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白释还是一个走路都走不稳的小孩儿。

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地上,也不会有人来扶她。

那一天,她又摔倒在地上,膝盖处窜来刺骨的疼痛,白释原本觉得没有什么的。

很多时候,她受的伤,比现在要厉害得多。

只是一些皮外伤而已。

小小的她自己撑着地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其实没什么的,她都已经习惯了的。

本来就没有什么的。

但是,白释起身抬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材高大,能够轻易地将刺眼的阳光遮挡。

原本,白释并不觉得疼的。

但是当她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对上那双金色的眸子时,白释不自觉地就酸了眼眶。

其实白释并不需要安慰的。

她作为一个很凶很凶的大老虎,只要掸一掸身上的灰尘,就可以很轻松地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走路的。

她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从很久很久之前的上古时期,白释就已经是这样了。

她原本已经习惯了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白释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眼眶瞬间红了。

她不想这个样子的。

但是,看到那个熟悉了那么久那么久的主人,白释突然就觉得委屈了。

伤口就疼了。

像是被火灼烧一般,撕裂般的疼痛。

她这才突然记起来,好像从跟随主人之后,白释就很少受过伤了。

就算是同主人一起去对抗那些魔族的侵犯者,主人也常常都是以一己之力独自解决,很少有用得到她出手的时候。

主人总是会将她护在身后,声音温柔。

“阿释乖,受伤了就要跟我说。”

“不开心了也要告诉我。”

“想哭了就哭出来。”

“受了委屈就要对我发脾气。”

主人说,她什么都可以做。

她用了几百万年适应了流浪的生活,又在后来的几百万年中,习惯了主人的陪伴与温柔。

白释终于明白——依靠别人,似乎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她发现,她一旦熟悉了这样的依靠,在再次受伤的时候,就会变得脆弱不堪。

分明不是什么大伤口。

但是白释就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白释张嘴,想要叫权嗔的名字,但是突然想到在这个位面,白释是第一次见权嗔,应该是“不认识”他的。

所以,刚到嘴边的话,又全部憋了回去。

还是想哭。

憋着憋着,泪汪汪的眼睛就落了眼泪。

那双眸子一如既往的冷清。

白释突然发现,好像不管在哪个世界,主人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永远都是这个样子的。

冷寂,清冽。

如同那皑皑雪山之上,万年不化的坚冰。

白释站在权嗔面前,小小的她看上去十分狼狈,她哭喊着抱住权嗔的大腿,嚎啕大哭。

“呜呜呜……你、你怎么才来啊……”

白释一边哭一边诉苦,语气里全是委屈。

为什么才来啊。

她受了好多好多折磨,受了很多很多欺负。

她每天都在暗无天日的家里,等待着权嗔的来临。

你怎么才来啊……

她被坏人欺负了,但是没人帮她出气。

可是主人分明说过,只要她受了委屈,就应该告诉她的。

主人说过的。

那一天,白释不知道抱着权嗔的大腿哭了多久。

她哭得狼狈,鼻涕眼泪都粘在了权嗔华贵的西装裤上。

白释没有看到权嗔的神色,但是在她哭了好久好久,终于哭声小下去的时候,权嗔俯身将小小的她抱了起来。

那个时候,白释才发现,似乎不管过了多么就,权嗔都是这样一副模样。

不老不死的容貌,令人艳羡的一张脸。

权嗔眸色冰冷,却十分熟练地抱着白释。

跟抱小孩儿一样的姿势,权嗔声音冷得不像话,但是当时的白释哭得太狠了,并没有察觉。

“小姐,我是您的执事,从今以后,您的衣食起居都由我来负责。”

那是这个位面的权嗔对白释说的第一句话。

“小姐,我是权嗔。”

不知道是不是白释的错觉,她总觉得权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有说不出的郑重。

那时的白释还并不明白“执事”的含义,但是听权嗔的意思——以后他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来照顾她了!

白释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权嗔你好,我叫白释哦。”

是主人您给我起的名字。

你说,释,释怨的释。

自从权嗔做了白释的执事之后,白释就同权嗔搬出了老头子的住处。

——这是赛西维亚家族的规矩,有了属于自己的执事之后,就应该离开家族,移居别处。

原本白释以为,只要离开了那个老头子的住处,一切都会有所好转的。

似乎事实也确实如此,权嗔可以轻易地做到任何事情,将白释身边的所有事情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那时的白释很感激权嗔,总是对权嗔满足地笑笑。

其实,只要有主人在的地方,白释都会很满足。

那时的她,其实也受上个未免魔化后遗症的影响的,那时的白释也确实释想要做坏事的。

但是怎么办呢?

她担心权嗔会责备她,所以,即使内心烦躁到了极点,白释也从来不会去做坏事,也不会对权嗔露出那样高高在上的态度。

虽然在老头子的打压下,白释的生活过得还是很艰苦,但是因为有权嗔在,所以白释并不觉得难过。

直到后来,白释因为太饿了,偷偷溜到埃杜的住处,溜进了他的厨房,偷吃了一块巧克力。

白释是躲在厨房的柜橱里,发现权嗔来到老头子的住处的。

权嗔怎么会来这里呢?

白释不明白,她盯着权嗔的身影,直到他消失在了老头子的书房。

她去父亲的书房干什么?

那一刻,白释的心里有过许多想法。

其实白释心里也明白,权嗔瞒着自己来到埃杜的住处,又进了埃杜议事的书房,两个人肯定是有话要谈的。

她想了无数的方法来为主人去书房找借口,但是又全部被推翻。

是啊,权嗔本来就是埃杜送给她的,现在肯定也是派来监视她的。

只是她太笨了,不想,也不敢去明白这件事。

白释躲在橱柜里,最终还是被权嗔发现了。

“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

权嗔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当时只有权嗔一个人发现她了,白释慌张地让权嗔噤声。

“权嗔,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父亲的对不对?”

那时候的白释,是真的很怕埃杜的。

白释并没有看到权嗔的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随即他眯了眯眼睛,看上去似乎是心情很差。

“小姐,该去休息了。”

只是声音依旧是波澜不惊。

“你不会告诉父亲的对不对?!”

白释一定要得到权嗔的肯定答复才会放心。

又过了很久很久。

就在白释焦躁不安之际,权嗔终于开口:“我的主人,只有小姐。”

白释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