山应该有七天了。”田义回道。

“立刻派人进山寻找李神医,将他护送到京。”朱载坖有点着急,“辽东山中多有虎豹猛兽,就是碰不到这些猛兽,也有不通语言的女真人。不管他是不是独自入山,都很危险。”

“殿下放心,消息是李成梁派人送来的。他已经安排了一队人马入山,想必很快就会有新的消息回来。”田义急忙道。

“既然是这样,那就只能等消息了。”朱载坖也觉得自己太着急。

李彩凤看朱载坖有些坐立不安,便安慰他道:“大哥哥殿下,你人这么好,一定会找到李神医,治好身上的病。”

看到李彩凤的天真样子,朱载坖心中一缓,笑道:“如果真能找回李神医,那我可还要谢谢你了。”

“彩凤什么也没做呀,大哥哥殿下谢我做什么。”李彩凤直摇头。

朱载坖哈哈一笑,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长白山的一条山谷里,一名三十来岁背着竹筐的汉子正在猛跑,头上的汗水不停的流下,后背衣衫都已湿透。

“李神医,莫要管我,你快走!”另一个粗豪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猛虎痛楚的咆哮声。

显然正有人与猛虎搏斗,只是不知道是人能胜得过猛虎,还是猛虎能咬死人。

忽然间,山林之中传来两声巨大的轰鸣。原本的虎啸声也随之嘎然而止,变的静悄悄。

这三十来见的背筐汉子,正是进山彩药的李时珍。他与一名猎户一同进的山,前几天都平安无事,但今天却终于碰到了一头饿虎。那猎户曾被李时珍治好了身上的伤病,因此极力护着李时珍先走,自己持着猎叉与猛虎搏斗。

但是在两声轰鸣之后,李时珍发现身后的林中竟没了声音,也不知道结果如何。想一想,那两声轰鸣,应是出了变故。若是猛虎伤了猎户,应该不会突然停了咆哮声。

李时珍转身便往回走,片刻之后看到眼前的情形,让他很是意外。

那护他逃走的猎户倒地不起,胸口鲜血淋漓。而那头猛虎,头颅上有个大洞,脑浆都流了出来。周围还有几个手持怪异火铳的年轻人,正守着各个方位警惕张望。

“那人站住!”其中一名年轻人抬起火铳,指着李时珍道。

“别、别,那是李神医。”猎户虽然受了伤,但是还能说话,见此急忙阻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