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月友好地拍拍蓝翎羽的肩膀,推开,绕过蓝翎羽,迈步走向紧闭的房门。路过绿君柳、绿博渊、裴叶凯和凤喻离之时,他微笑着一一点头向他们致意。然后他走上台阶,站在紧闭的房门前。

门内,传来红艳艳欣慰喜悦的声音:“倾颜,是个儿子恭喜你!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

“好”

刚刚生产完的玉倾颜显得有神无气,有气无力,声音中仍充满由衷的欢喜。

“倾颜,给孩子改个名字吧。”

“名字”

孩子的名字,应该由孩子的爹爹来改。可是,孩子的爹爹现在生死未卜,事先又没有任何交待,她应该给孩子改什么名字呢?

还是等月回来

“我”

“沐雨白沐雨如何?”

话音未落,白晓月推开紧闭的房门,面带微笑,迈步走进来。

看见白晓月,玉倾颜蓦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目光死死地傻傻楞楞地直勾勾盯住白晓月笑意盈然的面容,头脑“嗡”地一声如遭重击,阵阵发昏,恍惚了神智,险以为置身梦境。

“月你”

“倾颜,辛苦了!谢谢你!”

白晓月走到红艳艳身边,看着襁袍之中的孩子。刚出生的孩子白白嫩嫩圆乎乎,双眼紧闭,面容安宁,似乎正沉浸在一场幸福的美梦之中不愿意醒来。

红艳艳看见白晓月面露惑色,她解释道,“刚出生的孩子不会睁眼。过几天就会睁开了。”

“原来如此!多谢夫人!”

白晓月依依不舍地又看了孩子几眼,旋即温和地对红艳艳说:“麻烦夫人抱孩子出去,我想单独跟倾颜说一会儿话。”

“好!”

红艳艳抱着孩子走出房间,转身关上房门,把房间留给久别重逢的一对爱人。

红艳艳刚走出房间,门外守候了一个晚上的男人一拥而上,团团围住刚出生的小宝宝,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喜悦,叽叽喳喳地讨论开了。

蓝翎羽指着小宝宝,两眼星星乱颤,“哇——好可爱的小宝宝!你看那个小鼻子,尖尖翘翘,将来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儿!”

绿博渊问爱妻,“宝宝看起来胖嘟嘟、沉甸甸的,有多重?”

红艳艳微笑着回答:“少说八斤!”

“哇——”众人忍不住惊叹,“好重——果然是个巨型宝宝!”

凤喻离奇怪地问:“孩子为什么不哭?”

因为倾颜怀孕,他特意进宫向太医请教了一番。据太医所说,生下来的宝宝都是要哭的,不哭的必须拍哭,不然孩子不健康。

红艳艳回答:“刚生下来的时候哭过了。这回儿折腾了这许久,大约累了,睡着了。”

众人了解点头,动作和声音立刻放轻柔了许多。虽然对宝宝满心喜爱,只恨不能抱在怀里狠狠亲上吻上一整天,然而宝宝睡觉了,他们又怎么忍心打扰。轻言细语地又说了一会儿话,赞美羡慕了一番,便相继散去,宝宝则由红艳艳抱回房里照顾。

端出血水,换上干净床单,帮玉倾颜清整干净身子,换上宽松的衣衫,扶玉倾颜在床上躺下。稳婆在处理完所有后续工作之后,静静离开,房间里独剩白晓月和玉倾颜二人静静对望。

暖暖的房中烛火燃燃,烛光映红了玉倾颜苍白的脸颊,照亮了玉倾颜无神的眼瞳。白晓月走近案桌,拿起熏炉,燃上熏香,刹那间清香袅袅,安静宁谥,朦胧了房间内的春光。

“这香有安神宁心的功效,你刚刚生产完,需要好好休息。”

白晓月走到床边,坐下,握住玉倾颜搁置在被子外面温暖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紧握,呵护,温柔地告诉她,“倾颜,辛苦你了!”

“月,我不累!我不需要休息!我只想跟你说说话!”

玉倾颜一眨不眨地痴痴凝视着白晓月,眼神贪婪地扫过他身上每一寸肌肤,几许欢欣,几许快乐,几许幸福,几许感动,心里满满的,尽是他。

“月,你说过,宝宝出生之日,就是你归来之时,你没有食言。”

宽厚的大掌紧紧包裹住玉倾颜的小手,贴近唇边温柔地亲吻着,白晓月深情告诉她,“是的!我回来了!我没有食言!”

“月”

玉倾颜强撑着身子想爬起来,拥抱他,却因为刚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而乏力,最终软绵绵地躺回床上。她双手紧紧握住白晓月的双手,痴痴凝视,深情诉说:“月,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和宝宝一直等着你回来”

“倾颜,我的傻丫头!”

大掌温柔抚过她光洁无暇的额头散落着的缕缕青丝,温柔地拨至耳后,白皙修长的指尖抚摸着她小小圆润的耳垂,语气轻柔,“回来了,我不会再离开!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不会再离开你和宝宝身边!我要守着你,看宝宝一天天长大。”

抬头对上他如琉璃清澈剔透的瞳眸,有如一汪深潭碧波,将她牢牢吸引,仅仅一个眼神,已无法从他身上离开。

“月,今生得你如此深爱,我何其有幸!”

“倾颜,今生能与你相恋,才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幸运。”

回忆起师傅临别前所言,白晓月心底染上莫名的感伤与忧虑,同时又很庆幸,自己这辈子总算没有走错路,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他不想告诉倾颜前世的故事,因为他不想吓坏她。

“倾颜,夜深了,休息吧!你我来日方长,等你精神好了,我陪你聊一个通宵,好吗?”握住玉倾颜的手,温柔地放入被子中,白晓月温柔地呵哄着她。

玉倾颜握住白晓月的手不肯放,孩子气地央求道,“月,今夜陪我。”

“好!”白晓月温柔承诺,语气轻柔带着三分呵哄,“倾颜,你乖乖休息,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嗯!”

握住白晓月的手贴近脸颊,玉倾颜安心地合上眼睛,唇角挂着幸福的笑颜,很快进入梦乡。

看见玉倾颜睡着了,白晓月轻轻将手从玉倾颜的掌心中抽出,为玉倾颜盖好被子,转身走到案桌前吹灭桌子上的红烛,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回望,确定玉倾颜已经安然入睡,他小心翼翼打开房门,闪身出屋,轻手轻脚关上。

抬头,正对上站在台阶前一直守候在房门口的绿君柳。风寒露重,静立多时,绿君柳肩膀上早已蒙上一层薄薄的寒霜。

四目相对,二人眼中同时闪过尴尬之色。绿君柳轻咳,脑袋飞速旋转快速思考着应该找个什么理由掩饰自己的尴尬,不想白晓月比他更快开口,“帮我照看倾颜,我去去就回!”

风扬起白晓月翩跹的衣摆,白晓月如同疾风般从绿君柳身边刮过,银白的发丝飞过绿君柳脸颊,微凉,带着针尖般的刺痛,瞬间麻痹了绿君柳的心脏。

绿君柳惊然回首,问白晓月,“你去哪里?”

“去找凤喻离。”

凛凛寒风中独留下白晓月轻缥如风的清冷嗓音,空空如也的院落中落叶如雨,却已经没有了白晓月的身影。

三杯烈酒下肚,浑身血液如同放进炉子里蒸腾,刹那间温暖了身子。裴叶凯和凤喻离一人拎着一壶酒,举瓶,相碰,豪爽地大口大口灌着,眉宇间既有七分喜悦,也有三分难掩的悲伤。

宝宝出生了,他们很高兴。白晓月归来,他们很欢喜。然而在欢喜过后心底那股淡淡的失落,又是什么

儿子是白晓月的

倾颜最爱的人是白晓月

其他事情还需要说明吗?白晓月归来,他的法力、他的头脑普天之下无人能及,他们还有理由守护在倾颜身边吗?

饮酒,饮落千百种心思。明明一直期盼着他平安归来,然而真到了那一天,他们竟然感到如此的寂寞失落呵

“叶凯,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来!今晚咱们不醉无归!”

凤喻离拎着酒壶与裴叶凯相碰,咕噜噜猛地灌下一大口酒。因为喝得太猛,酒水溢出唇角,沾湿了衣襟,留下一个个深深浅浅的印记。凤喻离放下酒壶,大叹一声,“好酒!好酒!”豪爽不羁地拿衣袖抹去嘴角酒迹。

裴叶凯刚拎起酒壶,忽然听见门外迅疾如风的脚步声。半夜三更如此急切的脚步,莫非倾颜出了什么事情?!全身的神经刹那紧绷,身体比头脑有了更快的反应。他起身,匆匆打开房门,白晓月的旋风之势正巧在房间门口停下。看见白晓月,裴叶凯更加肯定是玉倾颜出了事情!他猛然握住白晓月的肩膀,激动地问:“倾颜怎么样了?!”

“她很好!已经睡下!绿君柳在陪着她。”

裴叶凯闻言心中稍定,连忙松开双手,抱歉地说:“国师,对不起,我是唐突了!刚才国师来势如此之急,我以为”

“裴将军不必道歉!是白晓月来得唐突!”

白晓月的视线越过裴叶凯的肩膀往里面看去,正巧看见凤喻离拎着个酒壶朝他扬起微笑。他对裴叶凯说:“裴将军,是我来找四王爷的。”

“哦?”裴叶凯恍然大悟,连忙让出门口,“国师,请进!快请进!”

房间里,凤喻离左手拎着酒壶,右手托着下巴,懒懒散散地趴在桌子上,凤眸微熏,面带笑容,对白晓月说:“国师深夜来访,稀客!稀客!”

白晓月在凤喻离对面坐下,眼尾余光扫过满地凌乱的空酒壶,又看了看茶几上的几十壶烈酒,眉头紧皱。他对凤喻离说:“喻离,我早就告诉过你,命运是无法逃避的!你为何不听?”

“我有不听吗?我没有不听啊!”凤喻离仰脸咕噜噜灌下一大口酒,抹去唇角溢出的酒水,大笑道,“白晓月,这辈子,我什么时候听过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