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国成自然不信这一套,他冷哼一声便要径自离开。

却听那人道:“贵人忧在边疆。”

田国成浑身一阵,却未说话。

那人又道:“贵人之忧在石堡城。”

这一次田国成脚步停下了。

未等他回头,就听见身后那人又道。

“楚河其人有虎狼之志,若不及时斩虎屠狼,不日将大祸临头。”

“某不才,愿替先生解忧。”

这一次田国成再也不能淡然处之了。

他回头看向此人,虽然说一身布衣,但是那双目却深沉睿智,显然不是泛泛之辈。

他拱手道:“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姓李,名左车。”

田国成便急忙将李左车迎进府中,屏退左右和李左车对谈。

他先是询问了李左车的来历。

李左车道:“从何处来我自己亦不知,我从小便追随我主。”

“大约是我主年迈昏愦了,前几日居然将我赠与楚河,命我替他出谋划策!”

“那楚河是何人?不过是一介武夫,行事粗俗,待人粗鲁。”

“让我为这种人谋事?简直是可笑!”

“于是我便用了一番说辞,连骗带吓,让他给了一些钱财,到长安来帮他办事。”

“而我此行到长安只有一个目的,把那楚河送进天牢!”

田国成听了此话之后顿时喜出望外。

他心中想要对付楚河已久,却也从没想过将楚河送进天牢吗。

倒不是以为不想,而是没有能力。

如今有了李左车的帮助,他意识到这件事或许可以做到。

他连忙道:“我愿拜先生为客卿,恳请先生给我斩虎屠狼之计!”

李左车道:“不急,容我先休息一晚,大人只需做好准备,那楚河绝对活不到八月!”

这一整夜田国成彻夜未眠,心中激动万分。

他能看出来这李左车乃是由真才实学之人。

若是真能一举扳倒这个圣上眼中的大红人,他在同僚中的地位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最为关键的是,说不定能得到一些朝中元老的喜爱。

第二天一大清早,田国成就去找李左车了。

只见李左车看起来一脸困倦,似乎一夜未睡。

“先生是住的不习惯吗?”田国成问。

李左车也不回答,只是将一封奏折递给田国成道:“这便是办法,”

一封奏折?

田国成当场就有点呆。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其实这个李左车不过是一个市井无赖而已。

凭借一份奏折就能将楚河送进天牢?

这简直就是荒谬。

虽然心中这么想着,但是他还是打开这奏折浏览了一番。

起先他也不以为意,但是越读下去就越是让人背后发凉。

这李左车的文风之锐利,简直如同刀剑一般。

仅仅是用了数千字的篇幅。

却硬生生将一个戍边有功的将军,形容成了一个随时可能叛逃的奸佞之臣。

击退吐蕃大军变成了故意放跑吐蕃赞普。

单枪匹马救回公主成了好大喜功,置公主生死于罔顾。

就连公主随行车马被吐蕃人袭击,也变成了楚河走漏消息。

这一字一句,锋芒毕现,字字带血,句句诛心!

看到最后的时候田国成甚至觉得毛骨悚然。

他这才明白眼前者位李左车身怀左右是非之能!

只要他将这份奏折当朝递上去,就算是皇帝再相信楚河也会有所猜忌。

如果皇帝没有那么相信楚河……

那么楚河定然活不过八月!

……

朝堂之上,庄重威严。

真龙天子高高在上,聆听下面群臣奏事。

田国光也在其中,他站在众位大臣之中,等待时机。

今日便是他田国光石破天惊之时,一鸣惊人之日!

待到朝堂议事接近尾声的时候,田国光抬头朗声说道:“陛下!陈有要事启奏!”

于是就在这朝堂之上,正五品谏议大夫田国成怒斥骁骑将军楚河。

痛陈其三十三条罪状,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例外全是大逆不道之罪!

听的在场的群臣一个个无比脑袋发麻背后发凉。

他们从未想过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谏议大夫居然如此文采斐然,巧言舌辩!

也不只是楚河得罪了他什么,居然会遭到如此锐利的攻击。

而且有理有据,令人难以反驳。

一时间这些个官员们居然纷纷对田国光产生恐惧……

此人,太过深藏不漏!

待到这田国光陈述完毕,整个朝堂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文武百官一个个连大气也不敢出的,一个个小心翼翼的看着李二的表情。

但是李二脸上没有表情,群臣没有一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家纷纷揣测,这下子楚河恐怕是要倒大霉了。

片刻之后,李二开口说:“田国光,这折子可是你写的?”

“回禀陛下,正是微臣气亲笔所写。”

随即李二冷哼一声道:“来人,将田国成贬为庶人,举家发配边疆,终生不得踏入长安半步!”

然后田国光整个人都懵了。

为什么?

为什么皇帝不将楚河打入天牢,而是要流放了自己?

“陛下……我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那楚河是要造反啊!!”田国光大喊起来。

但是紧接着却惹得龙颜大怒!

李二拍案而起怒道:“诬陷朝廷栋梁之臣,你还敢说自己的忠心耿耿?”

“我没有诬陷,我……”

“还敢嘴硬?”李二气的肝儿疼,他厉声道,“房玄龄,你告诉他!”

一旁一直风轻云淡超然物外的房玄龄此时此刻终于开口道:“田国光,你可知道陛下昨天夜里就已经看过这折子了?”

田国光顿时愣住,一脸不敢相信,更是不能理解。

房玄龄道:“昨天夜里,一位正三品的官员深夜入宫求见陛下不成,便来找了我。”

“我带着他与陛下在书房谈了半个时辰。”

“那官员说楚河在边关有功,恐朝中有人不忿,暗地里攻击楚河!”

“而且他还呈上了一份折子,告诉陛下说不定再过几日,陛下就能在朝堂上见到这份折子。”

“没想到这才过了几个时辰,你居然就呈上了一份只字不差的折子!”

“你以为圣上视听就那么好蒙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