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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沉,冷风低啸。标标准准的“月黑风高杀人夜,精尽鸟亡三更天”。

肖策沿着街道往小区的方向走,选的都是避风建筑物之间的小路或是墙边的人行道,他速度很慢,像是喝醉了走不快,也像是在等人。

这一带有好几个小区,临街的自北至南依次是宿松小区、馨苑小区和金安小区。金安小区最破旧,据说明年就要全面拆迁,也离商圈最远,与之对应的是房价最便宜。

肖策从小区北门拐进去,路过快递柜和自行车棚之后没有直走,而是右转,走进一条连路灯都没有的黑巷子里去了。巷道狭窄,两侧楼栋挨得非常近,脚步声听得一清二楚,这位置极偏,别说人了,连风都不往里钻。

肖策在巷中站定,抬手揉了揉眉心。十几秒后,巷子口清晰地传来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声音一响起,也落在陈绯耳中,她立刻明白过来,肖策是故意把自己往这里引的。陈绯没往前走了,她双臂环抱,哼了声。在心里说,有点长进。

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肖策没扛过陈绯,先出声:“你怎么来了。”

这么久不见,他的开场白跟他这个人一样呆板,没什么创意。陈绯看不见肖策的表情,不过这男人表情一直不多,跟黑夜融为一体很符合他的气质。

“如果你问的是我怎么来了H市,那我告诉你,我5年前就来了。”酒气顶上来,陈绯说,“如果你是问我怎么来了这个小区……”

她的双眼渐渐适应了这里的黑暗,隐约看得见肖策那长长一条轮廓,便朝他走过去。

“我就是看到你,突然想起来,我们还有没算完的账。”

“什么账?”

陈绯不看肖策都知道他这个时候应该皱起眉了,可能还会在心里复盘从前的工资单,看看有没有出入。她在距离肖策约一米之外停住,说:“当然是你欠我的。”

肖策不喜欢陈绯现在的语气:“你说说看。”

“我不在这种地方跟人讨债。”

“这里挺好的。”

陈绯理直气壮:“我冷。”

肖策想说那件男人的外套挺厚实,可定睛一看,她身上哪还有什么衣服,腰杆露在外面,不盈一握。肖策皱眉,忍住了脱外套的冲动。

“你想去哪。”

“去你家坐坐。”

肖策沉默了两秒钟,说:“不行。”

陈绯睨他一眼,脱口道:“除非你家有女人。”

“没有。”

“也对,没看到刚才那团小棉花。你们还没同居?”

“什么小棉花。”

陈绯勾勾唇角,没回答他,反倒说:“好啊,那就在这里说。不过前前后后加在一起,差不多需要半个钟头才能说得清楚。”说着,索性往旁边的墙壁上一倚,“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起。”

肖策抬脚就走。

陈绯翘起一条腿,试图拦住肖策的去路。可这条巷子比她想象中宽,她的脚尖没能够得着对面墙壁。陈绯的腿在空中尴尬地晃了一下,最后被她强行控住,两条腿呈现出标准的九十度角。

倒也勉强算是……帅的。

陈绯面不改色,在心里冷哼:留下的缝隙反正不能过人,效果一样。

肖策被她挡住,垂头看了好一会,才说:“走吧。”

“去哪。”

“我家。”

陈绯这才放下腿,抖了抖双肩,满意地捶了捶发酸的腿根,跟着肖策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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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安小区全都是老旧的宿舍楼,出了巷子,肖策往南。夜风迎面,陈绯缩了缩身子,走在肖策身后。好在他家离得不远,两分钟后,两人就到了目的地。

肖策住在8栋,一楼墙根处有个沾着油漆写的“拆”字,血红色的油腻子流下来,在因线路接触不良而疯狂闪烁的昏黄路灯烘托下,恐怖片效果跃然眼前。

物业不知道多少天没上班了,门洞对面的垃圾桶倒在地上,里头塞得满满当当。陈绯看见两只野狗探着身子在里面翻找残羹剩饭,两人路过的时候,俩狗子摇着尾巴往肖策身边凑,又不敢太靠近,谨慎地打量着陈绯。

陈绯哟了一声,说:“你亲戚啊。”

肖策没应她,把手机拿出来,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原来一楼的楼道灯也是坏的。肖策照着前路,陈绯随他上去,俩狗子也跟了上来。陈绯吸吸鼻子,发现两人身上都是一股子掺杂酒气的火锅味。

臭气相投,物以类聚。陈绯愉悦地吹了声口哨。

上到二楼,肖策往左拐,顺着公共走廊走到最里头那一户停下。

两道门,外头是缠着破纱网的铁门,里面是贴着门对子的烟蓝色木门。手电筒的光一划而过,陈绯没来得及看清对联上的字。

肖策单手掏出钥匙,把门都打开,对陈绯说:“不用换鞋。”

陈绯撇嘴——本来也没打算换。然后尾随肖策晃进门内。狗没进来,卧在门口也没走。

肖策把灯打开,钥匙顺手搁在木门背后挂着的五格储物袋最上面一格里。

瞥见屋内状况,陈绯一时怔愣。要不是亲眼所见,陈绯还真不敢相信H市近市中心区域内能有这么小的房子:没有客厅,进门就一长过道,过道右边是一整面墙,贴着墙壁从里到外挨个放着迷你冰箱、可折叠餐桌、凳子、简易鞋柜。

过道左边有两扇门,第一扇门通往厨房,不过两三平,转身都费劲。厨房连着厕所,陈绯在肖策后头踮脚往里看,顺着半敞的厕所门瞄到里头的光景:蹲坑,倒是没有发黄的尿渍,看来有定期打扫。

第二扇门后就是卧室了。

肖策摸到卧室**,按下卧室灯的开关。陈绯走进去,意外发现卧室空间还算乐观。甚至还被肖策合理地划分出休息区和工作区来。

单人床靠着墙角,床上四件套都是没情调的灰色,唯一的优点是整洁。床边有取暖器,床尾立着个老式的大衣柜,陈绯扬眉,注意到衣柜旁站着个挂烫机。

大衣柜对面就是工作区。陈绯玩味地打量着那张和整个屋子画风格格不入的电脑桌,以及桌上各式各样的电子设备:嚯噻,这办公区域寸土寸金啊。

再往里看,是一扇铁门,估计连着阳台。陈绯又走了两步,看到大衣柜靠里一侧墙角收纳的东西,哼笑一声,自言自语:“还有瑜伽垫和哑铃呢。”

肖策开了灯后,出门绕了一圈,陈绯听见厨房传来一阵水声,没一会儿,看见他把过道里的凳子拎了进来。肖策放下凳子,弯腰打开取暖器,示意陈绯坐在电脑桌前的椅子上。

椅子上有软垫,陈绯没客气,一屁股坐下去,说:“日子过得蛮精致啊。”

语气嚣张,处处透着嘲讽——陈绯这么多年都没变,看来那之后的生活没让她吃什么大苦。

肖策也坐下,话题还是单一地围绕着两人来到此地的初衷:“现在可以说了吗,我还欠你什么。”

陈绯腿关节冻得发紫,翘了个二郎腿,说:“先来杯茶,冷得讲不了话。”

“没有茶,只有白开水。”

“白开水也成。”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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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

“……”陈绯不急,晃了晃脚,说,“那等会再说。”

肖策没躁,不作声了。

陈绯半点不遮掩地看他:肖策长手长脚,跟这小地方的尺寸很不匹配。陈绯怎么都看着别扭,脾气突然上来,问:“你一个月挣多少钱?”

肖策:“税后一万五。”

本来想说升了高工以后加上项目补助还会多一些,可下个月才开始调薪,所以又没说。

“还挺有钱啊。”陈绯下巴一扬,说,“就住这破地方,攒钱干嘛呢?娶媳妇还是养老啊。”

肖策:“这你不用知道。”

陈绯丝毫不让:“我当然要知道,不然我怎么相信你能还得清欠我那些钱。”

这话激得肖策皱起眉头:“我欠的钱,全都还给你了。”

陈绯:“没有。”

肖策:“我这里有汇款单存根。一共五万四,半分不少。”

陈绯一顿,说:“汇哪儿去了。”

肖策:“你工行那张卡。”

陈绯:“什么时候开始汇钱的?”

肖策:“14年3月开始,12月还清。”

4年前啊,陈绯微微扬眉。

肖策说完之后,看见陈绯的表情,以为她是不信。他起身要找单据,被陈绯叫住了。

“别找了,我那卡早不用了,懒得注销,不知道丢哪去了。”陈绯说,“没见到钱,有单子我也不认。”

她说话的逻辑听了真让人恼火,肖策说:“去挂失,再取出来就行。”

陈绯振振有词:“异地不能补办银行卡,要回开户地挂失。我一来一回,车费住宿费,耽误的工时费,算谁的。”

肖策压着火,说:“算我的。”

陈绯又说:“我不喜欢一个人回去,要找个同伴,他一来一回,车费住宿费,耽误的工时费,算谁的。”

“陈绯!”肖策再好的脾气,也被她耗干净了,大晚上的,他还晓得压着声音,“你别太过分了。”

看见肖策终于被激怒,陈绯反倒轻松起来。她站起身,走到肖策面前——他坐着,却只比陈绯矮一点点。陈绯微微欠身,伸出食指,点着他的左胸,咬字清晰,缓声道:“你横什么?肖工,搞搞清楚啊,是你的把柄,在我手上。”

肖工两个字,存着满满的讥讽。

陈绯看见指尖下头的胸膛起伏剧烈,知道他在极怒之中了。她垂眸觑着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男人笔挺的鼻梁和线条生硬的脸颊都刀削斧砍似的。

陈绯想到什么,突然笑了声,说:“要不然,你肉偿,我也勉强接受。”

肖策的脸颊肉不受控地一抽,站起身来,直视着陈绯,酒精气翻上来,熏得他双眼发红,肖策几乎出离愤怒了:“你想都别想。”

陈绯看到他这模样,反而笑得更开。

“不能做,还不能想啦?你从良以后,牌坊立得这么漂亮呢。”

肖策气得嘴唇都快哆嗦了,他终于明白,陈绯找上门来,就是为了羞辱他。

两人僵持了很久,谁都没再开口。

直到厨房水开了,水蒸气顶起壶盖,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

“你到底想要什么,直说吧。”良久,肖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么对陈绯说。

陈绯抿起唇,似乎就他这个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思考。

然后她说:“先去装水。”

肖策盯着陈绯的脸,看了好一会,一言不发地转身出门去厨房装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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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一壶水,把开水瓶灌满,还余一部分。肖策烫了马克杯,倒半杯水,握着杯把,将杯子重重放在电脑桌边。

“想好了么。”

这么长时间,取暖器已经充分发挥出了自己的光和热,陈绯一点也不冷了,被冷风吹得狠的地方,刺挠着,又痒又疼。身体的不舒服混着酒劲,顶到脑门,陈绯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站不住了。她往后退,手扶着桌沿,坐回椅子里。

“肖策。”她叫他的名字,咬牙切齿,“一条短信,你他妈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思考了这么长时间,没说想要什么,开口先把他喷了一顿。这次换肖策垂眼看陈绯,他知道她快要撑不住了。算算时间,大概是喝了八分醉——所以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当初他们明明互相发了三条短信。两条是他发的,一条是她发的。

他发的第一条是:我被Z大录取了,以后不会再回S城,我们分手吧。

第二条:钱我会尽快还给你。

而她言简意赅,就回了三个字:你滚吧。

然后,就到了今天。

肖策说:“你想要我怎么做。给我一个准话。”

陈绯没再回答他。肖策看见她耷拉着脑袋,双目紧闭,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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