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斯多”

一阵刺骨的冰冷使她被迫苏醒,来不及感受现状,思维还停留在昏睡前的苍木下意识喃喃着小龙的名字,紧接着便感到口鼻难受,不受控制地咳嗽出声。

她艰难地睁眼,身上很冷,皮肤和穿着的衣服都变得湿漉漉,被风一吹,分外得冷。

蛇是冷血动物,生物活跃程度跟温度挂钩,她哆嗦着蜷缩身体,奈何身体同样冰冷,连脑子都转得慢了

苍木的眼皮还有些沉重,大概是那支不明药剂,她觉得如果不是身上的冷水,自己下一秒又要昏睡了过去。

不行,还要去找奎斯多苍木在心中警醒自己,强忍睡意打量周围。

奎斯多虽然是龙类,战斗力却极为羸弱,平日里捉个与自己同样体型的狐狸都要靠元素力优势,怎么能

想着刚刚生死未卜的小龙,苍木的心都揪紧了。

她来到了室内,周围看不出环境,不远处有个水桶,显然是站在旁边的人泼醒了自己。她顺着那双腿的角度抬头,见到了自己如今最不愿意见到的两个人。

散兵与博士。

前者的出现并不出乎预料,毕竟他在主线剧情中便在此与旅行者对峙。可后者这变动使得苍木下意识做出反击

她甩出尾巴,可如今药效未褪下的一击,砸到人偶身上不痛不痒,连苍木自己看了都觉得可笑。

散兵似乎也清楚这点,他甚至站在原地,躲都不躲,扯起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像是对苍木,也像是对自己。

苍木脸色涨红,她想说些什么,脱口而出的却是一连串咳嗽,水里不知加了什么,她的嗓子发痒,眼前也阵阵发黑。

高浓度祟神之力的侵蚀、药效不明的试剂累加在一起,使得苍木此刻处于一种格外虚弱的状态。

一身白色衣装的男人一挑眉,朝着苍木的方向缓步靠近。

“可怜的小姐,看看你如今的狼狈神态,真是让我也觉得怜悯。”

带着鸟嘴面具的博士装模作样地叹息“凭借你的智慧,不难清楚与愚人众作对的下场,却偏偏违背女皇的好意,落得现今的局面。”

“反抗军势弱、幕府军愚昧。”博士不满道“而你居然愿意与他们合作,也不愿为女皇效力。”

也不知道这家伙哪来的药,苍木咳得撕心裂肺,他居然也能顶着这么大的噪音咬字清晰,不慌不忙。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苍木试着抓握手指,还带着僵硬,她虚弱道“我是不可能和愚人众合作的,尤其对于你这种畜牲,真有胆子就把我杀了,提着脑袋和你们的女皇复命。”

“不不不。”他连连摇头“多么粗俗的话语,多么浪费的想法。你也是个聪明人,自然也该清楚如何才能把人的利用价值发挥最大。”

苍木虽然没有力气,却还强撑着朝他淬了一口“没毒死你真是我的耻辱。”

“小姐的毒素的确非同凡响,在幻境中的死亡也是一种全然的新奇体验。”男人不紧不慢地说道,随即穿戴手套,在苍木身边蹲下,然后伸手捏住了她的尾尖。

这番话的信息量有些巨大,苍木一怔,还来不及细思,便被剧烈的疼痛打断了思绪。

对方掏出早已准备就绪的器械,顺带在观赏的同时赞叹道“多么美丽的躯体,即便是我也不能对此无动于衷。”

博士说这话时的语气轻飘飘,如梦似幻,下手却快准狠,挑着苍木尾部靠上的部位,剜下了几片最大的鳞片,疼得她几乎要背过气去。

苍木现在思维迟钝,却并不等于对疼痛的免疫力弱,反而由于无法麻痹而更加清醒地接受着一切的

发生。

刹那间,博士的这个操作就唤醒了苍木最不愿回忆的噩梦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清醒地接受一切。

不绝不能重演

她咬着手,不让自己叫出声,刹那间便思索起逃离的计划。

在这时刻,博士将割下来的血肉素材收好,得到了新实验品,他周身显而易见地泛起愉悦氛围,也自认为很友善地,在离开前拍了拍第六席的肩膀“我就不打扰情侣之间的久别重逢了,当然,不要玩得太火好吗后续的实验还需要更多数据。”

说罢,他径直离开,屋舍只剩下了相对无言的两人。

苍木放下被咬得伤痕累累的手,一手撑地,目光警惕地支起上半身与紫发少年对视。

自从苍木睁开双眼,散兵便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阴冷地望着她,偏偏什么都不说,让人无端心中忐忑。

失血过多,她现在不仅冷,还眼前发黑,能流利对话都全靠意志力在强撑,根本无意揣测这人究竟怎么想。

也不敢揣测。

两人之间说白了不过是一场真感情的骗局,但表面上,苍木还是撑着抬头,望向少年艳丽的面容,讥讽道“你也要割下一块吗”

她说完,又仿佛意识到什么般,自嘲地笑笑“也是,我那么过分的骗了你,肯定让你成为执行官里的笑柄了吧,你怎么对我都情有可原。”

苍木活动一下尾巴,得益于本身的自愈力,那块窟窿已经不流血了,但动起来依旧疼痛难忍。

她再次察觉到清风扫过指尖,很好,起码说明这里不在地底,只要离天空不远,她就还有逃生的机会。

思及至此,苍木心念一动,点开系统的修复页面,却意外发现尾巴上的伤口大概是由于血肉组织缺失的缘故,与修复的价格不可同日而语罢了,等她回到蛇神之首再修也是一样。

其他功能大多被锁住了,不过没关系,对逃跑有帮助的还能运作就行。

但散兵却站在原地,依旧一动不动,也不说话,这些下去还怎么跑路,苍木有点烦躁,周身的冷意越发严重,甚至有些疼痛的幻觉,无不代表着症状的加深,再想到博士刚刚口中说的“更多实验数据”

如果现在不想办法跑路,之后被严加看管,说不定旅行者都救不了她了。

苍木心慌意乱“梅”

这下散兵终于有了反应“别喊这个名字。”

他语气冰凉,眼神厌恶。

“愚人众就真的这么好吗”她虚弱地扬起脸,不需要刻意伪装,湿漉漉的发丝与衣衫,苍白的肌肤与失去血色的双唇,还有因为寒冷而发抖的尾音与这些都在告诉着散兵,现在的她很虚弱,毫无反击之力。

“你们制作散播邪眼,让那么多人失去生命。别人不知道它的制作原料,可是我知道,那些是晶化骨髓。”

苍木落下泪来,这份眼泪不是虚假的,毕竟曾经也货真价实地动过感情,此次此刻回想起曾经,眼泪便自然落下。

她哽咽“开采这些东西的下场,你全都忘了吗蛇神之首附近的村子,里面的村民死光了,只剩下一个小孩在等妈妈你忘了我们见过这些的吗桂木他”

“别提这个名字”散兵的语气尖利起来,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苍木的话“你到底怎么敢提起那些记忆你这个背叛者”

他上前两步,伸手捏住苍木的下巴,力道之大,简直让她幻听到下巴的骨骼嘎嘎作响。

少年的堇色眼睛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他望着苍木,咬牙切齿“苍木你怎么敢提起这些,你靠这些记忆接近了我,然后戏弄我,最后背叛我。从始至终你将我当做一个傻子来戏弄,看着我一步步走进你的圈套,是不是很有

意思”

“我这个傻子被你欺骗,对你信以为真,然后你目的达成,你一走了之。”他一字一顿“你怎么敢再提起这些你怎么敢”

“我为什么不敢。”被迫仰头的苍木却出乎意料平静“记忆是假的,感情却是真的,我在幻境里也失去了记忆,还不是像个傻子一样把你当成女孩子悉心照料。”

“我是欺骗了你,可你难道没骗我吗”苍木反唇相讥“是谁一开始隐瞒执行官的身份来到我身边是谁告诉我自己只是个浮浪人”

散兵重重甩开手,苍木的脑袋不受控制地往旁一歪,他语气里满是烦躁“你在狡辩”

好机会

早已等候这一刻的苍木从地上跃起,蛇尾如弹簧般圈起,刹那间的重压便足以爆发出巨大动力,虽然加剧疼痛但只要能逃出去就不值一提。

她幻化出双翼,已经瞄准了房梁之间的空隙,稻妻房屋全是木制,只要打破便能逃离,而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不过须臾之间的变动。

但下一秒,铺天盖地的雷网在前方蔓延,势头十足的苍木险而又险地避开,却无法阻止更多的雷网一层层朝她身上盖住。

雷霆在仍然湿润的衣服上蔓延,宛如贴身的惩罚。

她惨叫一声,被裹挟的雷网从半空中捕获,重重砸在地上,尘土飞扬。

被压到的伤口再次流血,很疼,身体更冷了,但最冷的还是苍木的心。

失败了。

她脸色苍白,还未从地上爬起,便被一股无法反抗的力量按住后腰,那里正是翅膀的根部。

“你又在骗我。”出乎意料,散兵语气已经变得极为平静,但苍木却前所未有地打了个冷颤,她察觉了对方的意图,哀求道“不要,梅,不要,求你,我会乖乖听话的,求你了。”

散兵定定地望着她,他的手与苍木的后腰只隔了一层湿布。

她的身体真冷啊连人偶恒定的体温都显得温暖,甚至让人担心是否会造成烫伤。

他按着的身躯正不断发抖,散兵能感受到她此刻的颤抖与畏惧,而随着他的沉默,苍木心中的不安也愈发强烈。

最后一次顺着羽毛的方向抚摸,蓬松柔软的羽毛掠过指间缝隙,似乎带走了什么,也似乎只是假象。

散兵下定了决心。

苍木还在望着他,甚至攀住散兵的手臂哀求,颤抖的声音变得很低,而且断断续续,她有些撑不住了。

少年伸出手,将她的上身牢牢抱在怀中,却并不是为了温存,而是固定。

散兵帮她擦去眼泪与汗水“你的感情是真的,骗我也是真的,而我又欺骗了你既然如此,那就别想逃走,和我就此纠缠下去吧。”

他摸索到翅膀的最根部,再旁边便是柔软的肌肤,散兵亲了亲怀中少女的眉心,手指从内侧握住翅膀根,往反方向折叠。

苍木吃痛,身体的本能也让翅膀下意识地扑扇来抵抗,奈何两人之间的力量差距实在巨大,除了惨叫,苍木什么都做不了。

鸟类中空的骨骼比散兵想象中更为脆弱,他用足了力气,顷刻间,一声沉闷的折断声便夹杂在了苍木的惨叫中。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散兵还记得,他们在陨石前对战时,苍木就展现了治愈与复原的能力,他那时还以为是旁人给她的法宝,所以第二次枫丹相遇便没有问起。

如今听闻海祇岛那边的士兵有着超乎常人的愈疗速度,想来也是她的手笔。

想到这里,他耐心地将已经断裂的翅膀左右活动着,然后向外拉扯,使其彻底断裂,弹性稍逊的皮肤也无法抵抗这种力量,最终整只翅膀都被分离下来。

苍木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漂亮的脸上一片狼藉,

她的身体变得很软,散兵之前为了防止她反抗的手臂反倒变成了一种支撑。

有几个瞬间,他觉得苍木应该是昏过去了,身体停止了颤抖,但很快又恢复,嘴唇开开合合,没有声音。

他仔细辨认,应该说得是“不要”。

人在剧痛中会昏厥,这种情况散兵见过很多,他原以为作为人造人的苍木没有这个烦恼,却不料她比自己预料中还脆弱些。

不过没关系,以后她就会留在自己的身边,脆弱也不要紧。

这样想着,散兵将另一只翅膀也照刚刚的方法扯下,丢在地上,见它们立即沾染了一层尘灰。

他检查了一下伤口,却出乎意料没有出血,这让散兵松了口气,因为苍木刚刚尾巴上的出血量不小,如果再出血,可能就要找多托雷了。

这样想着,他却见少女浅白的衣裙上晕染开一道血迹,空中也随之弥漫开淡淡的血腥气息。

散兵一惊,慌忙去检查蛇尾的伤口,却发现无论是后腰还蛇尾都并未出血。

他意识到了什么,颤抖地伸出手,摸了摸苍木的小腹里面一个略硬的触感。

不,不可能,他们已经分开那么久了,而且他是人偶,这绝不会是他的孩子

刚刚还冷静着执行官忽然慌乱无比,他想询问苍木,少女却早已面色惨白,陷入昏厥。

散兵还想说服自己只是个错觉,手却不受控制地再度覆上那块肌肤,原本朦胧的物体也在反复确认中有了清晰的轮廓那或许是个外壳坚硬的球形物体。

是的,苍木如果长着翅膀,她繁衍后代的方式也极有可能是卵生。

一些从未在意的细节在这刻被放大,在两人温存的两个多月中,苍木从未有过生理期,或许在那时

想到这里,他猛然起身,抱起少女往博士的临时实验室赶去,沿路的愚人众从未见过这位第六席执行官如此慌乱的模样,散兵却顾不得更多。

“多托雷多托雷”他一脚踹开同僚的实验室大门,巨大的动静将室内的人吓得手一抖,一管试剂当场报废。

遭受惊吓的研究员朝上司连连道歉,博士不满地“啧”了一声,挥手示意闲杂人全部离开,他面向同事“你最好给我一个足够的解释,不然”

“来确认她的情况。”明明没有心脏,他却觉得自己此时心跳如鼓,面对那个可能的结果,他说不清是期待还是畏惧。

“确认什么”见抱来的是苍木,博士虽然不满却也走到她的面前,开始检查瞳孔情况。

“检查”他停顿一下,还是艰难道“是否怀孕。”

博士的动作突兀止住,他回过头,被面具阻挡的脸看不出神色“你确定虽然我清楚你们有过生理意义上的必要行为,但斯卡拉姆齐,你是人偶。”

将话说出来后,散兵反而比他更加冷静“但我的确具备人类的一切生理功能。”

“好吧好吧。”男人勉为其难“但事先说明,我并不是医师,这里也没有兔子,短时间内想要确认的方法只有一个了。”

他调配了一管试剂,又举着针管靠近苍木,准备取血。

“小心些。”散兵皱眉“她失血过多你不知道吗”

“我必须提醒你。”博士咂舌“刚刚你可不在乎这个。”

散兵只当听不见,他取来消毒后的细针,在少女手腕轻轻一扎,挤出一滴血珠,示意博士取走。

血液与试剂相融,很快便变了颜色,散兵急切地盯着它,等待着一个答案。

“原理略过,我相信你应该不感兴趣。”博士直截了当“可能是怀孕,也可能是生理期。”

“那就是怀孕了。”散兵当即否认后一种可能。

“那就是怀孕了。但你还记得,资料显示她交了新的男朋友吗”博士好意提醒“也可能不是你的。”

散兵没理这茬“开点安胎药,她出血了,情况不太好。”

“我不是医师,只是个科研人员。”博士抗议。

但心烦意乱的散兵已经听不进去了。

如果孩子真的是他的,那刚刚,他都做了什么

当苍木再次醒来,她不出意料地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

她没急着起身,而是慢慢感应着身体,过于浓郁的祟神之力已被吸收大半,药效也褪去,刚刚还麻木的四肢都重新恢复了些知觉,活动起来虽然僵硬酸痛,但总比先前情境更好。

但是被折断翅膀的疼痛依旧存在,由于位置缘故,苍木腰部以下的任何活动都会带来疼痛,她的行动能力遭到极大限制。

唯一庆幸的是,她起码是趴在床上,没有碰到伤口。

苍木召出系统,祟神之力依旧干扰着它,大部分功能仍然被禁止。时至今日她也不太了解系统的组成与来源,现在只能默默祈祷旅行者早日找到此处了。

如果能给她发消息就好了。

但祟神之力侵蚀了她的随身仓库,苍木存放在其中的工具和零件统统无法取出,想根据洞天进行逃跑的计划也随之破碎。

周围空间的邪气浓郁,她觉得自己大概在愚人众的邪眼工厂。

自从哲平险些因邪眼而死,珊瑚宫心海就下令收缴部队内的所有邪眼,除此之外她还派出人手去搜查愚人众制作邪眼的据点。

可反抗军与幕府战事正紧,哪还有余力去做这些,所以这人手,指的便是“旅行者”一人。

不过似乎是由于苍木之前对勘定奉行的胁迫,导致与柊慎介合作的愚人众察觉了什么,原剧情中的邪眼工厂随之改换地点,导致旅行者奔波至今还在艰难寻找中。

只是她真的能等到旅行者的救援吗

苍木小心伸出手去摸后腰,尽管心有准备,但一瞬间放大的疼痛还是让她忍不住发出声音。

瞬间,房间中的屏风外传来起身响动。

一身黑紫的执行官走到床边,在看到他的瞬间,苍木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他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递给苍木“喝了这个。”

苍木接过药,却没有喝,而是直接往他脸上砸,可惜对方身手太快,砸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