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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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瑛二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呢?
那一天之后,禅院直哉从小被稻草塞满的没用大脑终于清醒了一些,时不时的也学会思考这样的问题了。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他从没有将他当做过“老师”。
其次就是……从没有讨厌过他。
没错,禅院直哉从没有讨厌过伏黑瑛二。
哪怕那个某种程度上恶劣至极的男人最喜欢气的他跳脚、失态,哪怕他总是那样过分的欺负他、逼得他哭泣崩溃,哪怕他那一天真的想要将他杀死……
哪怕他这么的、这么的过分,禅院直哉都像邪了门一样,永远做不到认真的对他产生恶感。
是因为自己慕强又颜狗,而伏黑瑛二恰巧强大到无与伦比、又拥有一副惊人的好皮相吗?
好像是这样,又好像不全是。
禅院直哉并不知道有一个带字母m的词恰好可以用来形容他这种人。
他只知道自己在那一天后,目光便完全不能自控的追随着伏黑瑛二的身影,即便被他用高高在上的、冷漠残酷的眼神注视,即便他看自己时总像是在看养猪场的一头猪……他也觉得对象是伏黑瑛二的话,这些就全部是理所当然的。
……这是喜欢吗?
没头脑的猪猪曾经这样思考过。
这是喜欢吧。
不然为什么他在被禅院直毘人找来标记他的那些alpha触碰时,会那样强烈的感到恶心和排斥,又为什么会下意识的想起伏黑瑛二的脸?
那真是一张非常帅气又年轻的脸啊……因为术式的原因,无论过去多少年,那张脸都带着几分意气风发的少年气,眉眼却是令人心动的坚定和深邃。
禅院直哉甚至记得他信息素的气味——哪怕他只闻过一次——那是柏树檀香木的气味,是和禅院家一样的草木香。
让人不自觉的幻想着,他会留在禅院家,选择家族中的某一个人结为伴侣。
禅院直哉一直疯狂的希冀着那个人能是他。
可实际上,伏黑瑛二所选择的,不是禅院甚尔,就是五条悟。
无论哪个,都是他永远无法战胜的、站在另一个次元的人。
后来的他是如此渴慕着那个人,希望那个人能转过身来、看一看一直追在身后的他,可是在他们重逢的时候,年少愚蠢的他却只是一味的为伏黑瑛二曾经的“背叛”而愤怒,以至于他不假思索的跑了出去,毫无准备的和伏黑瑛二展开了对峙。
那时的他是那样蠢笨,又是那样冲动,以至于竟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用恶毒的语言给自己赢来了一顿终生难忘的教训。
他真的是一个不长记性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仗着年少无知、骄傲自大和满心以为对方还是自己的东西的自以为是,便自作多情的认定伏黑瑛二不会伤害他,像以前一样逞强又死要面子,即便心里难受的要死,嘴巴和态度也只会更坏、更毒。
——直到被伏黑瑛二掐着脖子,在铺天盖地的杀气和冷酷的眼神注视下几乎死掉,他才学会害怕、学会识时务,明白了自己在这个人的心里竟真的半点地位也无,学会了卑微伏地和折断脊骨。
后来想想,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不再是禅院家被捧上天的大少爷,而是变成了日后那个在这场关系里尊严扫地、卑微可笑的可怜虫。
一个只能看着伏黑瑛二渐行渐远的背影,而永远无法接近他一步的可怜虫。
我没有从直哉那里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要说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也就只有他知道了我有个妹妹,原本打算拿这个来要挟我回禅院家,供他慢慢折磨和羞辱……这一点。
真是个简陋又粗糙的计划啊。他要是真有胆子这么威胁我,我当场就能想出不下十种办法,让他死的悄无声息。
虽然他还是个孩子,但既然牵扯到我的便宜妹妹,又敢正大光明的出现在我面前威胁我,那么我就会当做他已经做好了交涉失败、丢掉性命的准备。
不过从这小孩儿的表现来看,他明显没有这种觉悟啊。
说真的,这小鬼到底是为什么要跑出来找死?只不过是看见我跟甚尔谈个恋爱打个啵而已,乖乖当做没看见的话我才不会闲的没事找他麻烦,何必非要冲出来自讨苦吃?
我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但这一定不是我的错,绝对是因为这只小猪太蠢了。
好在脑子不好使的小猪现在已经找准了自己的定位,不需要我开口就再三发誓一定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态度那叫一个诚惶诚恐,与之前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简直是天壤地别。
我俯视着他哭到打嗝却连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浑身抖如筛糠的可怜样子,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呀嘞呀嘞,以为哭的这么惨我就会心软吗?果然不愧是我的小猪,傻得过分可爱了啊。
“你是从哪里知道我妹妹的消息的?”
我蹲下身戳了戳少年的额头,笑容亲切的询问道。
直哉在我碰到他的时候不受控制的抖了抖,一滴眼泪从他精致的小脸上滚落。
他低着头,抽抽噎噎的回答:“是我、在父亲的书房里……看到的。”
是从直毘人那里知道的啊,那就好办了。
我摸了摸下巴,考虑片刻后对他伸出了手:“虽然想问问这句话是不是真的……但那太麻烦了,直接来立束缚吧。”
直哉一呆:“……束缚?”
“没错哦,束缚。你不会以为我会相信你这张嘴吧?”我笑眯眯的替他将眼角的泪水拭去,动作和语气都很温柔,“做人要有点自知之明哦,直哉。”
直哉怔怔的望着我,上挑的眼尾一片嫣红,脸颊和脖颈间隐约散发着彩叶草的甜味儿。
啧,差点忘了这小崽子是天生的s级omega。
我不动声色的将他的眼泪擦到他衣服上,脸上却毫无破绽的笑道:“条件就设定成‘禅院直哉不能说出伏黑瑛二的真实性别,或者任何与他妹妹有关的事,否则就会被立刻咒杀’……如何?”
不知为何看着我发愣的少年立刻回神,脸颊“唰”一下白了。
我见状笑得愈发灿烂:“啊啦,你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好看呢,果然之前的承诺都是骗我的吧?”
“不、不不是的!我不会说的,真的不会说的!”直哉连忙惊慌的摇了摇头,伸出手似乎想要像以前那样撒娇般拽住我的衣角,最后却在我无声的注视下颤抖着收了回去。
“你的保证可不能让人放心啊。”我不为所动的说着,伸出两指附上缔结束缚要用的咒力,探身向他的额头点去。
直哉眼含恐惧的看着我,嘴唇嗫嚅了两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却克制住后退的本能,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睛。
我有些好笑的说:“不过是个束缚而已,不用这么害怕啦,看在直毘人的面子上,我目前是不会杀你的——”
“——噗通。”
心脏猛缩的痛楚突然席卷而来。
我呼吸一窒,眼前一瞬间漆黑一片,无数零散的记忆碎片像潮水一样蛮横的灌入脑海,带来撕裂般尖锐的剧痛。
什么?
【“是吗……你也是不被需要的啊。”】
……这是什么?
【“如果我死了,我的执念肯定是不能再吃到清蒸螃蟹了吧……”】
……是谁在说话?
【“呐,瑛二……活着这种事,真的有意义吗?”】
“——!!”
仿佛冥冥之中有另一个【我】进入了我的身体。
我猛地睁开眼睛,应激般冲动的向虚空中那个瘦小的身影伸出手,嘴中发出嘶哑到不像我自己的声音:“等等、修治——”
“瑛二!!”
一声大喝在耳边惊雷般响起。
我悚然一惊,像是灵魂归位一样猛然抬起头,惊魂未定的瞪着眼前的人,好半晌才辨认出他的身份:“……甚尔?”
“你怎么了?为什么倒在这里?!”
禅院甚尔担忧的注视着我,紧紧地握住我伸出去的手,眼里满是焦急。
我恍惚的睁大眼睛,怔怔的看了他许久,像是入梦之人一般发出模糊的呢喃:“是吗……今天是星期五啊……”
“啊?你在说什么?”甚尔不解的皱紧眉头。
我没有回答他,沉默的闭上了眼睛。
每个星期五,是【我】定期陷入沉睡的日子。
在【我】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内,四散的灵魂会试图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同时会尝试着向【自己】传递记忆。
但是因为【我】原本的世界太过遥远,传达出的记忆很难被【自己】接收到,所以退而求其次的,这些凌乱的记忆会在距离较近的灵魂中互通。
不过因为各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所以这些记忆的容量往往极为庞大,即便传达到了其他灵魂碎片那里,最终能记住的也少之又少。
——除非记忆和灵魂一同穿越世界。
嘛,总而言之,我之所以时不时的蹦出自己都很陌生的名字或词汇,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刚才我会突然陷入昏迷,也是因为【我】的世界里又到了星期五吧。
至于那份传达到我这里的记忆……啧。
我皱了皱眉,抬手揉了揉因为接收了过多的记忆而抽痛的太阳穴,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
呀嘞呀嘞,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很多东西,但是因为记忆消失的太快了,所以几乎什么都没记住……咦,这个我也找了位小少爷当“替代品”哎?
“……瑛二?瑛二?”
急促的呼唤声打断了我对那份记忆的查阅,我眨了眨眼睛,抬头看了眼一直半跪在地上抱着我的甚尔,这才发现他的脸都急白了,紧攥着我的手一片冰凉。
这下我终于彻底回过神来,连忙坐起身手忙脚乱的安慰他:“啊没事没事,我只是跟直哉说话的时候突然……等等,直哉那个小混蛋呢?!”
回过神来的我这才惊觉现场少了位关键人物,立刻大惊失色的蹦了起来。
“直哉?……是他让你变成这样的?”甚尔原本还在担心的看着我,闻言简直眉头倒竖,一双桀骜的吊梢眼顿时阴暗无比。
“啊,可以这么说吧……这下可难办了啊。”
我头疼的揉了把头发,有些苦恼的皱紧了眉。
我跟他的束缚还没有立完呢。
那个混小子,在我这里吃了这么大的亏,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干出什么混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