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来越大,整座山峰白茫茫的一片,寒风凌厉,如刀锋一般尖锐,几个落单逃跑的巴人士兵最终倒在一把乌金剑之下,鲜血顺着剑尖滴在雪上,溅开,犹如一片盛开的梅花。

罗素持剑站在半山腰上,一身铠甲,外罩墨色披风,披风在猎风中招展,如一只雄鹰,第一次上战场的少年,他的目光比手上的乌金剑还要税利,他打量四周,整片的尸体一层又一层的堆积着,寒风刮起的血腥味令人作呕,视线所到之处,皆是横尸残体。

适才的歼灭战,三千对一万,巴人几乎全葬送在这荒山野岭之间,战斗己经结束半个时辰,年轻的少主仍旧热血沸腾。

“少主。”卢方一身纯黑盔甲,带着一队士兵押着几人来到罗素身边。

“少主,你看他们是谁?”卢方难掩兴奋。

罗素看去,一眼就看到了罗布,一身是血,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兄长,我们终是见面了。”

罗布被俘且受了伤,他恨恨的瞪着罗素,眼眶腥红,他挣扎着要冲上前去,却被两士兵紧紧架住,他咬牙切齿,只道一句,“胜为王,败为寇。”

“我呸。”另一人狠狠吐了一口唾液,“巴人没有败,罗素你以为你能杀光我巴人吗?但凡还有一人,也必会为我报仇。”

这说话的人,罗素虽然不认识,但也能猜到,他是巴族长。

罗素挑了挑眉,“巴人早己投秦,就你巴人五族顽固不化,你以为人人都会如你们这般?他们会为“你报仇?”

“你这个秦人的走狗。”巴族长骂道,“今日我巴族灭,明日就是你们賨人。”

“你给我住口。”卢方一脚踢在巴族长膝盖上,巴族长扑通的跪了下来,“手下败将还如此嚣张。”

“你这个黄口小儿......”

“带下去。”罗素吩咐,“好生看押。”

士兵们将巴族长及罗布等人带下了山。

打了大胜仗,卢方很是兴奋,“再告诉你一个消息,罗布的心腹,达绅己经被我斩杀了。”

“卢族长果然英雄。”罗素笑道,“对了,我阿巴那边怎么样了?”

卢方道,“这个时侯想必酋长己经到了巴寨,郡守那边己经占领了巴寨,若捉得那什么巴太子,金银财宝定是少不了,说不定还会封个什么爵位。”

罗素道,“我不在乎什么爵位,只要秦国答应将整个武陵山划我賨族即可。”

“什么?整个武陵山?”

“不可以吗?”罗素斜斜的瞟他一眼。

卢方惊讶的摇摇头,“不是不可以,而是根本没有想过。”

罗素扬唇一笑,曾经的他又何尝想过,但如今不一样了。

“少主。”这时,卢兰也跑了过来,手里居然提了几个人头,还血淋淋的滴着血。

罗素与卢方瞪大了双眼。

卢兰将人头一举,“我杀的,五个,算不算大功?”

罗素:......

卢方:......

“你们这是什么神色,秦国的军功皆以人头记数,我们也可以。”

罗素道,“是。”

卢兰笑道,“那我不要粮与钱财,我只要......”卢兰指向罗素身边的小予,“他。”

小予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打理完战场,罗素命令卢方先带人回去,他去迎接郡守。

再说巴寨,郡守,张启,罗傲正在商议要事,却突然传来一个惊天的消息。

楚人从前日开始攻打了黔中郡。

什么?楚人攻打黔中郡?

报信的士兵是从江州一路追到枳县,又从枳县一路追到了渠江巴寨。

信使拿出信件那一刻,便己吐血昏厥。

郡守与张启嗖的起身,展开书信,楚人突袭黔中郡,攻破数个城池,黔中郡守请求巴郡发兵支援,黔中郡与巴郡一脉相承,同饮一江水,同居武陵山,只因巴郡郡守将驻巴士兵调来攻打巴寨到错过了援助黔中郡。

郡守一张脸色苍白,“张尉官,立即带兵前往。”

“是。”张启领命,从这里坐船不到一日时间,然而,当秦人走出大厅时,又听秦兵来报,“楚人攻来了?”

什么?楚人居然攻到了这里?

一阵战鼓一阵嘶杀,这便是秦清等人所看到的乱像。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阿勇等人面面相觑,“他们自个儿打起来了?”

秦清皱起了眉头,寨子里一片混乱,己分不清谁在打谁了。

“不如我们现在趁机离开?”阿勇的同伙说来。

阿勇道,“走。”

几人拉起秦清,准备去賨寨与罗布汇合,“等等。”秦清瞪大了双眼,一幅不可思议的样子,阿勇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但见郡守与张启被围,二人拼命杀敌,突然一阵阵箭雨飞驰而致,二人纷纷中箭。

秦清惊呼一声,立即被阿勇捂上了嘴。

秦清不敢相信,不能相信,张启己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她说不出话来,泪水一涌而出,“不......”

是罗傲杀了他,她看到罗傲让弓箭手朝二人射箭,为什么罗傲要杀了他?

秦清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张启死了,张启死了......

“走。”

阿勇拖起她就走,此刻的秦清再不反抗,再不挣扎,她己无法反抗,挣扎,她如一个提线木偶,当阿勇几人在山上急行时,未料到,他们会遇上罗素。

怔然之际,阿勇帅先将刀架在了秦清脖子上,秦清似乎这才清醒过来。

“放开她,我放你一条生路。”

罗素暗吸一口气,顾不得去思绪秦清为何在此?为何被擒?可他再怎么掩示也无法掩示自己的紧张。

罗素此刻此地的出现,让阿勇等人,再一次相信,他们的大公子己然失败了,阿勇也不废话,“放了大公子,我便保她安全。”

罗素紧握了双手,“罗布逃了。”

逃了?难道他们没有擒得大公子,阿勇不敢轻信,“少骗我。”

罗素皱起了眉头,“我骗你做甚?混战之中,己不见他的身影,到是他身边的达绅被擒住。”罗素这所以这么说是不想激怒阿勇,

阿勇无法确定罗布是否安全,“如此,等我寻得大公子,自然会放了她。”

阿勇押着秦清,“让开。”

罗素手一挥,手下众人立即让出一条道来。

阿勇等人一边后退一边注视对方动向,却不知,一旁的矮林丛中,几个弓箭己经对准了他们。

只听,罗素高喊一声,“罗布?”

阿勇下意识向后看去,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嗖的一声,数只弓箭从林中射出,阿勇手臂中箭,架在秦清脖子上的刀滑落了下来,罗素立即上前,拉过秦清,反身一剑刺进了阿勇的胸膛,而其余的人皆丧命于乱箭,乱刀之下。

小予等人从林丛中跳了出来。

原来,罗素来巴寨迎罗傲等人,派小予于前方探路,小予折返时,见阿勇挟持了秦清,正与罗素对峙,便隐于林中,伺机而动。

受惊不小的秦清见阿勇躺在一旁不停的抽搐,身上一个大血窟窿冒着血,而他一直瞪大着双眼,看着秦清,是惊惧,还是不甘心。

“没事了,没事了。”罗素以为她是吓坏了,不哭也不闹,只将她搂在怀里,然而秦清突然把他推开,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所有人都怔住。

“你?”

罗素自然是十分生气,正要怒斥她,却见她满眼的泪水,神情颇为激动,她猛的起身,身子晃了晃又倒了下去......

秦清做了一个梦,她置身于一场大战之中,双方人马杀得血肉横飞,晕天暗地,满地的尸体,满地的鲜血,她四下奔跑,逃命,那些人并没有伤到她,仿佛她是透明一般,她突然看到双方旗帜上,一个秦,一个赵,难道这是长平大战?突然那个赵字变成了賨,难道是罗素反秦了?她又四下张望,仿佛看到了罗素的身影,站在战车上,指挥着他的族人,她朝他奔跑过去,想告诉他,不能反秦,秦将要统一全国,还没有跑到罗素跟前,一有在她面前中了数箭,倒了下来,秦清瞪大了双眼,那人是张启。

“不......”

秦清猛的惊醒过来,己是满头大汗,她抱着自己的头,依旧心绪不定。

“阿清姑娘醒了。”

小予端着水走了进来,见她醒来,十分高兴,小予倒了热水送到榻前,“少主让我在这里保护姑娘,姑娘适才晕了,有医者来看过了,说姑娘没事。”

秦清四下看了看,“这是哪里?”

“巴寨。”

“我睡了多久?”

“有两个时辰了。”

秦清接过水喝了一口,脑子里一团麻,“少主呢?”

“少主与酋长在议事厅议事。”

秦清神色有些不自然,嗯了一声,又试着问道,“巴寨......你们攻打了巴寨?”

小予道,“是大公子勾结巴人欲攻打寨子,少主便将计就计,只不过......楚人来了。”

秦清听言猛的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小予叹了声气,“楚人趁秦国与赵国开战,攻占了黔中郡,一直攻到了渠江,巴郡郡守刚夺下巴寨,便遭遇了楚人,郡守不敌,己经......己经战死了,还有张尉官。”

秦清手里的怀子突然滑落在地。

“姑娘没事吧?”小予问来。

正在这时,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声,罗素与罗傲一同来了,秦清赶紧起身,罗素上前两步,阻止她施礼,“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秦清低头垂眸,“好多了。”

罗素松了口气,秦清还是朝罗傲施了一礼,“见过酋长。”

罗傲微微一笑,不知怎的,此番见他的笑容,秦清只觉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你在发抖?”

罗素惊问。

秦清强忍住心中的畏惧,“适才做了一个梦,见全是尸体,全是血。”

罗素皱起眉头,满是关心,再次吩咐小予去请医者来。

罗傲问来,“秦姑娘不是在枳县吗?怎么到了巴寨来?”

秦清便把她是如何来此的事细细说了。

“王会?”罗傲想了想,看向罗素,“阿素,昨日与巴人交锋时可有见过此人?”

罗素摇摇头。

罗傲道,“怕是逃走了。”

秦清低头不语。

“对了,刚才又怎么会在山上?”罗傲继续问,秦清不敢抬头,故作受惊畏惧的模样,当然,她的确受惊不小,将她如何又被阿勇挟持的事一一说了。

“原来如此。”罗傲叹气一声,“你们一直躲在山洞里?”

秦清点点头,“因秦人攻来,阿勇不敢出洞,后来见天色渐晚,风雪又大,估计秦人不会搜山,阿勇便押着我回

賨寨,幸好遇上少主。”秦清看了罗素一眼。

罗傲点点头,忽尔又长叹一声,“其实也多亏了阿勇,不然,你留在寨子里怕是凶多吉少。”言毕看向秦清。

秦清瞬间流下泪来,哽咽道,“我听小予说,楚人袭击了巴寨,杀了张尉官?是吗?”

罗傲叹息一声。

秦清又看向罗素,“少主,可是真的?”

罗素皱起眉头,好一会儿才道,“是......”

秦清终是嘤嘤而哭,边哭边说,“我在枳县这几月,张尉官对我多有帮助,最后一次见他还是两日前,他来我店里吃饭,怎么就......死了。”

罗素拿出帕子为她拭泪,罗傲见了到也未说什么,但也不便留在此处,“阿素,你好好安慰一下秦姑娘,毕竟她是司马言的......朋友。”

罗素原本拿着帕子的手一顿,而罗傲己大步走了出去。

父亲的意思,罗素是明白的,因为父亲曾为此事问过他,“你对那位叫秦清的奴婢很是上心。”

“阿巴,她己经不是奴婢了。”

“可我听说她是因为司马言而去了枳县。”

罗素无法反驳,固执道来,“不是。”

“我还听说莫达每次去枳县都要去看望她,这是你交待的吧。”

罗素不可否置,罗傲长叹一声,“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虽然罗傲没有说什么,但明显的是反对他对秦清的那点心思,这像此番,父亲随他来看望秦清,若不是因为他的原因,父亲又怎会来看望一个曾经为奴的姑娘?

当然秦清不是这般想的,堂堂酋长来看她,自然是来打探她的话,张启死的真相,她是否知道,又知道了多少?秦清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如果罗傲怀疑她,那么是否会杀人灭口?而罗傲为何要杀张启?

“你怎么了?又在发抖?”罗素摸了摸秦清的额头。

秦清抬起头来看他,张启的事,他是知道还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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