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寨子里,秦清将此事告诉了罗素,罗素不以为然,“我知道这事。”

“你知道为何不告诉我?”秦清道。

罗素有些诧异,“这并非什么重要之事。”

秦清皱起眉头,“不重要吗?罗布这是在收买人心呢。”

罗素嗤之以鼻,“奴隶之心吗?”

秦清叹息一声,这骨子里带着的阶级观念可不是这么容易改变的,她耐着性子,“你又把我的话忘了,民心,民心,也包括这些奴隶,他们都是你的族人,这么说吧,你们賨人打仗不仅仅只靠士兵吧,更多还是要靠奴隶。”

罗素想了想,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你以后可要注意一点。”秦清道,“再说了,秦人得到新的矿地,倒让你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唉。”

罗素抬头看向秦清,“你是在帮我说话?秦人得了矿地,司马言也算大功一件。”

“你怎么老是与司马言比?”秦清翻了翻白眼,“你们现在是互相协作。”

罗素嗤了一声,并没有否认,“秦人得了矿地,先不说那矿地的丹砂是好是坏,离真正开采还需要好一段时间,他们秦人需要的丹砂,还得向我们采购。”

“以后呢?”

“以后......那矿地的丹砂总有采完的一日,而我賨人的丹砂却永无止境。”

看着罗素得意的模样,秦清憋憋嘴,暗忖,眼界小,这大自然的东西都有完结的一日,不过好像在现代社会,两千年后,也不会消失吧。

“我到是不担心这个,我是指。”秦清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他人,这才凑近罗素小声道,“你私下与司马言的交易不会传出去吧,若让酋长,或是族人知道是你送给他们的丹矿,会怎么样?”

罗素一怔,若有紧张,片刻又镇定下来,“此事只要秦人不说,谁会知道?秦人现在扶持的是我,他们自然希望我的地位稳固,又怎会说出去?”

“好像也是。”秦清想了想,“是我多心了吧。”

秦清松了口气,又想到一事来,“近日你没有去看罗泊?”

罗素觉得她这问题很好笑,“我为何要去看他?”

秦清就猜到如此,“罢,与你多说无益,我自己去。”言毕下了楼。

秦清拿了一壶浆给罗泊送去,路上远远的看见了大巫,她拍拍脑袋,怎么又忘了她?大巫的地位仅次于酋长呢,大巫平时与罗素没有交集,一定要与她交好才行,秦清看了看手上的浆,这可是一个好机会,至于罗泊那里,明日再去,于是秦清改道朝大巫跑去。

“大巫留步。”来到大巫面前,秦清气喘息息,她拍拍胸口,朝大巫行礼后双手将浆奉上。”

“这是少主让奴给大巫送来的。”

“这是何物?”大巫打量着秦清,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问来。

秦清笑道,“豆浆。”

“豆浆?”大巫诧异。

秦清赶紧解释,“用菽做的......饮品,冬天喝一碗热热的豆浆,直暖到心里去了。”

见大巫没什么反应,秦清唤了两声,“大巫,大巫。”

大巫回过神来。

“很好喝的,加一些糖更好喝。”

大巫点了点头,示意一边的尼娜接下,“如此,多谢。”

“不用,不用。”秦清摆摆手,殷勤道,“大巫先回去尝尝,若喜欢,奴再给大巫送来。”

大巫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秦清见她远去的背影,嘿嘿一笑。

大巫回到神庙,尼娜将浆用碗盛上,端到了她面前,看着那乳白色的浆,大巫沉思不语。

“大巫不尝尝?听说很好喝。”尼娜说道。

“你怎么知道好喝?”

尼娜道,“奴听说关雎楼做了一道新浆,用菽为料,好些人都抢着去喝。”

大巫听言挑了挑眉,她伸手去拿碗,手又留在半空中,随后收了回来,冷言道,“拿下去。”

“大巫?”

“扔了。”

尼娜甚是惊讶,但见大巫沉下的眼色,不敢违背,将那碗浆端走了。

次日,秦清再熬了一壶浆给如夫人与罗泊送去,雍尼嬷嬷带为收了,秦清想见一见罗泊,被拒绝,雍尼嬷嬷说三公子身子不好,不方便相见,秦清厚着脸皮说是代少主来看望三公子,若连人都未见着,不好回去交待,雍尼嬷嬷将她打量几眼,笑了笑,“奴带三公子多谢少主的挂念,三公子的确不方便。”言毕,也不再理会秦清,令小奴将寨门关上。

秦清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无奈离开。

回到关雎楼,她还是心有不甘,不仅仅是可怜罗泊的遭遇,还想让罗素与如夫人的关系处好,如此以来,罗素以后的路将会更好走。

当真是操心的命呀。

秦清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连海木走来她身边,都没有查觉。

“你又在做什么?”

自从山上归来,秦清要么就常往外跑,要么就把自己关起来,捣鼓一些东西,罗素天天呆在练武场,也难见人影,卡普麦最爱偷懒,春巴嬷嬷不是她管的事,决不多说一句话,整个关雎楼海木觉得自己最累。

秦清头也不抬,“轮椅。”

“轮椅?”海木从未听过,她蹲下身左看右看,“用这个做什么?”

秦清道,“三公子有腿疾,出门总要人抬来抬去,也不方便,有了这个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海木诧异不己,“怎么去?”

“你看,这下面有四个轮子,但还是要人推着行,若是自动的......”秦清摇摇头,“我还没有这个本事做出来,也没这个材料,这轮子可要做好,不然,翻车了可不行。”

秦清自言自语说着海木听不懂的话,“阿清,你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些什么?”

秦清抬起头,朝海木嘿嘿一笑,“这么说吧,三公子出门不方便,一群人围着他,伺侯着,一点私人空间也没有,入个厕都离不开人,他也一定觉得烦,甚至会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做一个轮椅,他便可以自理了,当然也不能说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比现在强,至少会让他心里好受些。”

海木似懂非懂,秦清说完,又开始着画,海木摇了摇头,只得离开。

秦清设计图纸花了好几日,简直着了魔,然后又去寻寨里最会做木活的人,那几个木匠见了图纸,表示不懂,任秦清如何解说,他们还是摇摇头,不会做,寨子里的人才实在太少了,几日的热情,像是被凉水一浇,凉了个透。

“会做木工的?”小月偏着脑袋,“我阿巴会做呀。”

“你阿巴?”秦清诧异。

小月点了点头,“我听阿巴说过,以前在秦国就是匠人。”

秦清嗖的站了起来,“那快带我去。”

当秦清将图纸交给仑叔时,心情颇为紧张,这可是她唯一的机会了,仑叔看了半响,“我......可以试一试。”

“耶!”秦清高兴的跳了起来,接着与仑叔讨论了很久,秦清自然是不懂木活,但她把自己的意思说了,仑叔很快就理解了她的话。

“还有什么困难?比如木材,工具?”

仑叔道,“木材,工具确实没有。”

“我去想法子。”

“那就暂时没有问题了,等我想到再告诉你。”

秦清嘿嘿一笑,伸出手来,本想与仑叔握手,见仑叔与小月皆是愣怔的样子,秦清反应过来,赶紧将手收回,做了一个揖,“谢谢仑叔......”把仑叔吓得一愣一愣。

秦清是个行动派,回到寨子便去练武场找罗素,练武场热闹非凡,十几个年轻的护卫们振臂高呼,原来是罗素与卢方正在——摔跤。

秦清赶紧挤进人群,二人正纠打在一起难解难分,但明显罗素不是卢方的对手,毕竟卢方比他大了好几岁呢,然而,依罗素的性子是个不服输的,即便屡次被卢方摔倒,他仍旧是咬牙站起来继续,每倒地一次,秦清都会打一个寒颤,不忍心看下去,又担心着二人会不会因此伤了感情?卢方可是一族之长呢,他可是支持罗素的中坚力量。

然而,令秦清没有想到的是,在罗素再一次摔倒后,卢方朝他伸出了手,罗素也握上他的手,卢方将罗素拉起来,罗素朝他施了一礼,然后二人就抱在了一起。

好吧,秦清承认有时自己也小心眼,男人与男人之间,不,男孩与男孩之间有他们自己的相处方式,打一架并非就成了仇人,还有可能成为好友,所谓英雄惜英雄吧。

完毕后,秦清朝罗素朝手,罗素朝她走来。

“你怎么来了?”

秦清笑道,“行呀,不再是那个别扭又固执的......”秦清想说小屁孩,立即改了口,“二公子了。”

“我现在是少主。”

“是,是,罗大少主。”秦清朝他施了一礼,引来罗素一笑。

这时有小奴打来热水拿来帕子,秦清接过来为罗素拭着额上的汗水,“咦,发现你长高了。”

以前罗素不及她高,这才几天呀,她己经与他平视了。

罗素听言挑了挑眉,“以后不许再说我是小孩子。”

秦清嘿嘿一笑,想到来此的目的,赶快说来,“我要做一个椅子,需要木材与工具。”

“椅子?”罗素不懂,“这是什么东西?”

秦清道,“就是凳子,坐具。”她想起来了,这个年代的人的坐具是席,更没有什么凳子,椅子之说,于是又解释道,“这天天跪在地上,你不觉得累吗?腿脚不麻吗?我想到一个可以坐的东西。”

罗素瞟她一眼,“是为我做的?”

“啊?”秦清嘿嘿一声,“是,是,跪着看书多累呀,还是坐着好,坐着好。”

既然他误会了,就误会下去吧,若直接说是给罗泊设制的,定是讨不到那些东西来。

罗素哦了一声,“想要什么你去找莫总管要。”

“是。”秦清高兴的应了一声,将帕子往罗素身上一丢,飞快的跑开了。

罗素接着帕子怔然的看着她,嘀咕道,真是过河折桥,我这汗还没擦完呢......

“罗素。”卢方这时走了过来,一边擦着汗,一边说,“你的奴婢怎么又跑了?”

“我怎么知道。”

“哈哈......”卢方好生奇怪,“你的奴婢你不知道?看你把她惯的,没有一点尊卑样。”

罗素听言瞪了卢方一眼,“我的奴婢要你来管?”

“好,好,我不管,我才懒得管。”卢方看了看秦清远去的背影,又笑道,“其实你这奴婢挺好玩的,总有些奇怪好玩的事,要不,你把她让我如何?”

罗素一双眼要杀人。

“我拿两个奴婢与你换。”

“十人总可以了吗?”

“喂,喂,罗素......”卢方见罗素抽出一把长剑来,赶紧跑开了,“不至于吧......”

若是以前,罗素要的东西,莫总管总会先禀报给罗布,得到答复后才能给,如今罗素成了少主,再者名声高了起来,想要什么东西,莫总管自然不会再去麻烦罗布,一一允许,甚至还帮着送到关雎楼去。

看着那些奴仆们扛着一根根木材往关雎楼走,罗布不由得沉下了脸色,他唤来莫总管寻问,莫总管笑道,“是少主要制作什么坐具,令奴拿了一些木材。”

罗布冷笑了一声,“此事,我怎么不知?”

莫总管道,“因只是几根木材,奴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大胆。”罗布突然厉声道,“什么叫只是几根木材,你难道不知,但凡库里的东西拿出都要经过我的同意吗?”

“可是......是少主要的呀。”莫总管见罗布发火,心中诧异,大公子平时可是护着少主的,要什么给什么,为何今日这般。

正当莫总管疑惑之际,巴扎赶紧打圆场,笑道,“莫总管别怪,这冬季里的物资本就缺乏,大公子是担心浪费了,大公子是为全寨的人着想,当然,少主要定有少主的用意,就怕少主不知轻重,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大公子呆会就去向少主问明白。”

巴扎这么一说,才消除了莫总管的疑惑,“是老奴考虑得不周,以后再有此事,老奴定会先来告之大公子。”

罗布不耐烦的挥挥手,莫总管退下,巴扎来到罗布面前,“大公子这又是何必呢?”

罗布一拳轮在掌心,心中的愤怒却无处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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