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能集结的士兵不多了,罗素带走一部分,罗傲平乱又带走一部分,寨子大多是老弱残兵,大巫与各总管商量,组织奴隶前往,这并非没有先例,战时,兵源不足,皆会组织奴隶上战场,立功者便会除去奴籍,在当时而言,奖励也是极为丰厚的,只不过奴隶大多去了矿地挖矿,留下的也都是老弱孺妇。

大巫甚是为难,王会道,“这个时侯了,大巫何必还如此用心?”

大巫道,“现在还不是时侯,但愿我所想的错了......对了,前方可有战况消息?”

王会道,“暂时没有,公子己经驻扎在黔中郡,也与楚军联洛上了,或许正在商议反攻之策吧。”

大巫笑了笑,“反攻之策,反秦还是反楚?”

王会不敢妄言,“若是反楚呢?”

大巫收敛了笑容,眉头紧紧皱起。

“大巫放心,秦清在我们手上,公子不会......”

大巫将手上竹卷一扔,她十几年的计划,绝不能就这样败了。

“大巫,卢寨,朴寨皆有人来送信了。”外面有小奴禀报。

“送信?两位族长未来?”

小奴结巴道,“未见两位族长。”

大巫深吸一口气,“让他们进来。”

两族信使进了神庙议事堂,施礼后,纷纷呈上书信,大巫一一拆开,在见到卢寨那一封信时,大吃了一惊,“你寨大总管暴病而死?”

卢寨信使穿了一件素衣,神色悲哀,“正是,前日夜晚,族长请大总管喝酒,宴毕,大总管回屋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就再也没有醒来,医者说大总管摔伤了头部,药石罔效,昨日夜晚便去逝了。”

大巫惊讶不己,她明白卢族乃大总管当家,卢方是个不理事,而大总管是罗傲的心腹之一,怎么会这么巧?

信使又道,“族长十分悲痛。”

大巫冷言,“卢方悲痛大总管之死,所以就不管酋长死活?”

信使惊惧跪下,“并非如此,族长正是挡心酋长安全,所以才决定,与阿奇谈和,不......”信使抬头悄悄看了大巫一眼,“不打算出兵了。”

大巫倒吸一口冷气,气愤的又拆开朴老的信,阅毕,将信扔到朴寨信使面前,“这是何意?”

朴寨信使跪了下来,结巴道,“朴老为了如夫人不同意出兵,但朴族长是要救酋长的,但朴族长与卢族长是一个意思,害怕这般出兵会危及酋长的安全,所以认为找阿奇和谈,阿奇若能将酋长放回是再好不过了......”

“哈哈......”大巫突然大笑起来,“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看朴,卢两族是不想出兵了。”

两信使皆不敢言。

“滚。”

两信使忙不失的退了出去,大巫气得紧紧握住拳头。

王会在一旁见了,出例道,“让属下带兵去,即便没有朴,卢两族,其余四族足矣。”

大巫抬起手臂阻止王会继续说下去,“不用了,我这就将朴,卢两族的意思告之下去,吩附四族联兵讨伐朴,卢。”

王会一惊,“如此以来,賨族必乱,酋长那边......”

大巫由刚才的愤怒渐渐恢复常态,“罗傲早晚要死,在他死之前让他看看他的族是如何在他手里没落,灭绝的。”

王会立即去办此事,大巫连夜处理政事,这才稍作休息,在议事堂坐了片刻,然后朝自己的寝室而去,翻开那张画像,抚摸着画上的人儿,大巫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来,往事种种浮现在脑海里,那一年,她遇上了他,那一年,他二人相恋,那一年,他被亲兄弟陷害,被赐于毒酒,那一年,她生下他们的孩子,她发誓她要为他报仇,真凶,帮凶,从凶,她皆不会放过,这一天就快来临了。

大巫走出寝室来到了关押秦清的地方,她站在门口,遇送饭的小奴出来,问道,“如何?”

小奴道,“一句话也没有说,饭食倒吃得很干净。”

大巫扯扯嘴角,秦清便是秦清,不管处于怎样的危险,她始终都不会放弃,这也是她羡慕她的地方,大巫推开了房门。

秦清正躺在榻上,听到响声,侧脸看了一眼,然后继续装睡。

大巫环顾一周,于几案前的铺团坐了下来。

几上有热水,大巫为自己倒了一杯,却没有喝,“看样了,姑娘在这里很是惬意。”

“不然呢?”秦清道,“你以为我会像神女那般,不吃不喝,绝食抗议吗?”

“这的确不像姑娘的做风。”大巫。

“大巫知道我的做风?”秦清问。

大巫道,“姑娘是寨子里的名人,无拘无束,言语作为又与他人不同,某怎能不闻?”

“如此说来,大巫也是观察我好久了。”秦清躺在榻上翘起了二郎腿。

大巫瞟她一眼,“姑娘不伤心吗?姑娘的朋友死了。”

秦清过了片刻才道,“死都死了,伤心何用。”

“姑娘不想为她报仇?”

秦清道,“想又如何?杀了罗傲吗?以暴制暴,哪可是犯法之事。”

大巫轻轻笑起来,“看样子,姑娘忘了,姑娘身处何地。”

秦清叹道,“是呀,这里是先秦,可以以暴制暴的,可我也杀不了罗傲呀。”

大巫道,“告诉姑娘一个好消息,罗傲被软禁在矿地了。”

什么?秦清一惊,看了过来。

“阿奇与莫达借口矿工造反,引罗傲前去平乱,然后将罗傲扣押,逼他弃楚盟秦。”大巫看着秦清的表情,“姑娘也很惊讶吧,阿奇会这般做,要么他是秦国的细作,要么他是受人指使,细作怕是不可能,受人指使的可能性更大,那么这人会是谁?姑娘可有猜测?”

“大巫以为是谁?”秦清反问。

大巫假意想了想,“我猜罗素。”

“罗素己经带兵伐秦了。”秦清道。

“是真伐秦还是假伐秦呢?”大巫问,“罗素这次回来,说不定把我们大家都骗了。”

秦清嗖的坐起身来。

大巫道,“罗素因你假意与司马言闹翻,反秦回到寨子里,虽然罗傲防着他,但他依旧能四下活动,罗素找借口将库单的女儿罚去矿地,其实为联洛阿奇,否则,阿奇怎能扣押了罗傲?他又让心腹小予迷惑了卢方的阿妹,使其讨要了小予,这才有卢氏大总管喝酒身亡一事,我猜测是小予做的,你不知,卢氏一直是大总管做主,如今大总管死了,卢方为首,卢方十分痛爱这个妹妹,这个妹妹心系小予,他两兄妹皆会站在罗素这一边,所以卢方不发兵救罗傲,至于朴老,不用我多说什么,你应该能猜到是如夫人出了不少力吧,只是我也没有想过,毕竟是夫妻,如夫人也是不讲情面的,当然,这权力之争那还有什么夫妻这情,还有你,罗素安排你逃亡,是怕事败后,会牵联到你,诸多事,他真是有心了,我想过不了多久,他所带走的那些兵,定会凯旋,不过,不是杀秦人,而是杀楚人,罗素此举,一为自己立威,二夺得酋长之位,三彻底让秦国看到他的投秦的诚意,未曾想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竟有这样的心机与本事。”

秦清听了大巫的话,惊得无法动弹,是吗?是这样吗?秦清细细想来,他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还以为是罗傲在剪去他的羽翼,却未料到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罗素他......秦清低头不语,如此说来,是她误解了他。

“如何,这么一个有心机的人在身边,是不是很可怕?所以我说,别被人骗了,还帮着他人数钱呢。”

“罗素没有骗我。”秦清突然正色道。

“嗯?难不成你早就知情?”

秦清摇摇头,“我不知情,他也不是骗我,他是为了救他的族人,他的族。”

大巫挑了挑眉,“这么一个心机颇重的人,从你嘴里说出来,倒成了全族的英雄。”

“难道不是吗?”秦清看向大巫,“还是大巫认为投靠楚国才是賨族的出路,难道我的朋友月儿没有靠诉大巫秦将统一六国的事吗?”

大巫一怔。

“不错,我告诉了罗素,只有盟秦才是出路,他不是夺权,他是为了拯救更多的生命,而大巫呢?大巫既然知道月儿来自千年后的世界,难道没有逼迫月儿说出将来的事吗?大巫不是连三字经都知道吗?”

大巫哑然。

“她说了,大巫也信了。”

大巫迎上秦清的目光,但听她又道,“大巫就是那王妃吧,大王子是罗傲的兄长吧,丞相便是齐光,所以大巫是想借秦国的手来处死罗傲,大巫知道,罗傲盟楚必引来秦国报复,大巫就等着秦国出兵攻打寨子,不是吗?”

大巫听言微微笑了。

“只是有一事我不明白,大巫既然是王妃,那么当初的神女呢?”秦清看着大巫脸上的面纱,顿了片刻,“大巫杀了神女,所以才毁掉了自己的容颜,扮着神女。”

“哈哈......”大巫大笑出声,“姑娘真是聪明。”

“可是,现在罗傲落在了阿奇的手上,罗素立了功,必会向秦国恳请,饶他阿巴一命,你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

大巫道,“你想知道十几年过去了,为什么我还留着罗傲的性命吗?”

秦清道,“因为你杀不了他。”

大巫摇摇头,“当我还不是大巫时,我的确杀不了他,八年前,我成了大巫,又怎能杀不了他?”大巫缓缓起身,“当年少主被陷害,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甚至落井下石,少主得势时,人人献媚,失势时,没有一人帮他说话,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他被赐予毒酒,甚至死后尸身不能入葬,丢入山野之中,任由野兽啃食,要死的又何止罗傲一人。”大巫突然变了脸色,双臂一挥,激动的吼道,“六部的人都该死,可我以一人之力何以对抗,所以,我忍了,我极力说明罗服投靠楚国,我为他占卜,我告诉他,賨人的前途在于楚,他信了,哈哈......愚昧的野蛮人,他信了,但楚国不信他,他娶了秦国的女人,他有秦国封的爵位,是以,他利用罗布,多年来偷偷给楚国运丹砂,讨好楚国,这才获得了楚国的青睐,他一面又利用罗素与秦国修好,一面又暗中与楚国联洛,最后一举帮楚国拿下黔中郡,杀了秦将,现在又要娶楚国的女人,哈哈......秦国丢了这么大的面子,必派兵灭之,賨人如此野蛮的人,又岂配存活于世上。”

大巫笑着,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秦清只觉她是疯了,纵然她要报仇,可要拿全族的人来祭奠,心中不由得升起阵阵寒意。

“但罗素并没有反秦。”秦清道。

大巫的笑容嘎然而止,她缓缓朝秦清走去,来到她的榻前,目光冒着熊熊怒火,“是,是出现了一些偏差,不过,还可以补救,罗傲被软禁,朴,卢不相救,但其余四族不会,我己经吩咐他们集结兵马。”

“救罗傲?”

大巫摇摇头,“不,去讨伐朴,卢两族,你想想看,两族对四族,谁的胜算更大?谁会死?谁会活?夕老恨透了卢方,其实三族一直不悦朴老依老买老,他们之间,没有外人想的那样团结友爱。呵呵......”

秦清瞪大了双眼,“非要以战争来解决吗?”

“当然。”大巫怒视着她,“你来此地六年了,但还是没有容入这个世界。”

秦清紧紧的看着大巫,虽然她的容颜毁了,可那双眼睛还是那么熟悉,大巫不知秦清此刻所想,她似乎沉静在了自己的情绪里,“如你这般,又岂能活得下去?”

“你是在担心我吗?”秦清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引来大巫一怔,她这才发现二人距离竟如此近,秦清的眼珠转来转去,她在探究她,那眼神她也再熟不过,大巫下意识退后一步,却被秦清抓住了手碗。

“月儿来到这个世界是六年前,而你的计划从八年前就开始了,八年前你是怎么知道秦国会灭六国,楚国必败?”

大巫全然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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