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锋整张脸,瞬间煞白。

你知道什么你就知道?这么多天来,多少个晚上,我一个人想了多少遍都没想明白的事情,你就能想明白了?冷锋心里说道。

陈最突然抓住冷锋的手,说道:“所以……其实你……也是被像曾俊那样的人抛弃过,是吗?”

在陈最说出这句话之前,冷锋是做了很多假设的。

他假设陈最说出的是,自己是不是喜欢他了,所以才这么讨厌曾俊,因为内心已经无来由的把曾俊当作了自己的情敌。甚至他假设过陈最说出,自己喜欢的其实是曾俊,爱而不得,因爱生恨,所以才处处针对。

不论是说出哪种假设,他冷锋都做好了承认的准备。

万万没想到,陈最居然想到那里去了。

冷锋紧张了半天的心,被无来由的抛在了半空,承认吧冷锋,你怎么能猜到陈最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有理有据,推理翔实,论证精彩……不过,都是你脑子里杜撰的。”

“杜撰的吗?”陈最想了想,把视线移向天空,似乎在自言自语道:“我也不是没想过第二种可能。但是……想了很久,觉得那个想法更不靠谱。”

冷锋看着陈最,问道:“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不靠谱的?”

陈最没有说,他不是不想说,但是,他不敢随意去试探。因为他的特殊,他比其他人更容易往“别的”方面想。有些话,可能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况且他连冷锋的喜好都不知道,他不得不如此小心翼翼、旁敲侧击的打探他人的感情。这种小心翼翼,是为了不让彼此尴尬,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陈最反问:“所以,你是受过情伤,对吗?”

冷锋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站起身,伸了伸懒腰,道:“我记性不好,过去那么多事,早就不记得了。也许受过,也许没有,反正都过去了。倒是你,陈老板,你的这段感情,让它过去了吗?”

陈最没说话。

冷锋蹲下身,对着陈最说:“这样,我教你一个方法。”

陈最很认真的看着他,等着他说接下来的话。

冷锋蹲在地上,用树枝刨了一个坑,然后拿起一个塑料袋,让陈最把所有要骂曾俊,要跟他一刀两断,永不来往的话,都对着塑料袋说,说完把塑料袋扎进,再埋进坑里。这些话就会永远埋在泥土里,永生永世不会改变。

陈最问:“你都从哪学的?”

冷锋还在想自己是从哪学来的这个方法,回忆中却突然冒出了很多画面。这些画面,有些很清晰,有些却很模糊。

在遥远的画面里。有个男人,抱紧了自己,他身体在剧烈的颤抖,抱着他的手臂过分用力,让他觉得非常疼,但是他没有说,似乎虽然难受却仍在享受着被拥抱的幸福,男人低头说着:对不起,孩子,原谅爸爸。原谅爸爸。

画面中,出现了一个神情疲惫的女人,眼泪在她脸上不断冲刷,将她不够精致的妆容,冲出了横横竖竖的线,像一副乱七八糟的涂鸦。女人扯着男人的衣角,几乎是跪在地上哀求着:不要走,不要去找那个男人。我和孩子怎么办?

男人终于还是走了,留下了不知所措的孩子和狼狈不堪的女人。

再一个清晰一些的画面里。是一个男孩子跪在地上,他胸口护着的是另一个男生,男生脸上写满了恐慌和无助,男孩子用背后挡着袭来的拳打脚踢,他明明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嘴角和鼻头都流出了血,却还在安慰着胸前的这个男生,告诉他,不要怕,他们打累了,就会走的。

再换到最后一个画面,他就什么也看不清了。模糊中,只看到男生在嚎啕大哭,眼神中充满了无助,身体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要跌倒在地上。另一个男生扔下手中紧握的木棍,飞快扑了过去,一把扶住他,明明他自己也慌乱无措,却还在关切地问:你没事吧。一边说着:没事了,没事了。一边轻轻拍着男生的后背。

冷锋突然就醒了过来。陈最还在拍着他的后背,嘴里喊着他的名字。看来,刚刚自己不小心走神了。

“你还好吧。”陈最问。

冷锋摇摇头:“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玩的项目太激烈,现在有点犯恶心。”他抬头做可怜状,“可能明天得休一天病假。”

陈最叹了口气,亏得自己刚刚还差点想关心他。果然对冷锋的任何关心,都是多余的。“你想都不要想。休假扣双倍工资。”

冷锋急了道:“为什么?”

陈最提起脚边的东西,往回走,边走边说:“因为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冷锋想了想:“还是那个问题吗?受没受过情伤?”

看陈最的表情,似乎特别期待我跟他一样,受过情伤,最好还受的比他深,比他严重,比他无可救药。

冷锋在心里嗤笑了自己一番,道:“让你失望了,我这种游侠,四海为家,就算受过伤,也顶多是身体的伤,半点感情的伤也没有……”

陈最不等他说完,拍拍他的肩,轻轻地道:“没事,不怪你,是别人没眼光。谈恋爱也没什么好的,还不如不谈,不用受伤。”

慢着慢着,怎么回事?他这安慰是怎么回事?冷锋有点不明白,自己刚刚是说了什么?让他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他想了想,莫非?

他在心里乐了。陈最以为……我都是惨兮兮的暗恋?

暗恋就暗恋吧,不要拆穿他的比较好。有个人比他还过的惨,说不定这种情况比说很多安慰他的话,效果还要来的好。

冷锋干脆将错就错,开口笑道:“什么时候也让我受受失恋的伤啊?”

陈最怼道:“别嘴欠,真受了失恋的伤,看你还笑的出来。”

冷锋道:“笑不出来,可以学你哭啊,呜呜呜呜的多解压。”

见冷锋竟笑话自己,陈最翻了个白眼,不理会他,大步下了山。

冷锋在后面一直追,边追边喊着,别介,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不是你哭,我哭,我呜呜呜的哭。

当天,两个人很晚才回到店里。店里已经关了门,黑漆漆的。

陈最掏了钥匙开了门,冷锋跟着进门,正摸索着想开灯,突然听到了细微的呼吸声,有人躲在房里,有危险。他下意识地转身想拦住陈最,陈最没料到好端端走着的一个人会突然回头,没来得及刹车,两个人瞬间撞在了一起。

陈最后退的脚步,被门槛勾住,他整个人直直朝后倒去,冷锋想抓住他,却也跟着一起摔倒在门槛上。虽然摔倒,冷锋却不觉得疼,只觉得浑身躺在软软的东西上面。

陈最硬生生跌在地面上,又被冷锋迎面重击,疼痛更是加倍,他想骂冷锋几句,却只发出了几声哎哟的叫唤。

冷锋急忙之中,四下摸索,边摸边问:“陈老板,你没事吧,你怎么样?”

“你给我起开。”陈最骂道。

冷锋这才恍然。“哦,好的,好的。”

此时,屋里的灯,突然全亮了。陈粒、小紫、大壮、赵哥、强哥……所有店员都整整齐齐的站在一旁,

陈粒手里,托着一个生日蛋糕,她背靠着的墙上挂着各色气球,中间写着:陈老板,生日快乐。其他人看着眼前的画面,面面相觑。张大嘴,不知该开口唱生日歌,还是该闭口默默走开。

冷锋尴尬地收回伸出的手,陈最自行爬了起来。

陈粒好不容易缓过神,带头唱起了生日歌。生日歌唱了三遍,陈粒走到陈最身边:“哥,生日快乐。”

店员们整齐划一地说:“陈老板,生日快乐。”

陈最有点不好意思,陈粒叫他别愣着,赶紧吹蜡烛,吹完蜡烛,大家好开始吃蛋糕。后面,她还问陈最到底去哪里了,埋怨他回来的太晚了,大家等了很久很久,都快饿死了。

陈最打开白天买回来的各种好吃的,招呼大家吃东西。

冷锋这才明白,原来他白天把几乎所有好吃的,都买了一个遍,是为了这个事。他看了陈最一眼,凑到他耳边,轻轻说:原来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

陈最抬起头,四目相对,他别过脸,说了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