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悬赏之下,会不会有见利忘义之辈?”

方才徐宁三人说话时,屋内的众人,自然也是听的一清二楚,不过,却都默默地坐在边上听着,直到这时,听到李世民的这话后,萧禹这才皱着眉头说道。

作为门下省的宰相,萧禹考虑的自然要更为全面一些,徐宁的悬赏令,自然是暂时的震慑住那些铸造恶钱的人,但随之而来的问题,却是会被一些人趁机钻了空子!

这种事几乎都可以提前预见的,到时重赏之下,必然就会有人被冤枉,一旦到了那时,那就不止一件冤假错案了!

“萧老考虑的是!”萧禹的这话落下时,旁边的封徳彝也随之附和起来,说这话时,目光不由望向徐宁,问道:“那请问徐侍郎,可对此有应对之策吗?”

“没有!”听到封徳彝这话,徐宁非常干脆的摇头,随即,便又望着封徳彝问道:“悬赏令就是面双刃剑,到时难免也有人趁机钻营,但若是不用此法,封相可有别的法子吗?”

“老夫若有别的法子,那也不至于会耽搁这多天,看着恶钱在长安泛滥了!”封徳彝听到徐宁这话,当即便捻了捻胡须,微微叹口气道。

“那就对了啊!”听到封徳彝这话,徐宁当即便笑了起来,目前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那就只能用悬赏令,发动百姓去帮咱们破案了!

“再者说了!”这话落下时,徐宁的目光,便又望向坐在角落里的戴胄,微微笑道:“封相担忧的事,最终的决定权,不还在戴尚书这里吗,封相信不过戴尚书的断案能力?”

“老夫不是这个意思!”封徳彝大概不会想到,徐宁竟然把火引到了戴胄头上,脸色当场微微一变,冲着徐宁便焦急辩解道。

戴胄原本坐在角落里的人,突然一下成了全场焦点,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道:“封…封相考虑周全,徐侍郎说的也不无道理啊!”

这话一出,屋内众便都轻笑了起来,李世民则是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等着所有人都望向他时,这才沉吟着开口:“悬赏令的事就这么决定了,至于二位宰相考虑的,到时便由刑部多上点心吧!”

坐在那里的戴胄,听的李世民这话,惊的赶紧站起身来,冲着李世民躬身道:“微臣明白!”

“嗯!”听到戴胄这话,李世民顿时点点头,示意戴胄重新落坐后,目光这才望向徐宁这边,道:“此次恶钱之事为祸甚广,如今即便能阻断再有恶钱流入,但流通在市面上的恶钱,终究还是个大问题!”

说到这里时,李世民便不由吸了口气,目光扫了一圈屋内的众人道:“这段日子,朝堂上已经为了此事吵的不可开交,但都没有拿出更好的方法,你可是有法子吗?”

李世民说这话的时候,屋内的众人,脸上却都露出尴尬的神色,在座的众人,除了李承乾外,可都是从底层一步步爬到这位置上的。

放眼整个大唐,可能都很难找出,比他们更为经验丰富的人了,可如今,就是他们这些人,却是硬拿泛滥的恶钱毫无办法,最后,还要将希望寄托在徐宁的身上。

不过,即便是如此,听到李世民的最后一句话时,众人的目光,便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徐宁,双目中全是期待的神色!

徐宁从出现在长安的那天,每每都会有出其不意的惊喜,那些法子往往天马行空,但事后证明,那都是禁得起考验的法子!

而今,面对这泛滥的恶钱,他们便再一次将希望寄托在了徐宁这里,房杜二人就不同说了,便是其他人,其实都跟房杜二人一样的。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将期待的目光,望向徐宁这里时,徐宁却是突然沉默了下来,眉头微微的皱起,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似的。

看到徐宁这副模样,李世民顿时便轻哼一声,突然提高了音量,冲着徐宁道:“叫你来政事堂,就是让你说话的,有什么话只管说吧,不必考虑其他!”

“是啊徐侍郎!”房玄龄现在已经被逼急了,所有的期待,如今都在徐宁身上,此时,看到徐宁犹豫的模样时,生怕徐宁不愿说似的,赶紧在旁附和起来。

“好吧!”听到李世民跟房玄龄的这话,徐宁当即便抬起头来,目光望向皱着眉头的李世民,沉吟着道:“恶钱的事情,解决起来其实倒也不难的!”

这话才刚刚落下,屋内的众人,当即便露出惊讶的神色,一个个面面相觑着,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尴尬与震惊!

这事情,都已经困了他们好长时间了,房玄龄都要逼得快要上吊,结果,到了徐宁这里时,居然来了个倒也不难!

“说来听听!”李世民的眼里,同样闪着惊讶的神色,刚刚皱起的眉头,却是突然舒展了下来,目光带着好奇的望着徐宁问道。

“两种办法,分别是治标跟治本!”徐宁这些天虽然躲着房玄龄,但其实恶钱的事情,心里也有认真思考过,此时,被李世民问起时,便将心里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何为治标,何为治本?”房玄龄的喉结,不哟滚动了一下,目光中全是激动之色,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旁边的李世民,却已经抢先问道。

“治标便是户部出手,将恶钱全都回收过来!”徐宁闻言,微微思索了一下,便迎着李世民期待的目光,开口道:“或以二钱换一钱,或以五钱换一钱,这个到时由户部定夺便是!”

“这便是你的方法?”听的徐宁的这话,房玄龄当场惊的张大嘴,他还以为徐宁是什么方法呢,不哟摇头道:“徐侍郎可知,长安泛滥的恶钱究竟有多少吗?”

“整整几百万贯啊!”说到这里时,房玄龄顿时抬起头来,长长的吸了口气,这才又冲着徐宁说道:“即便是五钱换一钱,那也是需要几十万贯,府库担不起这样的损失啊!”

“损失吗?”徐宁听到房玄龄这话,却是微笑了起来,说道:“房公只记住了钱的数目,却是忽略了更重要的东西!”

这话落下时,看到屋内的众人,全都望向他时,却是突然冲着房玄龄笑了起来:“房公莫非忘了漠北的哪些牛羊了吗?”

漠北这次大捷,不光俘获了许多的突厥俘虏,可也同时俘获了成千上万的牛羊,这些牛羊对大唐而言,那可是真正白得的!

“若到时将牛羊作价,再让百姓以恶钱来交换不就好了!”白得的牛羊,哪怕如今耕牛价值已不如从前,一头耕牛的价值,也能买到二三百贯,上万头耕牛,那就是二三百万贯了!

最重要的是,这些耕牛到了百姓手里,转过头,又能开耕出多少荒地,最后田税上交,对府库而言,其实又是多了一笔税收了!

“可那也不够啊!”徐宁的这个方法,显然是已经打动了李世民,不过,仔细算算长安泛滥的恶钱,李世民当即便又摇了摇头说道。

“陛下!”李世民的这话落下时,徐宁还没开口,倒是一旁的杜如晦,却在这时轻咳一声,望着李世民道:“长安泛滥的恶钱,虽然有很多,可大部分却并不在百姓手里啊!”

听到杜如晦的这话,李世民的眉头,便顿时微微皱了起来,但随即,却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双目一亮,当即便冲房玄龄问道:“房卿以为,百姓手上的恶钱能有多少?”

“大…大约是三成左右!”这种事压根没法统计,但基本也能想象的出来,百姓手上的钱都是辛苦钱,若非是城外的工厂,恐怕这个三成的数字,都还要往下压一压了。

如今长安恶钱泛滥,其实,大部分的恶钱,都掌握在像徐宁这样的大户手里,而徐宁刚刚说的话,便就是建立在这个点上!

拿漠北的牛羊交换恶钱,但针对的对象,却都是长安的普通百姓,至于像他这样的大户,那就完全不在考虑范围了!

“那其余的钱呢?”听到这话,一旁的封徳彝,却是突然皱起了眉头,目光望向徐宁这里,说道:“如果不将那些钱解决了,恶钱还是会在长安泛滥的,到最后,不还是会流到百姓手里!”

“那就大肆的宣传恶钱!”听到封徳彝的这话,徐宁顿时叹口气,目光望着封徳彝道:“如今恶钱之事,早在长安闹得沸沸扬扬,如果再宣传一下,让百姓多注意,相信那些恶钱极少再流出吧!”

“这不是长久之计!”听到徐宁的这话,李世民沉思良久,最后,却还是摇了摇头,目光望向徐宁道:“这是你说的治标,那何为治本呢?”

刚刚还在争论的众人,此时,听到李世民的这话,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似的,目光全都齐刷刷的望向了徐宁!

徐宁便顿时轻吸了口气,目光望向众人道:“这治本的方法,那便是推行新货币政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