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寨内,几人正在议事。

罗布道,“阿弟带回两个秦人之事,六部己经知道了,六部都为之担心,前后有书信寄来询问这两人的身份。”

罗傲听言皱起了眉头,“这消息倒是传得快。”

族内几个掌事的头目,纷纷开言,“杀白虎己是会激怒巴人,司马言又在我族,六部担心也不无道理。”

有人道,“巴人算什么,巴国都没了。”

有人道,“话虽如此,巴被秦人所占,秦灭国设郡,巴郡多大,四面山河交错,秦人再大的本事,也管不到每一处地方,巴人势力犹存呀,他们大多表面诚服于秦,心里多有反抗,无不想着复国。”

有人道,“不仅如此,巴人控制了盐,粮,若有一日,巴人不再与我们交换,我们今后吃什么?”

“是,是。”

众人议论纷纷。

事先那人不愿意了,起身道,“巴人不给盐,粮,我们就与秦人换,真还饿死不成?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胆小的,这些年来受巴人欺负还少了吗?”

“你说得轻巧,你不管粮盐,不知内情,今年采粮,我们去了两次,巴人借口今年雨水多,那粮盐可是又翻了倍,与秦人交易,秦人的胃口更大,要的是我们的丹矿,去年还一车矿可换一车粮,今年却是三车才能换一车粮,这和抢有什么不同。”

“丹矿之事,我们可以与秦国商议......”

“商议?秦乃虎狼,要不你去商议商议,他的目的是想占有丹矿,等他们拿到了丹矿还会管我们的死活。”

几人当中,大多畏惧巴人的势力,不想与之冲突,在他们眼里,宁可得罪了秦人,也不可得罪了巴人,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便是这个道理,只有少数一两人偏于秦,罗傲心里怎么不明白,他们賨人在夹缝中生存的不易,稍有偏执,或许就是灭顶之灾。

他看向大巫,轻声问道,“关于司马言大巫可有什么计较?”

大巫一身暗红衣袍,面带巾,头带帽,不知容颜,眼角处有一蛇形纹身,她一直没有开口,倾听着众人言语,罗傲相问,她这才起身,双手交叉朝罗傲行了一礼,声音轻缓,“某近日观测天像,白虎星暗淡。”竟是一位女子。

众人听言一惊,白虎星代表着巴人的星相,那么它的暗淡示意着什么?

罗傲倾身朝前,“大巫可知何意?”

大巫道,“自去年巴人起事,被秦所剿,巴人损失严重,应该不会再与秦做对,怕也没有精力来为难我们。”

罗傲听言并非感到喜悦,“可这毕竟是暂时的。”

大巫点点头,“但赤星却越发闪亮起来。”

赤星?在賨人的星相里代表着秦。

“大巫的意思是......”

大巫道,“秦将称霸。”

大巫的话引来众人议论,中原七国,秦的势力逐渐强大,就连楚也惧之三分,这是他们不得不承认的。

从主寨出来,罗布回到自己的寨楼,其总管巴扎立即笑吟吟的迎了出来,“大公子回来了。”

“恩。”罗布应了一声,看不出什么情绪,抬脚便朝内室走。

巴扎拦住罗布身后的护卫达坤,“情况如何?”

达坤便将主寨之事一一说了,巴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紧接着进了内室,罗布己换了一身衣衫,歪坐在软榻上拿着一把小刀玩耍着。

巴扎近前道,“大巫为何帮秦国说话?”

罗布依旧玩了一会儿,才懒懒道,“我早就说过,她野心不小。”

巴扎想了想,“那她是违背了与公子的约定,公子打算怎么办?”

罗布道,“放心,阿巴不会听她的。”

“公子这般肯定?”

罗布笑了笑,“阿巴为何要隐瞒司马言的身份?”

巴扎道,“酋长还是不信秦人?”

罗布摇了摇头,他看着巴扎,目光锐利如刀,“阿巴不信秦人,也不信巴人,阿巴谁也不信。”

巴扎抽了抽嘴角,“酋长是审时度势。”

“或者是说,不想得罪任何一方,不敢得罪任何一方吧。”罗布直言,言语中有着不屑。

“容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酋长的魄力在历代酋长里的确是......是......”罗布瞟他一眼,巴扎便不敢提了,只道,“咱们賨人要想恢复到鼎盛之期还要靠大公子你呀。”

罗布继续玩着小刀,没有接话,“对了,今日罗素也在,不过被阿巴了赶了出去,没有参加议事。”

巴扎顿了片刻,“二公子可有再提坠崖之事?”

罗布摇摇头,巴扎似松了口气,“甚好。”

罗布抬起头来,“哪里好了,依他的脾气会这么算了吗?”

巴扎一惊,“难道他知道......不可能,若是知道,又岂会与大公子相处无事?”

罗布叹气道,“这便是我觉得诧异的地方,他掉下去的时侯,明明唤了一声阿兄。”

巴扎道,“或许只是下意识的呼喊,如唤救命一般,他是想唤大公子相救,并不一定是知道身后的人就是大公子。”

此事的确不好辨认,若真的对他有了怀疑,那么在见面的那一刻,罗素便闹开了,不会是现在的样子,罗布今日再去拭探了一番,罗素对他的态度无异,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不管如何,罗素保住了这条命,当真是运气好得很呀,罗布心里除了不甘心外,还十分好奇,这一月来,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他有几分本事,自己还不清楚吗?罗布突然想到了秦清。

秦清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是有人在骂她,还是感冒了?都怪罗素把她关在水牢一整日,秦清揉了揉鼻子,送了药材回来,秦清又开始干活,除了打扫“关雎楼”,又被派去厨房干杂活,她是奴隶,奴隶是不能停下来休息的。

在厨房遇到了索亚,原来她是“厨娘”,二人相视一笑,却不敢交流,厨房里也有嬷嬷,时刻的监督着她们,秦清想到在矿场的日子,无非是换了一个地方而己,直到黄昏,秦清也未再见到罗素,她与索亚一起“下工”回到住所,这里才是她们的天地。

与矿地唯一不同的是,她不再住大通铺,秦清与索亚一间房,简直是标配,虽然简陋,并且与隔壁间只有一块木板相隔,说话声音稍大些,便能听得一清二楚,但对秦清来说己是非常好的了。

虽然索亚不会说秦语,但能听一些,二人在一起交流困难,往往是“鸡同鸭讲”,误会其意,却也十分有趣,秦清让索亚教她賨语,索亚让秦清教她秦语,秦清尴尬,她那点秦语,能拿出来教人?当时还是跟小桃学的呢,突然想到了小桃,秦清叹息。

二人正比划着说话,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西兰抱臂站在门口,“索亚,今日该你们背水了。”然后将一竹桶丢给她,扭头就走了。

索亚捡起竹篓来,朝秦清比划着,“我去挑水,你去睡觉。”然后笑了笑,毫无怨言的走出了屋。

秦清在屋里将被子铺好,这里是山区,夜晚比较凉,又连着两日晚上下了雨,屋子更显潮湿,秦清嘀咕着,也不知冬天要怎么度过?

刚把床铺好,便听到外面一阵嗤笑声,片刻越发大起来,秦清打开房门,但见西兰与几个女仆倚在各自的门框前。

寻着她们的目光看去,索亚正背着水,一步一步朝石缸走来,这有什么可笑的?原是那石头路面上留下一条水滞,竹桶里的水正一滴一滴的掉下来。

住房下面有一处水井,她们需要把水提上来,装满两个石缸,作为一日的用水量,石缸大,台阶又高又长,往往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将水装满,更何况竹桶漏水。

索亚己经来到石缸前把竹桶放下,像是发现水少了,正诧异着,这边西兰等人己是笑得前俯后仰,“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蠢的人。”她们取笑索亚,或是早知那竹桶漏水,或是故意将那桶底戳了个洞。

这样的把戏让秦清甚是气愤,她大步走上去,将那竹桶重重一扔,“谁干的?”

众人皆是一愣,瞧着那竹桶破成两半。

这一幕正好被嬷嬷看见了,她立即冲到院中,指着秦清,大喊道,“故意损坏公物,关禁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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