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高峻霄便受到线报,王妈妈去了旅店报信,说小青花明日就回来了,届时还请各位爷来环玉坊赏光。这下刘胜七的行踪又显现了端倪。

按王妈妈的贪财程度,估计不会让小青花有多余的休息时间,小青花要么今天晚上回来要么明天上午回来。高峻霄马上在环玉坊周围布控新眼线。

可惜没有巡捕房的助力,不然就能知道马车行径的方向,反向推断出刘胜七的贼窝,现在托关系找人也来不及了,看来要再探环玉坊了。

一直忙到夕阳西下,行政秘书来分发晚报,高峻霄才从工作中抬头,和善的接过报纸,随手放在桌上继续自己的工作,陆献大概看不下去了小声提醒道:“哥,快下班了,要不我去拿车?”

“各个路口的布防都安排妥当了?”高峻霄放下钢笔问道。

“妥了,明天晚上的包房我都给你定好了,正好带着陈师长一起去,他是生面孔,人家不会怀疑。”陆献一口气把后续工作都说一遍。

“好,晚点和他说。”高峻霄捏了捏鼻梁以缓解眼睛的酸胀。

“那我去取车了,您过一刻钟再下来。”陆献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出门时正好同陈鹞擦身而过。陈鹞手上拿着半块葱油饼,一屁股坐在高峻霄的办公桌上,见到有报纸就想拿过看,被高峻霄先一步抽走了,就是不给他看。

“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瞧见。”陈鹞的眼中带着揶揄指着高峻霄问道。

“秘密个鬼,是不是好久没呲你,你浑身难受啊。”高峻霄用报纸轻轻拍开陈鹞那根泛着油光的手指,打开报纸想看看今日有什么重大消息。

刚摊开,夸张的标题就冲入眼帘”唐家二千金当街持枪行凶,警察姗姗来迟险些造成群众伤亡”。再看那个配上的照片,高峻霄心跳都漏了半拍。

即便脸上都打了条黑杠,他还是一眼认出其中一位女士就是何清澄。照片上何清澄被人拿枪抵着脑袋,这丫头还不怕死的抓着对方的手腕,她当自己有九条命啊。

陈鹞边啃大饼边在高峻霄眼前挥了挥:“怎么傻了呀,给我说说上海滩今天有什么大事。”

“没什么,先把手擦干净。”高峻霄丢给陈鹞一块干净的手帕,心想着要不要给何姑娘打个电话慰问一下。

“大男人叽叽歪歪的像个娘们似的。不是正好拿报纸擦手。”陈鹞拍着制服上的饼渣就要抢报纸。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会长胡子的女人呢。”高峻霄赶紧把报纸锁进抽屉里开玩笑道。

陈鹞听完立马双手交叉环胸,故意用尖细的嗓音说道:“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女人,你下贱。”

“自贱着人贱之,东厂还在的话,我会给你写封推荐信。”高峻霄皱着眉头清理桌上的饼屑。

没等两人互怼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调侃,陈鹞听到脚步声,立马从桌上跳下来,背着手站在桌子旁,一本正经的让高峻霄都想踹死他,装个屁装。

“大哥大哥,你看看这——”陆献急吼吼的冲进屋,他一看陈鹞也在,立马挺直身子向陈鹞敬了个礼,“陈师长,晚上好。”

“陆副官,看什么呀,给我也看看。”陈鹞慢慢走向陆献把他手上的报纸抽走,忽然指着报纸嗤笑起来,“这不是唐蔓蔓和金小银吗。”

“呦,你认识啊。”高峻霄有些疑惑,唐蔓蔓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唐二小姐吧,金小银?何清澄?他忽然想到陈鹞每晚都要拜读的读物,不就是金小银写的吗。

“我倒是想认识金小银,可我只认识唐蔓蔓,校长给我俩安排过相亲,不过最后没成,那就是个披着女人皮的男人。”陈鹞不屑的说道。

“呵,委员长还真喜欢给人做媒。已婚的都不放过。”高峻霄心中冷笑,还不是想用政治联姻绑着你,让你忠心为他办事。

“话不能这么说啊,校长又没强迫我,而且我家那点事的你知道的。重点不是这个,一个正经作家和一个街头小霸王她俩怎么吵起来了?”陈鹞一瞬间菜市口八卦大爷附体。

高峻霄无奈的摸了摸后脑,所以金小银就是何清澄的笔名,好像熊司令也提过一嘴,但他当时没在意,转身就忘了,有些尴尬的问陈鹞:“金小银的书好看吗?”

“我的天啊,你老土不是,连金小银的书都没看过,我给你看你还发脾气。”陈鹞数落着高峻霄,话锋一转安利道:“回去先借你《永夜》看,这是本神书啊,讲的一位小姐家道中落,看尽人间冷暖,她从舞女做起终于混成舞厅的大班。”

“这也太不现实了。”高峻霄笑着摇头,舞女最好的归宿就是从良嫁人,怎么会变成舞厅的经理呢。

“小说吗,好看就行,要现实我建议你看另一本《清平坊间谈》,那本书里辟谣了好多传说,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落花洞女,我跟你说落花洞女原来就是少数名族小姑娘被封建教条迫害到发疯,可怜呐。”陈鹞撇着嘴,满脸同情。

等一下落花洞女发疯,好像哪里听说过。高峻霄的神思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脑中响起一个娇美的声音:“落花洞中的水不是很干净,一定要喝的话记得先吃点洞口黄色的长草能解毒。”

就是这句话在多年后救了他一命,回过神来高峻霄对着陆献说道:“去申报总部。”

“干嘛去报社,先吃饭啦。”陈鹞的声音被高峻霄远远抛在身后,他有个问题一定要问清楚。

鉴于两人只是普通朋友关系,高峻霄没有冲动的直接跑到报社去找人,而是在街口的电话亭里先打了个电话,要是何清澄不在单位,那他再打到她家里。

没想到接电话的就是何清澄本人,她今天值班,知道是高峻霄,何清澄让他千万别来报社,她下来。

等何清澄气喘吁吁的跑下楼,环顾四周没见到人,一转头男人的笑容如同晨曦般温暖,就是他身上的军装太显眼,楼上还有其他值班的同事呢,被人看到怎么办。

清澄不知道这男人又要搞什么事,只能扯着他往黄浦江的方向走,反正大晚上没人注意她是不是僭越。高峻霄也好脾气的任由她带着前往江边。

晓色朦胧,黄埔江畔耀眼的光芒随着雾气晕染开来,周围或高雅或雄伟的万国建筑都染上了梦幻般的色彩,好像近在咫尺又好像置身于遥远的他乡。

两人沿着滨江慢慢散步,还是高峻霄轻咳了下先开口道:“你受伤没,晚上那个报纸怪吓人的。”

“没事。我们报社有个不成器的后辈,让我稍微教育了下。”清澄有些惊讶他的关心,歪着头问道,“阿霄,你大晚上找我不会就是慰问一下吧,找我什么事?”

“我想登一则寻人启事。”高峻霄背着手淡淡地说道。

“你早说啊。”清澄长舒一口气,忽然想到自己的冒失,赶忙道歉,“不好意思,刚才没给你说话的机会,你现在说吧,回去我帮你登。”清澄说着已经从口袋中掏出掌心大的笔记本。

“时间可能有些久远,人不好找。”高峻霄不咸不淡的提醒清澄此事有难度。

“没关系,好找还登报干什么,登报了就多一份希望是不是?”清澄到觉得没什么问题,殊不知自己的笑脸在别人的眼里也如钻石般璀璨点亮了整个夜空。

“大概八年前,在武陵山区,靠近湖南常德那块。”高峻霄话锋一转问道,“清澄,你去没去过武陵山区?”

“我……去过,靠近张家界那块。”清澄顿了一下还是承认自己去过,张家界有美景,她去那游山玩水很正常吧。

“那就好办了,你知道在哪。”高峻霄语气极为肯定。

“嗯嗯,找谁呢,具体年龄相貌特征描述一下。”清澄又把话题调回寻人启事。

“女的。她说自己十四岁。”高峻霄一字一句的说着,要是对面是个急性子,非得把别人急死,还好清澄不是特别急性子,可心里已经跳如擂鼓,鼻尖上都冒出汗珠。

“个子呢,以前就到我胸口这,不过我觉得她生长空间很大,说不定就长成清澄你这样了。你很热啊?”高峻霄说话时一直盯着何清澄看,好像要把人瞧出一个窟窿来。

清澄不自在的拿出帕子擦了擦汗:“嗯嗯,我怕热,秋老虎比较厉害,还有呢?”

“原来长得挺可爱,笑起来像只小鹌鹑。不过女大十八变,我怕她站我面前我都认不出。”高峻霄突然喊了一声,“哦,她皮肤特别白,晒黑了都比别人家白。”

小鹌鹑是什么奇特的比喻?鹌鹑哪里白了,土不拉几的。清澄感觉自己被高峻霄冒犯了,只是频频点头不再接话。

“你怎么不问问我找她干什么呀?”高峻霄嘴边挂着一抹笑,抛出一个憋在他心底很久的问题。

“这是客人的私事,我们一般不过问。”清澄猛地摇头表示拒绝。

“到底是大报编辑,很有职业道德,可这样你们又怎么会知道我找人迫切的心理。”高峻霄叹了口气,好像很失落的样子。

清澄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同情心止不住泛滥,加上她确实有些好奇,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找她干什么?”

“那丫头当年说我七尺之躯为何不报国,是个懦夫,我那个气啊。”高峻霄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也太记仇了,找她不是想报复人家吧?”何清澄瞄了眼他腰间的配枪默默拉开距离,她现在怀里揣了个兔子似的,突突的跳个不停,握笔的手都急出了汗。

“不,我要好好谢谢她,然后给她看看我现在是不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高峻霄每次断句便靠近一分,最后大丈夫三个字几乎是凑在清澄的耳边。

不知道是因为异性的靠近还是有些暧昧的话语,清澄脑中划过无数说辞,都搅做一团。混乱到最后脑子直接罢工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没听到清澄的回答,高峻霄稍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在她眼前挥了挥手,这时清澄才回过神来,摸着发烫的脸颊,暗骂自己的失态。

“我知道了,回去帮你登啊。”清澄故作镇静的捋了下头发,塞回笔记本,只是眼睛一直望着江水。

“多少钱?”高峻霄停下脚步,堵在清澄面前认真的问道。

男人陡然停下,清澄差点撞到他,眨巴着眼睛总算想起还有费用问题:“啊?哦!价格……我不太清楚,回去帮你问。你要登多久?”

“先登一个月吧,万一我运气好,刚登就有音讯呢。”高峻霄自信满满的样子,让清澄有些心虚。

“那祝你好运,我先走了。”清澄讪笑着打算脚底抹油。

“别急啊,这不正好跟你去报社问问价格。”高峻霄不依不饶的跟着。

清澄闻言走的更急了:“别别别,报社还有别人呢。人言可畏,你是没什么事,倒霉的是我。”

“我只是找报社的朋友帮忙,能不能给我拿个友情价?”许是见清澄犹豫,高峻霄趁胜追击,“你这样的态度人家才会以为你心里有鬼,我们两清清白白的,你怕什么。”

清澄丝毫没被说动,严肃的说道:“多清白都没用,你当报社是什么地方?八卦集散地啊。咕噜噜…………”

有什么比饥肠辘辘的肠鸣声更让一位淑女尴尬呢!羞耻的感觉瞬间蔓延到了全身,天啊!太丢脸了。清澄现在很想找个地洞钻下去,要不直接跳江吧。

“你同事都没吃饭吧,既然都出来了,回去前最好给人家带一份。”高峻霄倒没嘲笑她,反而把问题普适化。

“其实人家都带饭了,只有我不知道,我第一次值晚班。”清澄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她能混出来就是找了个吃晚饭的借口。

“这不巧了吗,我也没吃饭呢,不知道能否请何小姐赏光,一起吃个饭。”高峻霄客气的邀请她。

“当然可以。”清澄爽快的答应下来,晚上的治安不佳有人陪当然好,转而一想自己还在值班,“不过我今天陪不了你太久,我吃完还得赶回去改稿。只能吃点简单的。”高峻霄自然不会表示异议。

夜色阑珊,只有黑色蜿蜒绵长的黄浦江在灯塔的照射下孤独的奔向大海。最终两人去了新雅饭店,看着高峻霄熟练的点菜,清澄觉得自己肯定被套路了。

一品香的位子这么难定都能订到,这小子一看就是有预谋的呀。时间隔太久了,她都快忘了这男人有九曲十八弯的心思,所以他会从军自己一点也不奇怪,用对自己的长处给国家做贡献也挺好。

“我们司令部常年和一品香合作,就算他们生意再火爆也得给司令部留着位子。”高峻霄好像有读心术,解答了清澄心里的一大疑惑。

“所以你是用了点特权?”清澄撑着脸边看菜单边问。

“我初来乍到哪有什么特权,都是借熊司令的威名,狐假虎威一把。”高峻霄说着做了嘘声的动作,清澄了然的点头,紧接着低头笑起来。

“你笑什么呀?”高峻霄抬首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在想明天你明天上班,熊司令知道你用他的威名混饭吃,会是什么反应?”清澄眨着眼睛意有所指。

“定个位而已,我又不是公费吃喝,又不要他报销。”高峻霄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哎呀,熊司令怎么在。”清澄掩着脸只露出一条缝隙,定定的看向高峻霄的身后,见高峻霄不信又补充道,“还带着几个地方军的军官呢,矮矮壮壮的好像是领队啊。”

高峻霄脸色微变回头一看却什么都没看到,见他上当了,清澄捂着嘴咯咯坏笑,秀气的小脸上满是得意。

“你这演技不去演电影真是浪费了。”高峻霄笑着揶揄道,“你怎么知道最近有地方军来参观?”

“你忘了本姑娘是干什么的呀,人家熊司令早带着济南的代表上过报纸了。”清澄拍着胸脯解释,“而且他今天带着济南代表去参加唐先生的酒会了,放心。”

“厉害啊,我们司令的行程,你比我了解的还清楚。”高峻霄眼中亮了一下。

“办报无小事,你以为我值班是在玩吗,我在等前线记者给我发来最新报道呢。就点个炒饭吧。”清澄合上了菜单,她不想让别人太过破费。

可高峻霄不这么想,他招来服务员又加了几个炒菜问道:“你一般值到几点?”

“一般都是十二点。不过遇上等稿、换稿,凌晨二、三点也是有可能的。最极端的大概就得睡在报社了。”清澄只是听报社的前辈提过一嘴,她还没这么晚回去过。

“你一个姑娘家这么晚回去太不安全了。”高峻霄说着说着打了个哈欠。

“可以提前去车行订车啊。”清澄见高峻霄眼底泛着青黑,帮他倒了杯热茶,关心的问道,“最近都没睡好啊,是不是搬了新地方不习惯?”

“我也不知道,我原来没认床的毛病啊,确实搬了新公寓之后就睡不踏实,一闭上眼睛耳边都是爆炸声,很遥远但能听出来,你应该不会懂。”高峻霄摇了摇头感慨道。

清澄好像被他感染了,莫名其妙的也想打哈欠,这时想起欧洲老兵间流行的一句老话:见了地狱的人啊,怎么会不留下创伤!可她不是学心理学的,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是不是在战场上遇到过危急生命的事情?”

“哈哈哈,在战场上每天每时每刻都在遇到。”高峻霄的笑声似乎在嘲笑清澄的天真,“但当你扛起枪的那刻起,你这一生就被枪火烙上了印子,逃也逃不掉,因为你已经是一个军人,不再是普通人了。”

“那你怕不怕?”清澄盯着高峻霄,脑中反复翻滚着他刚才的话。

“往枪林弹雨里冲,要说不怕,那也是假的,很多人的年纪还没你大呢,他们就这样倒下了,再也不会醒。”高峻霄明亮的眼睛里含着一丝忧伤,大概在缅怀过世的战友。

“对不起,我不该聊这个话题。对了,上次答应你的乔迁礼物我想到买什么了。”清澄及时转移话题。

“是什么?”高峻霄好奇的问道。

“先不告诉你,你把你家地址给我一个,买好了直接送你家去。”清澄眼珠子一转,美眸中闪烁着精光。

“别买大家伙啊,我租的房子可没你想象中大,也别太破费了。”高峻霄好心提醒道。

“放心,我有数。”清澄点头保证让高峻霄放一万个心。

等两人吃完美食,服务员又带着好多个外卖包裹拿给清澄,她这才知道高峻霄已经帮她报社的同事都买好了甜品。

一路上清澄提着包裹小声异议:“你这太破费了,多不好意思啊。”

“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下次请回我呗。”高峻霄侧首提议。

“好。”清澄刚应承下来,忽然想到什么一挑眉毛调皮的回到,“不对,我就该脸皮厚些,不请了。”

“随你。”高峻霄好脾气的表示无所谓,只是眸底轻轻荡漾着丝丝笑意,好像看穿了她的小把戏。

在黑夜中人更能聆听自己的心声,两人边聊天边沿着马路向回走,灯光越来越零星,人也愈发的少了。再过一个路口就是申报大楼了,许是怕她担心流言,高峻霄同清澄告别,他就送到这里。

这时马路对面跑过来一位年轻的中尉,正是上次见过的陆副官,他神秘兮兮的把高峻霄拉走了,清澄知道他们必定是有急事,颔首告别。

等清澄回到本部大楼,发现大家都笑嘻嘻的望着她,她以为自己吃饭吃太久了,抱歉的拿出外带的甜品分发给同事们。

最后来拿甜品的是校对部的海老师,海老师有些年纪了,他小声说道:“小何啊,你们小年轻现在搞自由恋爱没问题,但是找男朋友和找丈夫不一样的,最后都要过日子。男孩子家里一定要摸清楚什么情况,不能差太远。”

“知道了海老师,您喜欢吃甜的,多吃点。”清澄没有解释,而是打了个太极转移话题。

“清澄,给你的信。”李编辑递过来一个信封算是给清澄解了围,只是他眨着眼睛比了个手势,意思是和海老师有代沟别反驳。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清澄看着信封右下角的像旋风一般的标志,四下确认无人才拆开,信封里是五张空白的居住证,不过都盖好了红公章。

东西总算来了,清澄拉过电话机马上拔动转盘:“喂,吴记车行吗,我要订晚上十二点的黄包车到申报总部,要403号的秦师傅,他的车最稳了……”

窗外的霓虹灯开始闪烁,把建筑都勾勒出一个斑斓的外壳,捎带着树梢都染上了点点银光,如同乱世中微弱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