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就有人特别豪气得说:“来一碗。”

“来两碗。”

“我,三碗。”

油田工人是重体力活,钱多,但是也累。

因为工作的原因,他们要买肉很麻烦,要么买村民带过来的高价肉,要不然就得趁休息跑上好远的路去县城或者市里买肉。

不过一般也不会天天吃肉,一周能吃上一回都算上奢侈的了。

所以他们吃的更多的是馒头和面条。

要说这酸辣粉,他们看上的不是这个粉,是这个酸辣的酱。

又酸又辣又开胃,打回去就着下饭啊。

这吃起来比肉还香。

忙了一阵子,黎琳心里一直数着呢,大概就卖出去了十三份,不过也算是不错了。

不过…收益听起来就有点惨了,一块九毛五分…

不过这次带出来的红薯粉本来就不多,卖完这13份也就是26碗,也就不剩多少了。

原本还有些犹豫打算再看看的人,也在黎琳报出了最后只剩六碗的时候按耐不住了。

“我要两碗,卖给我。”

“我要三碗。”

“不行,就这么几碗了,你们都买完了我们吃什么。”

“谁叫你们说得晚,这买东西本来就是先到先得。”

这几个人眼看就要吵起来。

黎琳不免头疼,谁说男人之间没那么多鸡皮蒜毛的屁事的,涉及到吃这上头,恐怕领导来了也不一定好使。

黎琳也不可能真的让他们吵起来,这要真吵起来了,她生意可怎么做就劝着说:

“实在不好意思,今儿也没想到这么受欢迎,备货备少了,是我们的错,明天,明天肯定备多些,既然大家都想尝尝看,又都是工友,不如几个人一起合买,待会一起吃饭也不错啊。”

这几个也就是撑个嘴硬而已,真要打闹起来倒也不会,但是谁都不想让一步的情况下,合买确实是比较好的解决办法。

这些人嘀咕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到最后锅里还剩下一点汤汁,有那机灵的凑了过来:

“姑娘,反正你剩下这些酸辣汁也没用了,不如便宜点卖给我呗。”

“那不行,”

黎琳拖长了调子,眼看着那人脸拉了下来,她话锋一转说:

“今天开张第一天,我们备货少了,剩下没买到酸辣粉又过来的工友们,这还剩下一点子酸辣汁,我一人给你们匀一点,都尝尝鲜,要是觉得好吃,明天再来捧我们的场。”

那人一听,眉看眼笑:“小姑娘看着年纪轻轻,还挺会做生意啊。”

黎琳笑笑没说话。

反倒是旁边的黎少良有些局促不安得抓了抓头发,每次听到别人夸赞他妹妹,一开始还觉得骄傲为此感到荣幸,可次数多了,他却莫名其妙觉得有点不舒服了。

倒不是嫉妒,而是带着点羞愧的复杂情绪。

明明琳琳比他们小,很多时候却要承担比他们更重的责任。

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感到头疼,所有问题在她这都不过是和解开一个蝴蝶结一样简单。

相比和衬托之下,他就显得很无能。

是的,黎少良想了很久,才为这种复杂情绪找到了一个代名词。

窝囊废。

那是村里面的女人和男人吵架到很严重的情况下才会骂的,一般那个男人就会非常生气。

但是黎少良却不得不自己为自己贴上了这个标签。

没有办法,站在黎琳的旁边,不管他怎么想怎么做,都总是没有办法能想到她那么好,更别说做到她那么周全了。

可是,明明他是哥哥啊。

“哎,”有来晚的既没分到酸辣汤也没买上酸辣粉的问:

“那小兄弟不是说有炸酥鱼吗?这怎么只见了酸辣粉”

他们说着,闻着空气里那股子酸辣味忍不住直吞口水。

“现在做,”

虽然卖的钱不多,但是也开张了,黎琳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

“这不是设备也有限。”

“嘿,”有人就笑:“你这个小姑娘讲话还一套一套的,有词的呢。”

黎琳也就是笑,她毕竟是后世的人,有时候讲话早就习惯了以后的用词,和其他人比起来自然有不小区别。

洗锅擦干水迹,热锅冷油。

等到油温合适,鱼挂糊,夹着鱼尾放进锅中等上一会面糊定型再松手。

空气里全是油炸食品的香味,那种美拉德反应让所有人都禁不住诱惑咽口水。

“多久没闻这股味了啊。”

有人感叹着说。

“快了,这不是也快过年了吗?”

“天气越来越冷,眼看很快就要放假了。”

黎琳在旁边听着立马抓住时机问:“叔,你们什么时候放假,定了没”

“还没呢,不过应该就是个把月的事了。”

黎琳:“那准备放假了可请你们知会我们一声,免得我们到时候白跑一趟。”

“喲,”那人挑眉:“你们这还打算做长期生意”

“秋收早就过了,”黎琳虽是说着话,可锅里的活一点没耽误:

“现下也就只剩下修渠的活了,我家亲戚多,闲着的也不少,能有多个活干,人家估计也很乐意的。”

“那感情好,”有个年轻些的小伙笑了:“我们早就吃腻了那些老一套的味道了,我吃着你这个很不错,就那个酸辣汁,我能就着吃三个馒头。”

“三个馒头小了吧,”他同伴笑他:“我能吃上六个。”

“嘿,你也不怕肚皮撑破。”

“撑破也好啊,这辈子当个饱死鬼我也知足了。”

一群男人听完哈哈大笑。

黎琳没再跟他们闲聊,眼睛回到了油锅上,这会里头的鱼已经不少了,因为下的时间不同,它们熟的时间也不同,她得盯着把炸得差不多的鱼捞出来,可不能炸过了头。

人群还在乱七八糟聊着,有人专注聊天,自然也有吃货眼睛只盯着油锅里头,眼看着她捞出第一条,就有人按耐不住问:

“是不是能吃了,多少钱一条,给我来…五条。”

他咬牙伸出五个手指头。

他后头的同伴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一巴掌糊在人背后:

“你小子,眼挺尖啊。”

“嘿嘿,”他也不生气:“就是鼻子尖。”

他这样一说,其他人也不聊天了,全都挤到了油锅边上。

后头来的晚的人也不服气,他们没抢上酸辣粉就算了,总不能连这炸酥鱼也吃不上一口,也是死命往前挤。

可这是一锅捎烧着滚油的锅,看他们就要引起骚乱,黎琳脸都白了:

“别挤了,别往前挤了,这是油锅啊,洒在人身上会出事的!”

可人太多了,后头的人根本听不清楚她说些什么,还以为她在说炸酥鱼没有那么多,后头不用排了呢。

一时间后头挤得更厉害了。

黎少良看来看去,啪得一下放下碗,冲一边跑去。

“二哥!你干嘛去”

她当然知道踩踏事件这些□□的严重性,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拦这些人,只能更大声喊,希望这样可以制止他们。

“退后!”

黎少良不知道从哪拿来了根干树枝,挥得虎虎生风得,啪得一下就砸在最前头的人脚下,那些人吃痛就往后退。

莫名其妙被打怎么一下,那些人立马转移了注意力往黎少良那边去了。

黎琳松了口气:

“各位,请听我讲,刚刚那样是很危险的,这油锅离开的油是高温的,一旦泼在人身上,轻则烫伤,重则会造成截肢的后果!”

那些人一听,似乎是被吓住了,也忘了刚被打的事,惊讶地问:

“那么严重啊。”

“是,”

眼看这帮人终于冷静下来,黎琳松了口气:

“所以各位一定要冷静,跟油锅保持距离,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起见。”

他们齐刷刷点头,往后退了两步以表明自己真的知道了。

“呼。”

黎琳这才有心思去捞出锅里的炸鱼,有些已经炸过头了,她把那些炸过头鱼的夹出来拨到一边的碗。

“还没有那么快,过一会还得复炸一次。”

“复炸”

“对,就是放进去炸第二次。”

众人恍然大悟。

黎琳把桶里剩下的鱼也挂上糊放进油锅,很快,所有的鱼都过了第一遍油炸。

她大致数了下开口说:

“这里,大概有六十几条鱼,你们算一算总共你们有多少人,明天我们也会来的,不过是个先后早晚的问题,别伤了和气才是最重要的。”

那大伙就开始数了,这一数乐了:

“嘿,才四十八个人,我们一人一条还有多的,小姑娘你打算怎么卖啊?”

黎琳瞧着他,笑眯眯报价:“一毛钱一条。”

要说贵,也不算贵,要说不贵也确实有些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