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桃将刚刚折来的几枝桂花插入了白瓷瓶内,顾自说向花簌簌说着即将到来的中秋节,诸如往年的月饼有多么香甜可口,灯笼是多么的精致,月亮是多么的圆,府内又是多么的热闹,等等……

花簌簌本就是个贪玩的性子,以前在道馆中师傅和师兄现在已经在准备为太阴星君也就是月神设坛祭月。

而今年是第一个没有师傅师兄的中秋节,花簌簌有些迷茫,不知此刻的自己是否算真的与家人团员。

“香桃,你过来。”

花簌簌轻声问香桃道:“顾尔去哪里了?”

香桃道:“顾尔姐姐昨日在膳房发现有婢女偷喝公主的汤,此刻应该是在厨房盯着呢。”

花簌簌又问:“你说我这时候偷偷出去散散心,能不能不被顾尔发现呢。”

香桃听花簌簌说要出门,立马摇头否决。

开玩笑,伤口还没好全,秋夜的风又凉,搞不好又要生病了。

“好香桃,我就出去走一走,马上就回来,我日日在床上躺着都快憋坏了,你就让我出去吧。”

花簌簌一边说,一边摇着香桃的手,两只墨圆的眼睛无不诉说着主人的可怜。

香桃瞬间心软了,不过还是强撑着,板着脸说:“那只需去走一盏茶的时间。”

话音刚落,花簌簌就拉着香桃要出门,好在香桃时刻牢记着太医的嘱咐,飞速从衣柜中拿起了一件披风披在了花簌簌身上。

虽然是黄昏,还未全部黑透,太子府内已然点上了灯笼,昏黄的灯光在这灰暗的夜里显得格外好看,也让人看着心里暖洋洋的。

花簌簌住的梧桐苑离揽月台只有百步之遥,香桃说再过几日中秋节到来,太子便会携一众亲眷登上揽月台一同赏月。

揽月台一共九层,月圆时从最高处望去,就能看到两个月亮,抬头看天上一轮明月皎洁明亮,低头看湖中还有一轮明月,静影沉璧。

二人谈话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湖心亭旁,香桃说刚才瓷瓶里的那几枝桂花就是在这里折的,还指着其中最为粗壮茂盛的那棵说:“公主可知这桂树是何年种下的?”

花簌簌摇摇头,示意香桃继续说下去。

“奴婢听说是先帝爷在世时种下的,应该有四五十年了。”

花簌簌看着棵桂花树上的桂花团团簇簇极为茂盛,便想攀一枝凑近闻闻香气。手枝刚接触到花枝上,便听到有“人”说道:“小贼,折花枝,折花枝。”

花簌簌与香桃二人都被吓一跳,立马环顾四周寻找着说话之“人。”

好在花簌簌眼尖,在那颗桂花树顶端看到了一只正扯着嗓子说话的鹦鹉,那鹦鹉黄绿相间,活泼灵动,比起普通的鹦鹉,这鹦鹉学人说话学得出神入化,咬文嚼字,更难得的是还学了人的语气,要不是被花簌簌发现了本体,怕是一时间很难察觉说话的是一只鸟。

那鹦鹉甚是聪明,好像明白自己已然暴露,立马飞下枝头绕着花簌簌二人打转,更是好奇地啄着她的发簪。

“你怎么在这?是走丢了吗?”

那鹦鹉立马学到了,重复道:“你怎么在这?”

花簌簌立即被这鹦鹉逗笑了,居然懂得反问自己。

鹦鹉也好像被逗乐了,在空中转了两圈,停在了桂花树旁的芭蕉树叶上。

那芭蕉树叶被鹦鹉压弯了少许,也就导致本来安稳地停在芭蕉叶上的草蚂蚱掉落了下来。

花簌簌立马上前捡起那只草蚂蚱,借着灯笼的光仔细地打量着掌心的蚂蚱。

“诶?这怎么有只草编的蚂蚱,也不知是谁编的,竟然比奴婢先前见过的都要小巧,更为难得是活灵活现,非常精致。”

这只蚂蚱怎么看都同花簌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她慢慢将草蚂蚱收拢在掌心,直至掌心被草蚂蚱扎得微微疼痛,这才作罢。

“香桃,我们回去吧。”

香桃打量了花簌簌一眼,见她脸上没有刚出门的轻松与喜悦,她虽然心里头好奇地紧,但是也不是蠢地要问出来的人。

那鹦鹉见二人走远,也没有玩的兴致,老老实实地飞回了自己的笼子里。

老內侍见鹦鹉飞了回来,立马放下手中事情,为鹦鹉重新添了新食,“陆郎今日去哪儿玩了?怎么这么晚才回?”

被叫做陆郎的鹦鹉来回地在紫檀木做的木杆子上走着,听老內侍同自己说话,立马说:“你怎么在这?”

老內侍立马被陆郎逗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伸手想去摸陆郎,却被陆郎躲开了,他宠溺地说道:“自然喂陆郎吃饭了。”

陆郎像是听懂了一般,乖巧地吃起了食。

花为崇回来见到陆郎正埋头苦吃,从桌上捏起了一颗松子丢到了陆郎头上,“少吃点,如今你比湖心亭的锦鲤都要胖了,再这样下去就把你送厨房炖汤喝。”

陆郎被掷得很是气恼,在笼内上蹿下跳,连连说道:“小贼!小贼!”

老內侍怜爱地揉了揉陆郎被松子掷疼的头,陆郎与他向来亲近,得了老內侍的安慰,很快就不生气了。

花为崇颇为意外,立马问陆郎:“你今日又飞哪里去了,也不知瞧见了什么,竟然学了这话回来。”

“折花枝,折花枝。”

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卮,开时人去时。

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这词花为崇曾听过一回,时日久远,记不清楚何年何月何地何人了,本以为是随意听过的,也不曾用心记下,如今猛然浮现在他脑中,一字未差。

“她可睡下了?”

老內侍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花为崇说的是谁,待看了他的神色这才明白过来问的是太子妃林晚镜。

“心莲刚来报,太子妃今日用过晚膳后便感困倦,如今已然歇下了。”说完,老內侍试探地问道:“殿下可要去见见?”

老內侍的提议花为崇并不是没有心动,只是很快被理智掩盖,林晚镜应该是不愿意见她的。

“你也下去歇着吧。”花为崇知道他这两年身子早就不如从前了,每日后半夜都在勉力支撑着,“孤明白你放心他们,可你不放手让他们做,他们一辈子也成不了事,你只需要多加提点就是。”

老內侍心头一暖,哽咽着说:“多谢殿□□恤。”

翌日

早朝时众臣仍旧如昨日一般吵的不可开交,说的都是些废话,一句能用的都没有,花渐遥只冷眼看着,懂得察言观色的立马收声安静地等待着,等待什么,他们并不清楚,但眼下也许只有等待才是最适宜的。

人是会察言观色的,而久经官场的人更是察言观色的好手,那一小撮安静的人逐渐影响着所有人,此刻怕是掉下一根针也能听到。

“太子,你觉得该当如何?”

花渐遥的话正中花为崇的下怀,今日他一言不发就是在等待这一时刻。

昨夜他召见柳扶风与文通,将同样的问题告诉二人。

修书诸国协商和亲之事本就是文通出的主意,他自然明白其中有什么风险,花为崇、花渐遥亦然,可他们毕竟都是人,是人就无妨抵挡住诱惑。

当世齐国国力最盛,晋国次之,华国与夏国旗鼓相当,若是能与齐、晋两国之一结两国姻亲,那华国便也不用再日日担忧会被吞并。

文通认为与齐国和亲最为妥当,毕竟以当今齐国的国力绝对不会坐视夏国与其他两国和亲,所以应该争取齐国,为安抚夏国可以继续与之互通运河。

柳扶风却并不认同,指出夏国最好战,虽然不比齐国那般,但是若是与其撕破了脸,怕是对华国不利,而齐国国君行事霸道,必然不能容忍华国左右逢源,如此行事就是两边都不讨好。

花为崇也深感如此,一时间也没有了主意。

文通也无法反驳,如今看来便华国就是骑虎难下,一个不小心怕是要兵戎相见了,而这时华国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柳扶风也认为这事颇为棘手,他说如今并不知晓齐、晋两国会遣何人与公主和亲,但是无论什么人,都有一个法子,只是有些无赖。

“回禀父皇,儿臣倒是有个法子,只是上不得台面,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花渐遥道:“法子不论什么台面不台面的,只要能解决问题的就是好法子,讲。”

“儿臣认为,两国和亲与百姓成婚都是结为两姓姻亲,民间百姓成婚,其父亲宠爱自己女儿,便可由女儿亲自选自己的夫婿。两国和亲说大可大,说小也不过同百姓成婚一般。”

花渐遥眼中一亮说道:“太子这法子道不失为一个好提议,朕料想一国之主也不会没有容人的气量,同一女子计较。传朕旨意,准公主亲自为自己择夫婿。”

退朝后,户部尚书姜敏走至淮王身边悄悄说了道:“王爷,今日这出倒不像是太子平日处事手法。”

淮王立马明白了姜敏的意思,太子一改往日行事作风,想来必然有蹊跷,出宫后,他立马嘱托心腹去查太子最近身边是否有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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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折花枝

【作者】俞彦【朝代】明

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卮,开时人去时。

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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