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计道人一脸悠哉地歪坐着喝酒,而余人则坐在他的身边捣鼓药材。

院子中,长生和小容儿坐在台阶的两端,死也不乐意靠近彼此,却默契地都捧着小脸看落落舞剑,心里同时刷过一句诗,昔有公孙今有白,一舞剑器动四方。

得亏老杜的长眠之地不在此,否则能被气活了。

正在这时,计道人却突然变了脸,坐直身子看向窗外,扬了扬眉道,“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师傅,什么来了?”余人吓得停了手中的药杵。

计道人摸摸余人的脑袋,感叹道,“有客自西方来长生要哭了。”

“”余人愣了愣,“你是说有人来接小落落回家了?”

“是呀,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小孩丢了,家里人都该火急火燎地找,何况是那等人家。”

余人有些迷糊,“这都半个月了,才找上门,能有多着急?”

计道人摇头,“万里的行程,找人的同时还要掩盖消息和踪迹,只用了半个月,这何止是着急,简直是火上屋顶,刻不容缓。”

“万里?!我还以为小落落是随着家人来人族游玩的,不小心才迷路到这儿,那小落落究竟是什么人?”余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事实上他知道落落来自西方,是妖族之人,家里应该很有钱,但更多的却不知道,或者说是没去多想。

“你猜猜?”计道人故作神秘道。

余人抽了抽嘴角,配合道,“贵族千金?”

“嗯太保守了,你再大着胆子猜!”

“小落落姓白,这是妖族最尊贵的姓氏,可如果连贵族都算太保守的话嗬!”余人瞪大了眼睛,惊诧道,“妖族公主?!”

“对了。”计道人拍板落定道。

“怎么可能?!”余人惊讶地看向院子中的落落,“她哪像个公主?”

“这你就不用管了,该头疼的是她爹,”计道人说完话,撑着地板便起身,临走前又加了一句,“你该头疼一下你的宝贝师弟,今晚上劝着点,别叫他猫在被窝里哭太久,第二天眼肿了该看不了书了。”

“师傅,师弟是你捡的吧。”余人为长生悲哀,一辈子就剩读书了,虽然他也是。

计道人斜一眼余人,凉凉道,“别说他了,你也是我捡的。”

“”余人眨了两下眼,恍然,“也对,若是你生的那才可怕呢,我们连师娘都没有。”

计道人一口气倒腾不上来,呛个半死,脱了鞋作势要抽人,余人麻利地溜了。

“哼,臭小子,就一张嘴利索。”计道人不满地嘟囔,默默地再把鞋穿上,朝院子走去。他看了看舞剑的落落,又看了看自家的小徒弟,心里纠结成一团乱麻,脚上跟捆了绳索一般进退两难。

长生分神看了计道人一眼,看他一脸的难受发愁,双脚来回倒腾别别扭扭,忍不住道,“师傅,你是痔疮犯了吗?”

“胡说!我这都是为了谁?!小没良心的,哼!”计道人生气了,也不理长生在场,直接招手道,“落落,你过来。”

“胖老头,找我有事呀。”落落停下手中的落雨鞭,笑嘻嘻地凑到计道人跟前儿。

计道人摸摸落落的头,小声儿道,“孩子,有人来接你回家了。”

“什么?”落落有些愣神。

“你家里来人了,他们就快到了,所以好好跟长生告个别吧。”

落落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山林的方向,凝神放大嗅觉,悚然一惊,“原来我刚刚闻到的味道是金叔叔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她回头看向计道人,抓着他的袖子就像抓着最后一根稻草,“胖老头,你这么厉害,能不能把我藏起来?”

计道人摇头,“能藏一时,还能藏一辈子吗?你若不随着他们回去,接下来就该是你的爹娘登门了。”

“”落落闻言,顿时垂头丧气。

长生和小容儿因为坐的稍微远一些,所以并不能真切地听到计道人和落落的轻声谈话,只是眼见落落的心情急转直下,连忙跑了过去。

“落落你怎么了?”长生和小容儿同时开口,跟二重唱似得。

落落看了看两人,瘪了瘪嘴,“我家里派人要抓我回去,以后我只能关在家里了。”瞧这话说的,一不小心就给金长史他们按了个罪大恶极的名头。

“什么?!”又一二重唱让长生和小容儿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饱含嫌弃。

长生抢着开口道,“落落你别怕,我保护你。”

小容儿不甘人后,“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让他们把你抓住的。”

计道人有些头疼地看看三小儿,不忍心地开口道,“虽然不想这么说,但你们三儿就算一块儿上也是拦不住的,而且也来不及了。”

“”三小孩死死盯住计道人,逼得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计道人也是无奈呀,用下巴点了点前方,“我没瞎说,人都到林口了。”

三小吓一跳,齐齐转头,眼见有一行人走出山林,正要踏上木桥而来。

小容儿当机立断,掩住落落身形,“长生,你对这里比较熟,快带落落躲起来,我替你们挡着。”

长生点头,拉住落落就跑,一会儿就没影了。

计道人已是无话可说,心想罢了罢了,就当给自家徒弟多争取一点儿话别的时间,请客人喝几杯老山君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