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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儿,你进了那家门,这辈子恐怕就……”

“偏你兄弟还小,你父亲又去得早……若不如此,娘也不会把你送到那火坑里……娘实在是,实在是没法子了……”

“娘说哪里话,秦家这样的门第,多少人挤破脑袋还进不去呢。我这一去,做了秦家大奶奶,日后怕是有享不尽的福,还能孝敬您老,拉拔我兄弟。”

少女带着盈盈笑意的声音温柔和缓,听了这话,妇人的泪水却流得愈发汹急,枯柴般的手掌紧紧抓着她,却又说不出话来。

二人身侧,一个约莫八九岁的男孩也在呜咽,此时一把扑上去,死死抱住卢月的腰:

“大姐姐,我不要你走!不要你嫁给那个傻子!”

“我会好生念书的!待我考取功名,咱们家就不用再挨饿受穷了,大姐姐也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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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孩子……卢月只是默然轻抚着幼弟的发顶,若我不嫁,又哪里来的银钱供你上学请先生,供这一家子的嚼用。

她还记得媒婆上门来说亲的时候,自然将秦益夸得天花乱坠:

“……秦阁老只一个儿子,金尊玉贵地养到现在,又没婆婆,又没姑舅,一进门就能当家作主,那可是二品大员府上的管家奶奶!”

“况秦家已说了,只看中女孩儿模样性格,不管根基富贵,就是自家多给些银子也使得。祁哥儿如今年纪还小,嫂子你又生得单弱,我不怕说句无礼的话,既亲家肯多拉拔些,嫂子又何乐而不为呢……”

不等媒婆再劝,卢月已经替母亲一口应下了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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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媒婆没有说秦益最大的缺陷,但整个京城也人人皆知——

秦益生来便是个傻子。

自打丈夫卢秀才过世后,家中便都是女儿在做主。卢母虽欲反对,可想到家里的困窘,也只得默然应允。

一番吹吹打打,半个月后,卢月便坐上了大红花轿。新婚当晚自然没能圆房,但她早已做好了准备——

守着丈夫,拿他当弟弟照顾,过一辈子清清静静日子,说不定反倒是幸事。

事实也确如卢月所料,秦益虽有少爷脾气,且又是孩童心智,但乍见新鲜又温柔的、“来陪他玩儿”的“姐姐”,便十分欢喜,一整晚都要卢月陪他解九连环、讲故事。

卢月原比他大两岁,一时想到家中幼弟,不免愈发生起几分怜爱之心。只唯有一事教她不自在,便是秦益房中那几个积年的老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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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秦益心性痴愚,众人自然生恐他出事,走到哪里都有一众人围随得风雨不透,就连洞房那晚,嬷嬷们都是隔着帘子守着的。

其中最德高望重的一位贺嬷嬷更是众人皆不敢违拗,她不仅抚养了秦益,又是过世的秦夫人留下来的陪房。

新婚那日,是她抓着秦益的胳膊教他挑起盖头,又是她手把手地教秦益喝合卺酒,甚至就连整个秦家后院,大小事体也都是她在掌管。

卢月深知自己不过是被秦家娶进来做门面的,自然不敢得罪贺嬷嬷。次日晨起,贺嬷嬷看着床上那条干干净净的白绢,上下审视了卢月好几眼,她却也不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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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秦家人口简单,卢月还未出阁时便曾听说自己那位公爹秦沣的传奇事迹——

虽出身大族,但因父亲早亡,从小便受尽宗族欺凌。不到十二岁上,母亲也在贫病中去世了。

这么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偏靠着自己坚毅聪慧挣下偌大家业。

十叁岁拜入大儒郑宏门下,十六岁便连中解元会元,震惊天下。其后他殿试落榜,众人原说他想是少年智捷,终究根基不深厚,其成就也仅止于此了。谁知叁年之后又一次金殿对策,他竟高中探花,自此青史留名。

其后他的仕途更是扶摇直上,如今方才叁十又五,就已做了礼部侍郎、东阁大学士,成为了内阁中那掌握至高权力的几人之一。

如此人杰,偏没有亲人运。

父母宗族且不论,元配发妻在诞下嫡子时不幸难产而亡,而这仅剩的一根独苗又是个傻子,真真是枉费了他的绝顶天资、满腹才华。

奇怪的是,秦沣却没有续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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