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缓缓放下了毛笔,百米画卷也在虚空中散去。

凤伶将毛笔收回了腰间,她回到秦城北门,擦了擦她那张坐了许久的摇椅,摇椅已磨得有些破旧,随后她摸了摸这秦城北门的大门,朝着大门微微一拜,便离开了秦城北门。

她走到了秦墨身前。

上下打量了秦墨一番。

笑着伸出手来,摸了摸秦墨的头,捏了捏秦墨的脸蛋,“真是个好小伙子。”

“走了,走了,无聊至极,没什么意思了。”

她转身朝着那条看似无尽的秦皇街走去,沿着秦皇街漫长的街道,她的身影,也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等秦墨回过神来,凤老前辈的身影已然不见了。

秦墨怔了半响,冲着凤老前辈离去方向,恭敬的鞠了一躬。

他可算看出来了。

他打不过凤老前辈。

笔落尘埃,令他所有的武技都能黯然失色,消失殆尽,她本可以一开始就瞬秒了他,但她选择了放过。

秦墨大抵是看不懂,也听不懂的。

凤老前辈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可能在自己这个年纪,根本没法听得懂。

他饱读诗书,却听不懂凤前辈的那首诗。

他自认算得上机敏之人,却也不明白,凤前辈怎么问完一句话,就说了认输……

但大抵上,应该是和父亲有关的。

只是那段记忆,那些过往的种种,秦墨是难以体会,作为一个师父的心境的。

他便实在难以对这些感概万千。

不过心中,着实松了口气。

好歹这北城门,虽没打赢,但索性是攻破了……

咳咳,虽然攻破的方式,看起来有些不要碧莲,但这般战役这下,要一张碧莲属实没得作用。

凤老挺有自知之明,怕我杀了她,挺好。

挺识趣,咳。

至此,已是凌晨三点多。

秦城北城门、西城门、东城门尽皆被攻破,四线战场,三线传来捷报。

“湛谷,你们那边怎么样?”

耳麦已炸了,秦墨不得不拨通湛谷电话。

电话那头,还传来阵阵激烈的打斗声,湛谷扯着嗓子喊道,“就剩下龙悟了,除了南城门,东城门、西城门已经被轰开了!”

“龙悟还需要多久?”

“应该需要……很久吧?”湛谷顿了顿,不确定的说。

“你们怎么不帮他?”秦墨有些恼怒。

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想着单兵作战,这是什么操作。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响,过了良久才说,“南城门的门神,是肖子泯。”

秦墨瞬间也就明白了。

他听人说起过,关于南府上空一战,肖子泯和龙悟之间的宿命对决,正是那一战,将龙悟困在南府足足二十年。

宿命对决,没办法插手。

龙悟前辈恐怕也不希望有人帮他。

宁愿战死,也要完成曾经的救赎,这恐怕,就是所谓的武者。

“南城门先别管了。”

“你们东、西城门,将南城门的兄弟们分流,南城门就让龙悟牵扯肖子泯就行,我们从其他三门,一起发动秦城内的总攻!”秦墨快速安排。

“是。”

南城门的四街之人,迅速分流到西城门、东城门两侧!

四面城门的将士们,再度集结。

通过一个多小时的休息,四街众人也恢复了不少体力,除了感到有些疲惫之外,其他倒也还好。

街头停着的一排排救护车又过来了。

现在秦城之外已没任何危险。

四街的伤员,陆续上了救护车,四街众人开始在护城河、城门下搜索还活着的将士,发现活着的,就抬起来运到救护车上。

这场持续数个小时的攻城战,太过惨烈血腥。

秦城四周的场景,已无法形容。

鲜血都快染红这古老的城池,四周随处各地都是红色,看不到一处完好的景象。

残肢断臂、尸骨遍野……

徐嫣刚焦急的打开车门,闻到那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竟猛地吐了,她抬头看了下眼前的景象,吐的更厉害了。

“秦墨!秦墨……你过来!”

徐嫣强忍着恶心,急忙冲不远处秦墨叫了几声,然后就赶忙关上了车门。

秦墨打开车门,上了救护车。

看到面色极不好的徐嫣,秦墨无奈苦笑了下。

“你……你没事吧?”

看到浑身鲜血淋淋的秦墨,徐嫣忍不住关切的问道。

“还好,没什么大碍。”

“我给你包扎下伤口。”

“没事,不必了……”

啪!

徐嫣抬手冲着秦墨脑门儿就呼了一下,眼眶霎时间红了,“你能不能别说话,我真的很烦啊!”

秦墨乖乖的安静下来,闭上嘴。

徐嫣一边抽泣着,一边给秦墨轻手轻脚的消毒,消毒之后,为他裹上纱布。

秦墨身上伤口,实在有些多。

饶是凤前辈放了水,还是将他伤的不轻,以至于纱布都有些裹不住秦墨的伤口。

“我妈让你学体,不是让你每天练得壮壮的,过来打架的!”徐嫣嘟哝着。

“我这不是打架……”秦墨头疼的拍了拍脑门儿。

“你这还不是打架?噼里啪啦,放着各式各样的烟花,你以为自己魔法师啊你!”徐嫣用力摁了秦墨一下伤口,敢和医生顶嘴的病人,都没一个好过的。

秦墨疼得呲牙咧嘴。

想必,徐嫣说得那个烟花,应该就是武技了……

“包扎好了,你跟不跟我回去。”徐嫣瞪大眼珠,死死看着秦墨。

秦墨小心翼翼的咽了咽口水。

“我还有事……”

说着,他偷偷打开车门。

砰!

还没等他溜下车,徐嫣站起来冲着他屁股猛地踹了一脚,秦墨摔在地上,一个狗吃屎。

啪!

车门被重重关上了,救护车扬长而去,秦墨揉着疼痛的屁股,能听到救护车内远远传来的生气声,“你死了才好呢!本小姐不管你啦!”

这死丫头……

三门的将士们,都快速整顿好了。

将秦城外围全部事宜,都处理了干净。

总攻只待秦街主发话,便能拉开帷幕。

“我们怎么办?”

“对,我们该怎么办?秦墨已攻破秦城三道大门,看下方,他们已快速整顿起来,我们要做抉择,就该现在做了。”

“是啊,武家主,我们怎么办才好?”

附近大楼天台上,众多家主看向武审,大家焦急等待武审的话。

之前,众人还不焦急。

但现在,不过几个小时后,秦墨率领四街攻破三道城门,眼看着整顿好了,就要杀入秦城,也是他们该做抉择的时候了。

武审嘴角扬起一丝怪异笑容。

他望着下方的焦土,“如果之前,我还不敢行动的话,现在,我想法更加肯定了。”

“肯定什么?”众多家主,疑惑的看着他。

“秦家三条主街,包括秦城,早已空虚,秦墨已率领四街攻破三道城门,秦家却没任何人从秦城之内杀出来,秦城现早已空虚,我们帮秦家,也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武审话里的意思,人们已明白了。

虽众人做好了准备,但真要去攻打秦城,心里还忍不住恐惧,毕竟秦家这庞然大物的家族,在天隐市已屹立了数百年了。

这数百年来,秦家有些许风波。

但从来没被动摇过根基。

武审斜眼看了他们一眼,看出他们的恐惧,他淡淡道,“你们想想,这几十年来,做秦家附庸的感觉,秦家让我们往东,我们不敢往西,秦家让谁死,谁就不得不死!”

说着,武审握紧拳头,牙关渐渐咬紧,“你们难道真希望做秦家一辈子的附庸?”

“难道真希望家族世世代代被秦家奴役?”

“真要到那时,我们的家族还有没有自己的姓氏都不好说,到那时,整个天隐都有可能姓秦!”

“这些年来,秦家对我们的欺压,你们都忘了吗?”

“想不想夺回家族的尊严,就看今日了!”

众家主彼此看了眼,缓缓点头。

时间到了凌晨三点半!

“攻入秦城!”

秦墨的喊声,响彻秦皇街夜空!

霎时间,近千位四街之人,涌入秦城之中!

而就在这时,四周黑暗天台中,数千道黑压压的身影,终于浮现出来!

“师父,你快看后方!”

琴子房指着大楼顶上,一跃而下的数千人影,惊恐的喊道。

秦墨眯着眼,盯着其中几道熟悉的身影。

高武孙家、高武公孙家、高武武家……

天隐市十数个顶尖世家,在黑暗中尽皆出现,秦墨其实早已察觉了,他们早早就停留在大楼的天台上,一直在观察着秦城战场。

呵,老朋友武家家主武审也来了。

“秦街主,我等十数世家而来,特来助你一臂之力!”

“秦街主,秦家不仁,我们也早已看不惯了,今夜就是来跟随你,与你一同推翻秦家!”

武审跑到秦墨面前,同样也是一脸的笑意,“秦街主,秦家二十年前追杀你父亲之时,我就看不惯了,正义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今夜我等天隐顶尖世家,与你一同,攻破这千年秦城!”

秦墨笑看了他们一眼。

当初,追杀父亲的和现在帮他一起打秦城的,估计也是同一批。

尤其这武审,好似都忘了和秦墨敌对事情,秦墨可是夺了他的武斗街,他现在却笑脸相迎。

倒是一帮小机灵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