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进了贾府,便与贾宝玉一起跟着贾母生活,平日里很少外出,可谓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贾珏第一次见林妹妹,是去给贾母请安问好。他仔细打量了两眼,林妹妹比自己小一岁,六岁的丫头,还是个孩子。

从外貌看的确是美人坯子,细皮嫩肉的,身形隐约可见娇柔绰约,行为举止也很有修养,可见儒家礼教雕琢的模样,又有天真率性。模样的确是万里挑一,骨感型美少女,最重要的是有一股钟灵敏秀之气。

彼时贾母正在同林妹妹说笑,见到贾珏,便介绍:“家里的姐妹们你都认识了,宝玉你也见过了,这是灵明。”

“灵明哥哥。”林妹妹起身行礼,声音听来娇弱,显然中气不足,却软糯轻灵,十分悦耳。

“都是自家人,妹妹不必多礼。”贾珏回了一礼,问贾母:“黛玉妹妹说话似乎气有不足,想来有些症状,老祖宗知道,孙儿平时练着一套拳,乃是一个跛足道人所传,说有练气养生之功效,若是妹妹不嫌弃,老祖宗允许,跟我练上一些时日,说不定对病情有好处。”

贾珏瞧林黛玉的时候,林黛玉也在看他。这位表兄剑眉星目,气度极佳,据父亲林如海所说,应该比宝玉小上几月,可此时看,分明比宝玉高出一些,身形也更加健硕。传说喜欢练拳,来的路上猜测是个粗鄙的武夫,谁曾想是书生模样,谦虚有礼,外有一股坚毅勇猛之气掺杂其间,颇为英武。

贾母面露不悦,斥责道:“姑娘家家,怎么能舞刀弄剑,练什么拳脚,让人知道了还不笑话,既然请安过了,就去回去吧。”

“是孙儿思虑不周。”贾珏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不高兴,赔了罪便退出去了。他也是试试,成不成看机缘,体弱的又不是自己。

等贾珏走了,贾母拉着林妹妹的柔荑,与林妹妹诉说:“周氏是个极妥帖,极安分守己的,只是这孩子却不省心。”

自古以来,兄弟多了就有纷争,嫡庶之别其实也是为了防止兄弟反目,尽管它对庶子极为不公,可是为了家族延续昌盛也只能如此。一场兄弟争斗,任你再显赫富贵的家族,也要败了。既然都是庸才,不如钟爱一人,权利给一个人,加上四书五经的熏陶,守家等待孙子辈崛起还是可以的。

“三表兄也是为孙儿好,老祖宗别想多了。”林妹妹听了忙为贾珏说句话,她说的是事实。

“还是你心善,你刚来,却不懂这其中的厉害。”贾母没多说,这府上正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经历过的,只是不愿意仔细去想罢了。

林妹妹住在贾母院,经常和贾宝玉以及三个姐妹嬉戏,读书写字,十分快乐。无忧无虑的童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一晃就是四年。贾珏见林妹妹不多,却为一点点长大的黛玉吸引,果然是仙子下凡。

贾珏每日除了读书,依旧早上坚持一个半小时习武,晚上打坐练一个小时《九转金丹术》,虽没有神异,却也有效果。比起贾府不锻炼的众人来说,他的身体素质已经甩出他们几条街。

太极拳练毕,贾珏吐气收功,浑厚的气息十分悠长,绵延中带着强劲,隐约掀起一道风。

玄门剑法一共七十四式,重意不重形,初期他用过去的办法,以养生为主,慢慢的力气上来,就添加剑术练法,追求招式的形、技巧和威力。院中剑光起落,撒下一片片银光。

早上吃完饭,他便回房间里练字,随着年纪增长,贾母又溺爱贾宝玉,贾政的心思一时放在贾珏身上,毕竟作出过《君子》一诗,想来是个读书的材料。

“君子言如玉,国士策无双。词峰正千遍,剑刃引毫光。”贾政看着手里尘封已久的纸张,心中微动,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名声不错的三儿子,便让人叫来。

“父亲。”贾珏给贾政请安问好,看着贾政似有愁容,不明所以。

“珏儿最近书读得可好?”贾政问。

“尚可,四书已毕,《诗经》也读完了,正在看《尚书》。”贾政一喜,心里却又疑惑:“读书不在快慢,要深谙其意,若是囫囵吞枣,恐无益处。”

嗨,不就是翻译吗,你当我九年义务四年大学白读了。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何解?”

“用道德的力量去治理国家,自己就会像北极星那样,安然处在自己的位置上,别的星辰都环绕着它。”贾珏说完,又道:“正所谓仁者无敌,治国之策,当延生百姓,宽以待之,可惜天下甚大,于是以法显之,我朝轻徭薄赋,生息于民,便是此道理。”

“好好好。”贾政高兴地合不拢嘴,按照他的思想,自然也是跟贾母一样重嫡轻庶,可是贾珏生来双眼迸射金光,他便多留意了些,近些年听说贾珏练武,他很是不高兴,可想到自家是武将世家,便没有多言。谁想到自己关切不及二子十分之一的庶子,竟然是个文武全才。

“我再来考你。”贾政思考片刻,道:“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殷代承袭夏代的礼制,其中废除和增加的内容是可以知道的;周代继承殷代的礼制,其中废除和增加的内容,也是可以知道的。那么以后如果有继承周朝的朝代,就是在一百代以后,也是可以预先知道的。”说罢,贾珏再次加上自己的见解:“人间沧海桑田,但有些东西不会变,水仍旧是水,土地仍旧是土地,山川菏泽亦然,变中不变,因变而变。”

“甚好,甚好。”贾政又考了两篇,才知道自己这三儿子确实有真材实料。

“秋闱在即,我儿可有把握?”

“这,孩儿想再读一两年,到时候与二哥一同中举,也是一段佳话。”贾珏可不想当出头鸟,你以为王夫人和贾母是摆设吗。

“也好。”贾政信以为真,兄恭弟敬正是他愿意看到的,心里对这三儿子更加喜欢。

出了书房,贾珏便从西角门出贾府,近年年纪大了,他也能独自出门了,不会有小厮跟着,外出之后,想干什么都能去,最重要的自然是挣点银子。

贾家这一大家子,眼高手低,除了祖产之外完全没有其他营生。现在只有贾政一个干事,偏偏又是个迂腐酸儒,一味做个清官,可能力却不足,完全没有政绩,不能升官。如果不是家大业大,他早就喝西北风去了,还能跟那些股朋狗友谈天说地,赏玩字画?

路上遇到赖大,这家伙举止中肯,进退有度,十分懂事地向贾珏行礼。要搁在林之孝身上,他一定会颔首一句“林管家”,可面对这个表面忠诚,背后不知道干了什么手脚的管家,贾珏却不怎么喜欢。

人活着,除了为了自己就是子孙后代,这没什么,但是手段要正。给他儿子不花一分钱放出府,平时月例拿着,东西也时不时赏赐,地位待遇也没得说,还是填不满这家伙欲望的沟壑。

不过,要整治他还需要机会。

“赖尚荣如何了,补缺了没有?”贾珏面色淡然,目光如炬,直直看着赖大。

“回三少爷,还没有呢。”赖大语气谦卑,面带微笑,心里再琢磨,不知这位三少爷意欲何为。

“赖尚荣捐官有几年了吧,怎么还没补缺?现在职位这么难得?我还想过几年也让父亲给我捐个好职位,现在看来,这条路也不咋地,没人也不好使。”贾珏皮笑肉不笑地说。

“三少爷说的是。”赖大叹声,寻思着的确该找个机会让贾政帮个忙,自己在贾府忙前忙后,可不就是为了儿子嘛。

“算了,跟你个奴才说这些干什么,还是自己考取功名来得实在,这些花里胡哨的,没有能力也是枉然。”说完,贾珏飘然而去,赖大看着他的背影片刻,也走了,同时内心嘀咕,这是贾珏第一次跟他说这么多话。

从角门出去,转过几条街,贾珏来到一家名为“文远斋”的书肆,书肆前逗留着几个人,在品鉴书肆前的对子。

“公子。”书店老板拱手请他进去,带到后堂,让伙计常远给他沏茶。

“最近生意怎么样?”贾珏一般一个月查一次账,平时不来文远斋,今天又到了查账收钱的时候,想想都开心,这可是实打实的银子啊。

老板名叫张谷之,一家酒馆的老板介绍给他的,用了一年,还不错,账目做的很清楚。

“公子的主意很好,这个月比上个月多了十两,发了工钱剔除本钱剩余三百七十两。”张谷之递过来账本,贾珏算了算,一文钱不差。

视察完,贾珏在准备好的纸上写出上联:天子守国门,这是他想出来的盈利方法,每个月写一副上联,让人对下联,从中选出来最佳者,然后悬挂于门前,并有五两银子的润笔费,还会在下次放出贾珏写的下联。

“公子,最近几个秀才举人纷纷问你的名字,我都推了,可是以后的人再问,怎么办?”张谷之很烦恼,贾珏不想暴露自己,所以说对联是请一位先生做的,可是越来越多的人在看了贾珏的对联后闻名而来询问,次数少没什么,次数多了,恐怕影响生意。

“别搭理他们,不会有问题的,真的有人闹事了你再来府里找我。”贾珏不在乎这些,见不到的才是好的,吊着你,书店生意自然好。这一年下来,只有两个月的对子能赶上自己的下联,在崇文的大明,不怕你不来,说不定就因为看了对联有功名了呢。

注意到秋闱在即,贾珏才写了“天子守国门”一句,相信秋闱之后,他这书店要扩建了。想到之后要做的事情,贾珏便在对联后边写了四个字。

起身要走,贾珏突然又想起来件事,问张谷之:“你儿子今年几岁了?”

“十岁了,老板。”张谷之回到。

嗯?竟然只比自己小两岁,贾珏惊奇的看看张谷之,这家伙十五岁就结婚了,“下次我来的时候带过来我看看。”

张谷之狂喜,忙道:“是,多谢公子。”

不管要干什么,都是福气啊。

“你也不怕我把他卖了。”贾珏瞧着张谷之的模样开玩笑说。

“以公子的人品,又不缺钱,不会的。”

张谷之送贾珏离开,回去看桌子上的对联,写着“天子守国门”,好句,在看下方有四个方正小字——飞猪居士。张谷之满头的问号,飞猪?表示没见过这种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