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晴一切如常。

照样先喊姐姐,照样礼貌尊敬,连倒茶水都是先将乔雪晗的续满再顾自己。

乔雪晗拄着拐坐到她对面,一言不发盯着她看。

“姐姐?”乔晴喝完茶,疑惑挑眉。

“你有几分像我见过的一个人。”

“谁?”

乔雪晗不答,也抿了口茶:“你的道行比她更深,或者说运气更好。”

乔晴不问了,静待回答。

“顾洛洛。”乔雪晗一字一顿,脸色刹那间混了低沉。

室内气氛凝住几秒,乔晴轻笑:“我们是截然不同的人生,路也不同,认真说起来,我比她更不幸。”

“她是因为在夜家自小所受到的教育才变得扭曲,养成一套难以形容的三观伦理,我,是因为你们。”

乔雪晗似笑非笑一声,隐约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讥讽比了个请的手势。

“姐姐,你找我来做什么?”

乔雪晗一顿,笑容愈发讽刺:“我以为咱们姐妹心知肚明,这时候继续装就没有意思了。”

“是说遗产的事吗?”乔晴眼里是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不满,“奶奶为什么要将财产留给我、何时立下的遗嘱我也是刚知情没几天,我知道姐姐对此很不满,不然也不会利用人脉四下证实遗嘱的真实性。”

乔雪晗笑她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时候还在装。

“看来你当老宅是铁通一块,除了你没有旁人能动心思。”

乔雪晗解锁手机,调出录音开始播放。

乔晴本来是要再倒茶的,只倒了三分之一停住,攥着茶杯敛眸静听。

既不打断也不恼怒。

录音放完,乔晴叹了口气:“百密一疏。”

“姐姐,这是你录的吗?”

乔雪晗并不会如实回答:“没想到吗?”

“的确没想到,我对老宅非常熟悉,家里不可能有窃听或私自装任何设备,到底是怎么来的?”

“小晴,我叫你来不是让你问我的。”

乔晴自顾自道:“看来是出在人身上。也是,但凡有心,哪怕是在家里待了几十年的老管家也有可能被收买,或者本就是心怀目的才进的门。”

她语气平淡,心中却已九分恼火。

在行事前早就做了完全准备,自以为足够万无一失,结果还是留了把柄。

不管是乔家的谁,都会让她觉得耻辱。

乔雪晗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神色变化:“什么时候计划好的?从第一次帮我就开始准备这盘棋?”

乔晴眼中错愕:“什么?”

她不可置信,乔雪晗心中极冷,静默不语。

“姐姐,我就说在这个家里,我始终被视为有异心的外人,一次事情发生,就能推翻昔日我做过的所有事,坐实我心怀不轨心机叵测。”乔晴摇头,似是无可奈何。

乔雪晗有给她一巴掌的冲动。

可惜扭曲的三观不是打就能打正的。

“这所谓的第一次帮是指哪次?我在京盛为你说话?”

“不是,小唐宫,顾洛洛从窗户坠楼流产反咬我那次。”

乔晴眯眼:“哦?”

“我去是听崔宁说你在小唐宫吃了亏,谁知没找到你倒是先碰上顾洛洛,你那时说你早发现她在跟踪你,还记得吗?”

“自然记得,”乔晴怒极反笑,“我帮忙也是错?”

“顾洛洛说是有人蛊惑她才这么做的,那人给她提供消息说乔家姐妹因争夺项目而不和,只需关注你就能寻到机会下手。她当时盯着你问了两遍是你。”

乔雪晗那时并非没多想,只是乔晴出现帮她轻松扭转局势,省了再四下调查证据的麻烦劲。

现在想想,顾洛洛真的是反咬一口吗?

乔晴嗤笑,脸上怒意明显:“行,好。姐姐,你不如现在打给顾洛洛问个清楚。”

“没这个必要。”乔雪晗冷声道。

乔晴拿手机先打给一个朋友,要来顾洛洛的号码拨通。

乔雪晗淡漠看着。

这通电话无论顾洛洛说什么都没有结果。

那二人简单聊了几句,明明交情不深,顾洛洛还吃了乔晴一个大亏,说话间却听不出任何有过嫌隙的不快。

毕竟都是年纪轻轻又修炼多年的资深演员。

乔晴先说明来意,开门见山没拐弯抹角。顾洛洛静默几秒,先问:“怎么提起这个?”

“有点棘手事。顾小姐,你当初最后诬陷我的话就像埋下的定时炸弹,我一直未追究,现在想追究了,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吗?”

顾洛洛似是在忙,电话里有些嘈杂,还传来男人叫她的声音。

“过去许久的事了,记不清了,不过我确实有怀疑你,但没有任何证据。”

挂断电话,乔晴朝乔雪晗摊了摊手。

乔雪晗笑意浅淡。

“我知道即使打了电话也不能让姐姐相信我,别说是你,乔家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相信。”

乔晴眼中陡转阴戾:“因为我母亲,我生下来就带着原罪。”

“无论我做什么,无论我多努力变得更优秀,始终改变不了现状。”

乔雪晗不想再装,点头:“的确是这样。上次我虽说要试着和你做姐妹,但你我之间始终隔着一层,难以切近,在我心里你不仅比不上以璇,连阮翎都不如。”

“阮翎开着我的车和爷爷奶奶相撞,纵使没有丝毫证据我也不相信她是故意的。遗嘱受益人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那么调查。”

这番坦白反而激怒乔晴。

乔雪晗看着她脸色变沉。

果然有用。

乔晴很快调整神色:“好吧,我明白了,我明白的。”

她又想倒茶,可茶壶里的水已经空了,倒了半晌只滴出来一点水。她起身去接。

乔雪晗顶了顶后槽牙,压住情绪。

想起乔晴出国旅游时自己那纠结的心里,真是可笑。

越是有期望,临到头被辜负失望越大。

不如一直淡漠疏离,不如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从开始就一条路走到黑。

乔晴接好水,倒茶。

她端着茶壶的手在轻微的抖。

乔晴也察觉到,用另一只手托住这只,但效果不大。

茶水倒了一半,她突然将茶壶砸到地上。

杯子也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