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抵达机场,还有种不确定的悬空感。

“先生,咱们抓紧间,从川市机场到云谷乡还得六小的车程呢。”

司机热情地替他将随身背包放好,“要是返程搭飞机,也一定得计算好间。”

洲微笑,“谢谢。”

车子飞快地从快道驶离机场,一路向着目的地而去。

洲打开车窗,感受着呼啸而来的新鲜空气,沉寂许久的心脏终于有复跳的痕迹。

两天前,仁清临拿到他州市的专会诊的宝贵名额,来回路程加上看病的间需要一周。

原本洲应该陪着一起去的,但仁清不让他跟着,执意让他安心待在本市好好休息一周。

楼可芩再偏执,但在丈夫的要求哄劝下还是答应。

将近一周的间不活在楼可芩的眼皮子底下,也不面对养母有可能爆发的争执。

洲看着养父母上车离开,第一间就拿上自己的身份证件赶去机场——

先是买下最近一班回国的航班,再然后转乘抵达川西机场。

经过将近六小的山路后,洲终于抵达盛言闻新剧组目前的拍摄地。

盛言闻导演庞隆的新剧是自然灾难救援题材,采的是景拍摄、后期特效的双重模式。

云谷乡是川西地区一未经开发的小镇,自然环境是好,就是生活条件暂『性』还差些。剧组提前包下乡里两排民屋,提前修缮一下,才成剧组全体的临居住点。

晚上九点,乡里黑灯瞎火的。

只有小成提着手电筒在乡口空地迎接,“洲哥!好久不见!”

见到熟人的洲总算『露』出一丝笑意,“小成。”

小成连忙接过洲的背包,“洲哥,我来我来,这来得也太突然,闻哥要是下山看见,肯定要直接傻眼!”

洲见小成这话,无奈叹口气,“不过,这次来得不巧。”

临上飞机前,洲才知道盛言闻要跟随剧组进山拍摄三天。

“山里没有信号,闻哥就怕突然有事联系不上他呢,特意喊我留下来。”

小成扭头看一眼洲,“没想到啊,洲哥还直接找上门。”

洲笑笑。

虽然没能第一间看见盛言闻,但比起异国的距离,现在的他更觉得自由心安。

“言闻他们什么候拍完下山?”

“拍摄顺利的话,明天傍晚就回来。”小成带着洲往盛言闻的房间走去,“洲哥,这次回来多久啊?要陪着闻哥拍摄吗?”

洲摇摇头,“大后天上午走。”

小成一愣,“这么急?”

洲压住心底的无奈,往好处想,“嗯,这不是还能待上两三天的间。”

本来就是临多出来的假期,能见到盛言闻就是赚到。

小成作为一人,没有过多干预盛言闻洲的私生活,他推开盛言闻暂住的独立小房间的门。

“洲哥,这两天就住在这里吧。饿吗?我去弄点东西给吃。”

洲摇头,“不,我下飞机已经吃过,早点休息。”

际上连坐两趟航班,加上将近七小的山路,洲这会儿正头晕恶心得厉害,哪里还有力气吃东西?

小成看出洲眼底的疲倦,“那好,洲哥早点休息。”

“嗯。”

房间门重新合上。

洲看见昏黄灯泡下的属于盛言闻的物品,他只觉得心跳在一点点地复苏,好像连同着晕眩恶心都减轻不少。

他不在意扎根的在哪里,即便房屋的布局再简陋,有盛言闻在的地方都可以是他的。

屋里没有专门的淋浴器,洲只能舀着烧好的温热水简单冲洗一下疲惫,裹着带有盛言闻气息的被子踏踏地睡一晚上。

只可惜,洲低估云谷乡的海拔,也高估自己在连轴转后的身体素质。

一觉醒来,他只觉得头重脚轻得厉害。

得亏小成及拿来抗高反的『药』,拿来剧组备的简单医吸氧设备,这才缓解不适症状。

洲窝在床上,看着从中午起就下不停的雨,原本打算早起进山的计划,不得不随着天气身体的原因彻底打消。

原本想着横竖到傍晚,就能等到盛言闻剧组全体下山,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再度得知一‘坏消息’——

因为山里的雨势更大,加上土地松软泥泞,今天上午的拍摄进度被耽搁。

剧组一半会儿没办法下山,只能托带路进山的本地人冒险下来打声招呼,免得乡里留守的工作人员担心。

小成第一间把这消息告知洲,“洲哥,怎么办?这会儿也联系不上闻哥。”

“……”

洲看着越砸越响亮的雨,“我现在也进不山,是吗?”

小成点点头,“我刚刚问过下山的乡民,现在雨大地滑不安全,闻哥都还不知道来呢,要不然肯定想办法下山。”

洲不想表现出自己的失落,“没事,那我就留在这里等吧,后天上午才走呢,明天也应该回来。”

他本来就是属于临起意,一不能耽误盛言闻的工作正事,二也不能一意孤行成为剧组不必要的累赘。

洲的头痛还没消停,“小成,我想再睡一会儿。”

“好!那洲哥,我晚餐前再来喊?”

“嗯。”

洲有气无力地躺回在床上,即便已经做好延迟见到盛言闻的准备,但最终等待的间还是超过他的预料——

直到即将返程的第三天上午,剧组大部队才下山。

一身户运动装的盛言闻走在人群中央,边上围绕着导演、同组演员,一群人不知在说着什么,神『色』各有各的严肃。

大概是受到角『色』造型的影响,不远处的盛言闻看上去更加刚毅成熟,举止间带着掌控者的强大气场。

半月前,盛言闻凭借着《断崖》成功拿下百像奖的最佳男主,眼下的他不仅仅只是顶流演员,更是斩获绩的视帝。

“……”

等在山脚下的洲硬生生止住前进的步伐,不知为,还下意识地后撤半步。

身旁的小成并没有意识到这点,难得有些急『性』子地替洲喊人,“闻哥!看看谁来?”

盛言闻被助理的喊声吸引,目光发现洲的那一刻,立刻加快步伐走上来。

“……洲洲,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刚落,导演庞隆等人就跟上来,“这位就是洲吧?什么候来的?”

盛言闻已婚的事在剧组并不是秘密,他从未刻意对界隐藏过自己洲的真关系。

洲已经许久没面对娱乐圈里的人物,心尖不由凝上一丝紧张,但他不想失盛言闻的面子,假意从容。

“庞导好,我来探探言闻的班,希望不会给剧组造成麻烦。”

“这怎么能算麻烦呢?反倒是言闻……”庞隆的视线往盛言闻的肩膀上一划。

盛言闻及开口,“导演,他事情再说吧,我现在还有点缓不过神。”

虽然是对导演说的话,但他的目光停在洲的身上移不开。

小别胜新婚。

庞隆导演看得明白,欲言止后只能暂压下一些事情,招呼着同组的他演员先离开。

自从盛言闻进新剧以来,戏份通告的间跨越很大,加上异国的间差——

两人的聊天频率就常对不上号,别说是视频聊天,就连字交流的频率都大幅度减少。

一别四月。

如今突然见面,洲竟然出现一种很荒唐的陌生感。

他忍着那点莫名妙的胆怯,主动去勾盛言闻的左手,结果对方的掌心似有若无地往后一撤。

“……”

洲一怔。

下一秒,盛言闻伸出右手反牵住他,“洲洲,这下子不会轮到我在做梦吧?”

说着,他就在洲的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这样的缱绻亲密总算拉回一点熟悉感。

洲还记得上回见面的聊天,“那要我咬一下吗?”

盛言闻轻笑一声,带着他往自己的住处走,“什么候来的?怎么不提前我说一声?”

“临有间就来,没想到正好撞上进山拍摄。”

洲被盛言闻提醒间,步伐不自觉地一满,“言闻,我一小后就走。”

盛言闻一愣,“什么?”

洲对上他的错愕,尽量以轻松的语气,“本来就是预计上午八点离开的,想着再等等就推迟一点。”

先要坐六小的车返回川西机场飞回海市,然后再乘坐国际航班出国,如果十二点前再不离开,只怕赶不上明天的航班。

这已经是他能预留出来的、最长的间。

盛言闻的眉心微凝,大概是长期拍摄积攒下来的疲惫所致,见‘洲才刚见面就要走’的消息,他竟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向来不会洲要求过多的他,忍不住请求,“洲洲,不能再多留两天?”

“……”

洲迟疑,再出口的回答很轻,“爸的病还需要二次手术,我、我暂离不开太久。”

盛言闻眸光微暗,“我知道,这次怪我不知道要来,早知道就该抓紧间下山。”

剧组遇上暴雨拖延是意料之的事,但间接缩短两人这次团聚的间。

作为剧组的核心演员,盛言闻自觉尽职尽责,但作为洲合法伴侣,他内心深处的无力感一阵盖过一阵——

即便一直没有拿到台面上来说,但盛言闻很清楚,楼可芩并不接受他,更不接受他洲的这段婚姻。

两人之所以异国相处、聚少离多,一是因为他繁忙的通告工作,二是因为洲暗中迁就于父母。

刚刚重逢的喜悦降下来。

洲察觉出盛言闻少有的低落情绪,小幅度地晃晃两人还牵在一块的手。

他带着点难以察觉的恳求讨好,“言闻,饿吗?我们一起吃顿午饭,好不好?”

盛言闻不是对洲怄气,只是眼看着两人领证这么久,他还是无法处理氏夫『妇』间的关系,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眼下间急迫,不该来烦恼。

盛言闻压下那点负面情绪,牵手的力度重点,“好。”

在生活条件没那么好的乡里,午餐的食物很简单,离别的倒计刻在两人的心中,食不知味。

包车司机到点来催。

盛言闻看着洲一早就收拾好的随身背包,即便再怎么伪装,神『色』还是淡些,“山路颠簸,让司机开慢点,宁愿迟点到,也别赶着开车。”

洲应话,“我知道,这几天拍摄辛苦,待会儿好好睡一觉。”

“洲洲……”

盛言闻欲言止。

洲瞳孔深处钻出一抹期颐,“嗯?”

盛言闻想要挽留,但理『性』让他及收口,“没什么,到机场记得给我报平安。”

“……”

洲沉默两秒,目光触及到盛言闻空无一物的无名指,即使知道摘下戒指是因为拍摄需要,可他的心底还是钻上一丝难以磨灭的疼意。

害怕失去什么的他鼓足勇气,主动上前拥吻一下盛言闻。

浅尝辄止。

“言闻,照顾好自己。”

“好。”

盛言闻伸手接过洲的随身背包,“走吧,我送上车。”

洲垂眸犹豫,短短几步路还是牵上盛言闻空着的左手,对方回握的力度不重,甚至连掌心都没记忆中的温度。

“……”

直到见车门关上的动静,洲才从那种患得患失的虚无中挣脱出来,只是这一次,他没再敢把目光投向车窗的盛言闻。

引擎发动,车子驶离。

站在原地的盛言闻确认洲看不见后,故作沉静的眉眼中这才溢出一抹难以忍受的痛意。

“闻哥!”

迟一步的小成着急忙慌地赶过来,他看着已经离开的黑『色』车辆,“洲、洲哥走吗?我刚游老师说左肩摔伤?刚下山怎么不说呢?洲哥知道这事吗?”

“然不知道。”盛言闻捂上一劲钝痛的左肩,暗松一口气,“我不想让他带着担心离开。”

盛言闻终于不再伪装,“小成,喊上司机准备一下,我得去县医院拍片。”

闻哥平多能忍的一人?眼下主动提出要去医院拍片,肯定是疼到不能再疼!

他刚刚居然还能维持面『色』陪着洲哥完午餐?只为对方离开不担心?

就像是洲也不让他告诉盛言闻,这两天高反晕眩的事。

小成暗叹一声,“好的,我马上就去!”

山路颠簸。

上车后的洲一言不发地合眼靠在车位上,直到安静许久的手机传来震动,打开一看,才发现是远在国的好友鹿然发来的消息。

——洲,见到盛老师吧?怎么样?

这一年,出国习的鹿然一直他保持着联系。

为以防万一,这次临回国前,洲特意交代好友在必要刻帮他打掩护。

洲着好友的语音发问,像是突然找到一可以倾诉的宣泄口,眼眶的酸涩再也止不住。

他按下录音键,沉默好几秒才归于一句重话——

鹿然,我可能很快就要失去他。

十指紧扣的力度越发加重,洲不得不停下对往事的回忆。

他看着身侧一言不发的盛言闻,轻笑,“怎么?”

因为杂志拍摄的需求,结束《商猎》拍摄的洲盛言闻跟随着团队来到川西景点。

虽然拍摄景点年的云谷乡不在同一地方,但看着一路上相似的风景,洲忍不住盛言闻回忆起初那短暂的探班经历。

没想到,爱人的眉头越拧越厉害。

盛言闻停下脚步,趁着无人处将洲拥入怀中,“以后心里有什么话,都不准再瞒着我。”

一想到初洲在自己不曾看见的地方不安、彷徨、难过,盛言闻深深意识到自己的不称职。

“这话应该我对说才对。”

洲微微仰头,笑着数落,“一次伤手臂,一次伤耳朵,都瞒着不我说,哪里有人像这样报喜不报忧的?”

盛言闻趁机吻一下他的唇,“那相互监督着改改。”

比起他可能因为琐事吵架的情侣,他们从开始就是太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反而在自己心底积压很多难以言诉的委屈无力。

感情是相互的事,从来都不应该一味地付出或者隐瞒。

好在一切都来得及,他们还未曾错过。

“洲洲。”

盛言闻将他拥得更紧一些,“永远不会失去我的。”

回忆随口一提的话,照样让盛言闻记在心上并且给予坚定回应。

洲忍俊不禁,吻吻爱人『性』感的喉结痣,“好巧,也是。”

他们永远不会失去彼此。

洲眸底晃过一丝微光,“言闻,接下来什么打算?”

《骨鉴》复拍播出后,洲无缝连拍两部新剧,他想要努力攀上娱乐圈的高峰,但也明白劳逸结合的重要『性』。

盛言闻回答,“《商猎》才刚杀青,我不着急接新剧,想做什么,我可以陪。”

比起还在攀登中的洲,盛言闻觉得自己在影视方面的绩已经拿稳,在什么年纪做什么事,现在的他更想要牢牢守住眼前人。

洲追问,“我想做什么,都陪我?”

“嗯,然。”

洲确定他的答案,终于忍不住心动,“那……我们把婚礼补办,好不好?”

“……好!”

盛言闻心跳慢一拍。

洲说,“那等这次拍摄结束,我们回去就好好商量一下?”

盛言闻蹭蹭他的鼻尖,“好!”

洲看见明显处在‘乐傻’状态的爱人,还没等揶揄出声,他们所在的观光栈道上就响起急促的跑步声。

随之而来的是憨憨难以压制的激动呼喊,“洲哥!出来!”

洲看着跑到眼前的激动到满脸通红的助理,“什么出来?”

“下月的第二十八届百像奖!《骨鉴》还有《闻风》,闻哥都入围最佳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