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释还保持着刚才俯身的动作,瞪大了眼睛,用手去触碰自己的额头。

那是……

什么意思?

白释第一次觉得,当一只老虎不好。

她甚至连白墓的情绪都不懂。

不好的,这样不好。

白墓应该会生气。

她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除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她什么表情都没有。

她不知道她愣神了多久。

最后,是权嗔将她抱起来,巨大的六翼展开,能够隔绝一切阳光。

白释就那样被他抱在怀里,身体却冷得不像话。

“白释,”白释的头上传来权嗔冷冽的声音,他的语气中似乎带着许多情绪,但是白释现在,什么都听不懂了,“跟我回家。”

回家吗?

白释微微抬头,对上了权嗔那双金色的眸子。

为什么呢?

为什么是同样的一双眼睛,天界的时候,主人的眼中似乎除了温柔,什么都不剩,而眼前的主人,冷冽,愤怒还有慌张。

白释看不懂。

“可是,我已经没有家了啊。”

她说,权嗔,我已经没有家了。

她的家,被他那些从天堂而来的同伴击溃,她的族人连同家,都没有了。

“权嗔,我没有家了。”

白释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平静又委屈。

权嗔的心中揪心似的疼痛,他想要将白释抱得更紧,却被怀里的少女挣开了怀抱。

“权嗔,是我错了。”

白释看着眼前的权嗔,声音平静:“如果我一开始就听从大祭司的安排,如果我一开始就承认我是魔女,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的。”

权嗔拧眉:“白释,闭嘴。”

她不是魔女,他也不会允许她是魔女!

白释轻笑一声:“权嗔,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是魔女哦。”

她早就知道了的。

当她第一次因为试药过于痛苦,无意中触碰到大祭司的身体时,白释就已经知道了的。

传言,每一届的魔女都会因为爱上那高高在上的圣光,而导致战争的失败。

魔女淫乱多情,但是却都无可避免地爱上了圣光。

可是,圣光并不会因此垂怜于她。

历届的魔女,最终的宿命都是在一场战争的失败后登临高塔,用自己最后的力量铸就结界,用永生永世的痛苦,来换取战争失败带来的灾祸。

那是她们的选择。

也是永恒的诅咒。

而这件事,只有与魔女最为亲近的祭司一族知道。

所以,当大祭司乌巳为白释试药时,她的身份就已经确定了。

乌巳想要让历届的魔女摆脱这样的宿命,所以一直在制造名为“囚心”的药品。

这些事情,白释在触碰到乌巳的时候,就已经全部得知了的。

她很早就知道自己是魔女了。

但是她知道,她不会爱上圣光,而且为了她的任务,她必须要接近圣光。

这也是她一开始不希望自己魔女身份暴露的原因。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都不重要了。

“伟大的天使大人,我是魔女,是你们所有天使想要剿灭的对象,”白释笑着,一步步向他走近,她不再叫他“权嗔”了,“伟大的天使大人,我现在就在您的面前,您不准备制裁我吗?”

“天使大人,您不准备让圣光审判我吗?”

权嗔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抹情绪:“白释,收回你的话。”

“什么?”白释苍白的脸毫无血色,她笑得冷漠,“天使大人想让我收回什么。”

“……”

“……”

一时之间,两人沉默无话。

半晌,权嗔抿唇,声音冷冽:“你累了,我带你回去。”

白释不说话,一双碧蓝色的眸子显出些许敌意。

权嗔见不得那样的目光。

她不能这样看他的。

她从来都没有这样看过他。

“白释。”权嗔叫了白释的名字,向她的方向走了一步。

但是权嗔走一步,白释就往后退一步。

权嗔皱眉,却是固执地往前走着,直到将白释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他就将白释圈在了怀里。

“跟我回去。”

“不。”

这大概是白释第一次拒绝权嗔。

不管是作为天使的权嗔,还是作为白释主人的权嗔。

这大概都是白释第一次对权嗔说“不”。

白释向来是听权嗔话的。

只要是了解白释的人几乎都知道——白释将权嗔的话,几乎是奉为圭臬。

那是白释几乎奉为信仰的权嗔。

但是这一次,白释却对权嗔说了“不”。

白释是真的生气了。

她明明知道这些都是作为天使的权嗔应该做的事情,她分明知道她根本没有立场来怪罪主人。

但是白释现在就是很愤怒。

她现在只想离主人远远的,她需要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她现在的状态很差。

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

果然,权嗔闻言,好看的眉头皱得更深。

“白释,跟我回去。”

权嗔又说了一遍。

白释只是看着权嗔,什么话都不说。

“告诉我,你在气什么?”权嗔声音冷冽,语气中染了怒意,“是因为你这个所谓的‘哥哥’死在了天使手下,所以你怪罪于我,还是……”

“还是你发现,我同你想象中的那个人,其实是不同的?”

白释愣了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白释的反应在权嗔看来,就是说中了。

权嗔抿唇,金色的瞳孔有一瞬间的血红闪过:“所以,白释,你心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你心里一直放着的,那个被你称为‘主人’的人,到底是谁?”

白释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你……你究竟知道什么?”

难道她什么时候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眼前的主人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吗?

权嗔偏执地看着她,声音如同冰窖一般:“所以,你对我的好,对我的顺从,只是因为你把我当成了他对吗?”

“你只是把我,当成了他的替代品对吗?”

“白释,告诉我,他是谁?”

眼前的权嗔,周身被戾气环绕着,白释甚至没有见过那样的权嗔。

她皱眉,不想回答权嗔的问题。

但是刚刚垂头,就被权嗔抓住了下巴。

权嗔挑起白释的下巴,逼迫白释与他对视。

“白释,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