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死?你怕是在说笑话。”

徐凤林唔唔几声,没了动静,大概又被禁言了。

先前宋迎听方应觉的吩咐,本要把徐凤林用风月剑送回凤麟宗,谁料这孩子死活不肯,抱着棵树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跟他们一起抵抗仙门百家。

还不等宋迎用qiáng,尹chūn芜先被他吵烦了,于是大手一挥,小不点就被他塞进了乾坤袖,还被禁了声。

“小孩子就是吵。”尹chūn芜闭目调息,不再理会袖子里抓狂的小人儿。

次日午时,众人都在灵舟上休息的时候,忽然一声巨响,海面làng涛狂涌,整个蓬州岛都颤了一下。

白炼留下的封印破了。

紧接着,上空升腾起一道淡绿薄雾,烟一般散开,海风chuī着掠过灵舟时,尹chūn芜站在甲板上皱眉:“灵气。”

旁边的巨船上,唐灵赋望着那灵雾,又惊又喜,道:“这灵气如此纯净,令仪,你快去取灵井中的灵水。”

裴令仪手中拿了个水晶瓶子,应声而去。

她眉间染上一层喜色,双眼发亮,嘴里喃喃着什么,转身进了一间雅阁,对着房间里的黑衣人道:“师尊,封印破了,你和我都有救了。”

邓素静静坐在一张蒲团上,目光平静,听见她声音,毫无反应。

唐灵赋似早已习惯他这模样,径自道:“等我用灵水脱胎换骨,就再也不用受邪骨困扰,师尊你也用灵水永保此身,我们就一起到海外隐……”

“居”字还未出口,门外踉踉跄跄闯进来一人:“宗主……快、快跑……”

“跑什么,那些人又打起来了?”唐灵赋被她打断,猛然转身,却见裴令仪手里拿着一个空空如也的水晶瓶,神色痛苦地抓着门框:“不……灵井……灵井里……快跑……”

唐灵赋一脚踹开她,怒道:“没用的东西!灵井不是好好的!叫你取的灵水呢!”

她说着已往甲板走去,抬头便看见蓬州岛上黑烟缭绕,许多修士纷纷御剑,避之不及地逃开。

有几个落到她船上,痛苦地叫喊着,面容扭曲。有的甚至连骨节断了都恍若不觉,嘴里呜呜咽咽地喊着:“我要死了……要死了……怎么办、怎么办……”

“唐宗主……救救我啊……我好痛苦……”

“唐宗主……”

唐灵赋邪术易道修得不错,却手无缚jī之力,这下连邓素都忘了叫出来,连连后退:“什么东西!滚开!滚开!”

脚踝一凉,有只手抓住了她。

唐灵赋低头,裴令仪浑身尸青色,这么一会儿,仿佛被吸gān了似的,只剩皮肉贴着骨架,她双眼爆出眼眶,露出白花花带着血丝的眼球,紧紧抓着唐灵赋,喉咙里咕咕噜噜的涌着血,已经听不出人声,看嘴型,说的是一个个的“跑”字。

唐灵赋尖叫一声,骤然把她踢开,裴令仪在甲板上滚了几下,仿佛一具被烧枯的木偶,停下来的时候,已经七零八碎,这一截手臂,那儿一截大腿。

唐灵赋彻底崩溃,她大叫:“这是怎么回事!人呢!人都去哪儿了!江楼月!出来!出来!”

这个时候,她早已忘了,跟她过来的易宗弟子,都被她派去协助百家仙门破灵井封印去了,此刻浊气涌出,恐怕早就跟裴令仪一般下场。

另一边,凤麟宗的灵舟载着一众修士急匆匆地离岸。

李休道连连叹气:“刚才那灵气,定然是先前灵井里的一点残余,这会儿没了,浊气便出来了。这可怎么办,没人封印灵井,浊气迟早蔓延大陆,就这么等死吗?”

一些跑得快的修士从蓬州岛那边飞过来,也不管哪个是自家的船,看见凤麟宗的灵舟跑得最远,立刻扑了过来,落到甲板上。

尹chūn芜摇了摇头:“又一个。也不知道染上浊气没。”

“没有没有!我没吸进来!”那人抬起头,连忙解释,看见是尹chūn芜,一怔,扫了一圈,才发现自己上了哪家的船。

这个人,正是先前要破封印叫得最积极的一个。

尹chūn芜冷笑:“啧。冤家路窄啊,封印破了,你不去找唐灵赋邀功领赏,跑我们船上gān什么?”

那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对自己先前的言行羞愧不已:“对、对不起……要是当时听你们的……”

“晚了。”宋迎的语气也是空前的冷,他望向蓬州岛,那里浊气滚滚散开,海上又风大,蔓延得极快。

逃出来的修士们半路撑不住了落进海里,被水下闻着血腥味赶来的鲸鲨吞吃入腹。

海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慌不择路,只顾逃跑,你撞我我撞你,眨眼间沉了好几艘。

来时浩浩dàngdàng,旌旗招展,恨不能遮天蔽日,好不威风,此时却什么都顾不上了,láng狈如过街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