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商办的工作日渐被打入了冷宫,汪主任等领导似乎也不再重视了。所以,工作时间大多都是靠自己想办法打发时间而已,真正对外洽谈的项目几乎停滞,成了可有可无的部门,毕竟滨海开发区冻结审计遥遥无期,我的十几个老同事天天优哉游哉无所事事,直到五六年后工资都开不出来以后,才想起抱团上访。

所以,都忘记了这个瑞士老头是谁介绍来的,好像是外办的一个领导推荐的。

老头来到我的办公室,才知道他来自瑞士,六十岁的年纪不在那么美丽的祖国的家好好呆着安享晚年,却骑着摩托车跑到了我们落后的中国,并且想拉动我们的gdp,提高我们人民的生活水平。这种白求恩式的共产主义战士看来代代有新人啊。

他把自己做的ppt给我看,还别说,挺有创意挺新颖的。按照他的思路,全球的名人,葬在我们美丽的滨海山地,设计独特的公墓,每年吸引很多外宾前来旅游祭奠参观,旅游拉动效应不可小觑。

曾经把此项目和一把手汇报——也就是扶正了的那个汪主任,赶跑了我老大邢总的那个,把我虐待过的那个,他一脸不屑:“还招商引资呢!不知道海拔60米以上不能搞建设?不知道那儿是军事禁区?!亏你想得出!”我讪讪地走出老大办公室,骂道:“我去年买了个包,超耐磨!”不用说六十米海拔高度,更高地方的违章别墅,更加隐秘的大体量会所,已经建了不少且有在建的,作为驴友的我看到很多。跟基层同事交流,他们无奈摇头:人家的关系,可不是咱一级政府能搬得动的。这就像后来的秦岭别墅,济南南部泰山别墅,滨海五证齐全的涵碧楼别墅。

可是,瑞士老头很执著,一直“赖”在宾馆不走,不知道是为了项目,还是为了旅游。

有一个周末,带儿子在一个佳世客吃了晚饭,想回家,就看到一辆蓝色摩托车上端坐着一个外国老头,向我们飞奔而来,接着,一个急刹车,停下了:“hello,mrliu!”我定睛一看,是瑞士老头,至今想写他,却忘记了名字了。儿子被他抱在怀里,一脸好奇和吃惊,端详着老家伙的脸和胡须,听着他满口奇怪的语言叽里呱啦和我说话。周边围过来几个人,看老家伙的摩托车,有的说这就是哈雷吧?说这话的像个农民工。其实,老家伙的摩托是在中国买的,日本铃木而已。也有人好奇地看着我们爷俩和老外亲密的样子有些奇怪,特别是看着老外骑着摩托带着我爷俩走了。

来到他的房间,光线很暗。他脱了鞋子,也没有袜子,赤脚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有时候从床上跳过去,就为了省点儿时间,他忙着找调整后的方案,企图想说服我,或者想叫我帮他一起说服我的领导也就是政府同意他的项目,他坚信自己的项目是可以造福千秋万第的好项目。

瑞士老头什么时候离开的滨海,我都不知道。可是,我经常想起他的乐观热情的音容笑貌,和对自己事业遇阻的不解,面露天真无邪的迷茫,我就觉得有些亏欠他。同时,我也意识到上层对招商这块工作的忽视轻看,工作积极性更加低落。

没有想到的是,我多年后出差瑞士,再次想起这个骑摩托的瑞士老头,可惜,我没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