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蓁茵靠在床边上眯了半会,程嬷嬷走了过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茵娘子,尊上来了。”

贺蓁茵瞬间醒了过来,洛汐兰昏迷的第二天自己就修书给言闵弦,生怕他不上心,连写了六封,就是想让他上山。

“家主,一路可好?”

言闵弦喝着手中的水,一路风尘仆仆的赶过来,只是看着师姐双眼布满了血丝,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她可醒过来了?”

言闵弦声音压得很低,听着似乎很生气,一旁的程嬷嬷都觉得有些怕,呼气都不敢大声呼出。

“看这情况,明天应该可以醒过来了。”

贺蓁茵低声说道,她知道家主敬她,不会责怪她把这事告知洛汐兰,但她也深知主仆有别,这事她确实逾越了。

“嗯,我知道。”

言闵弦看了她一眼,语气变得柔和了些,虽然脸色那是那样的冷漠。

“家主,这事是我逾越了,我不该跟弟妹说的,而且我没想到弟妹的反应会这般的大,差点害了她和腹中的胎儿。”

贺蓁茵甚是自责,幸好救回了她们,只是弟妹的胎像不稳,随时有滑胎的迹象,此时,母亲的意志力是最为关键的,所以才让家主过来一趟,起码,他是她的精神寄托。

“师姐,我知道你的用意,你本意是好的,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今晚好好睡上一觉,剩下的事交由我来,你明天还要赶路去南方。”

贺蓁茵一脸的倦意,担惊受怕了好几天,身心疲惫,南方的疫情虽是控制住了,但疫情还没结束。

“好,我知道了。”

贺蓁茵离去后,言闵弦独自一人坐在正厅,他起身走到门外看着天上的夜色,绾曦阁的夜是安静的,闭上双目静心细听可以听到风刮过的声音,最是修身养性的地方。

他推开房门,轻轻的走过去,看着一脸熟睡的她,忍不住伸过手轻抚摸着她的脸,收到师姐的书信是她送来的第六封,这段时间去了几个城镇,除了近卫,其他人根本不知他的踪影,他是连夜就赶过来了,骑了两天的马,虽然他知道以师姐的医术她一定会安然无恙,但他还是急着来了。

交代程嬷嬷照顾好她,便去了自己的房间,最近的事务堆积如山,他已是应接不暇,无法抽身。

言闵弦从深夜一直忙到卯时,吃了粥就躺在卧榻上很快就入睡,辰时,洛汐兰果然醒了过来,她咳嗽了几声,躺了几天,浑身酸痛。

“夫人,您醒了,来,先喝口水。”

程嬷嬷扶着她起来半靠着,她怀有身孕,又不能吃药,这病能好全靠贺蓁茵施的一针一针给救的。

绾曦阁一共有五位的嬷嬷,除了程嬷嬷,其她的嬷嬷基本没怎么进过洛汐兰的房间,偶尔也就是程嬷嬷与她说上几句话,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静静的待着。

“夫人,好点了没?”

“嗯。”

洛汐兰微微的点点头,刚醒过来人还没什么精神,她轻轻的抚摸着腹部,幸好,孩子还在,那天那样的激动,恐怕已是动了胎气,这几天迷迷糊糊的有些意识,只是人不是很清醒,依稀记得是师姐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的日夜守在跟前。

“对了,师姐呢,怎么没看见她的?”

“茵娘子下山了。”

“嗯,也是,南方的疫情还没好转,那边也离不开她。”

“夫人,您先躺着,有事再喊老奴。”

程嬷嬷也不再过多言语,作为下人她只做自己该做的事,其余的她一概不过问。

言闵弦睡了两个时辰就起来,近来因疫情的原因,各门派之间的争锋相对倒也消停了,只是这段时间北方的冥神教已是蠢蠢欲动有卷土重来的迹象,整个江湖才恢复了一些元气,此刻还不是时候再与冥神教大战。

门外传了敲门声,言闵弦抬起头向门的方向看去,应声回道:“进来。”

推门而进的是司徒淑彤,这次来他只带了她,就连贴身侍卫思远也不能进绾曦阁,除了言闵弦,能进绾曦阁的只能是女眷。

“家主,这些是刚收到的书信和文书。”

司徒淑彤把端来的书信与文书放在桌子上,她看了一眼他,这还是第一次他只带她,偶尔远离那些凡尘诸事,日出而醒,日落而息,有多久,她没过这样简单,简朴的日子了,从记事以来,她是从没过得这般的自在。

“夫人醒了。”

转身离去时,司徒淑彤停住了脚步,这事到底还是要告知他的,她深知这个男人不属于她,以后,或许也不会有机会成为他的女人。

言闵弦抬起头看着她,这是他这几天第一次这样的看向她,原来只有他在意的事或人或物他才注意身边的人吧。

“嗯,知道了,待会我们要下趟山,你去准备一下。”

说完他便低头看向他手中的文书,简短的回答,旁人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只是语气里多了一丝的温柔,却足以让她带着一身的失望离去。

一天下来睡睡醒醒,到夜深时却没了睡意,洛汐兰靠在床头上眼睛睁开着,屋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忽明忽暗的,夜深人静,漫漫长夜最难熬的莫过于人心的孤寂。

屋外有开门的响声,脚步声很轻却有些沉重,不像是嬷嬷们的脚声,隔着屏风她警惕地看着走过来的身影,离她两丈时便已闻到熟悉的香味,洛汐兰一脸的惊喜,他,终是来了。

言闵弦手一挥,屋里的油灯亮了一半,他走到床沿边坐了下来,伸过手把了她的脉,半会过后,手收了回来,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冰冷,冷得让洛汐兰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的身子还很虚,本来打算明天再上山的终还是放心不下,连夜赶了回来。

“睡不着?”

“嗯?”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还以为他不会与自己说话呢。

“就……白天睡多了,现在还不是很困。”

他说话很轻柔,洛汐兰这才敢抬头看着他,他侧着身对着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洛汐兰。”

言闵弦侧过头看向她,声音很深沉,脸上的冷漠比刚才更让人觉得寒冷。

“嗯。”她回应着。

“你可知,这位置本来是你的,只是,是你自己亲手毁了它,站在我身边的人不是你,其她的,也就无所谓了。”

洛汐兰努力忍着,她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轻易的流下来,他明明知道,可是,他还是选择了南宫琪雯,依他的性情,没人能逼迫得了他去做他不喜欢的事,娶亲,他是认真的,娶南宫琪雯,他是心甘情愿的,最终,她自己却成了最大的笑话。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你明明知道我与她这一辈子的恩怨都化解不了,只要不是她,谁都可以的。”

言闵弦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原来,他娶亲她根本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他娶的人是南宫琪雯。

“怎么?你就这般在乎我娶的人,是她南宫琪雯又如何,起码她是真心待我的,她不会有异心,更不会背叛,百年以后与我同葬墓穴的人是她,我言闵弦的王妃。”

洛汐兰瞬间语塞,确实,与南宫琪雯相比,自己做不到她那般的洒脱,自己所要顾虑的,犹豫不决的,都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渐行渐远,百年以后能享有与他合葬的也只有他的王妃,自己或许孤独终老一生,连被提及的名分都不曾有。

泪水终还是忍不住掉了出来,争来争去,她败了,一无所有,他的人,他的心,他的一切自己亲手摧毁了。

“少郎,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言闵弦有些意外,抬眉看着她,有多久她不曾这样唤他了,年少时,他只允许她唤他少郎,每次只剩他们俩时她都会这样唤他,后来长大了,她唤他少主,人前人后亦是如此,她总说他是世子,身份尊贵,她不能僭越,所以他也就随了她。

“人终归还是要长大的,往事历历在目,我们已回不去了,活二十余载,我的人生有一半是与你风雨同舟,一起走过来的,然而你却抛下了我逃走了,你可曾想过这些日子我是如何度过来的?”

言闵弦眼睛通红,他忍着不让泪水这般轻易的流下,面对他早已爱到骨子里的女人,他觉得不知所措,不相见却时常想念,他到底还是不能狠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