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暮舟于第二日卯时赶来,原是再次定了一方水土,但心中挂念之人尚在此处,无论路途多么遥远也是要极速赶来的。

纵使一路雨水浸湿透了衣衫,纵使狂风卷携着急雨划疼了面颊,方暮舟的脚步也未曾有过丝毫停歇。

明明时值深夜,方暮舟将要到达庙宇之时,却远远见到了一片明亮,心中霎时便含了期待,连带着脚步也更快了些。

总算到达时,方暮舟顺势收力,晚扼亦应声变为正常大小,又霎时被方暮舟收回。

稍稍抬眸,方暮舟便发现了檐下站着的人影,映着并不十分强烈的火光,莫名显出无限的恬静柔和。

“师尊,”倒是始终没有什么动作的宋煊率先开了口,语气缓慢,其中尽是如水般的温柔。

只听闻这一声呼唤,方暮舟再也忍不住,眼见着周围并未其他人,便是魔怔一般快步奔向宋煊。

这些天日日提心吊胆,更莫说正是在其他管辖地界的城镇中发现了因这连日暴雨、患上疫病的病人时,方暮舟才一分一秒都不敢耽误地赶了回来。

现下见到人似是完好无恙,方暮舟霎时再撑不住坦然自若的模样了。

谁料宋煊见方暮舟那般,却猛地换了一副神色,“师尊稍等,先喝了这碗药再过来吧。”

说罢,宋煊便要转身回屋内去端碗药,但这时方暮舟却恍然一副想到什么的模样,出言阻拦了宋煊。

“药?是昴木镇的人中也出现了患了……热症的人吗?”方暮舟不愿将话语说的那么绝对,尽管心中几乎已经可以确定。

宋煊心中恍然一惊,“师尊?我……你……”

宋煊支支吾吾地难以说出完整的字句,脚步却已然下意识地朝向方暮舟疾步奔去。

“无需太过慌张,我无碍的,倒是你?”方暮舟总觉得宋煊今日的表现有些反常。

“师尊快些进屋,先将衣物烘干,”这般说着,宋煊一手揽过方暮舟的肩,引着人一同向前,“师尊素来畏冷,淋雨已是大忌,怎么还不施以结界护体?”

方暮舟没有犹豫,跟随宋煊行向屋内。

二人一路走向最里的角落,却又始终相顾无言。

方暮舟环顾四周,在旁看顾的修士们皆是面裹布条、掩住了口鼻,而昴木镇的百姓竟无一人清醒着,尽皆是满身病态躺卧在地,或是不住地咳嗽着、或是难忍地痛呼。

“阿煊,你怎得没有裹带着布条?”终是方暮舟不忍这令人窒息的寂静,缓缓开口问道。

宋煊给方暮舟端了碗药,“没什么,一直在屋里呆着,难免闷的慌,这才想着出去透口气,便看到了师尊。”

说到后面,宋煊的面色恍惚又恢复如常一般,只尚夹带着些微不可查的苦闷。

见方暮舟久久没有接过药碗,宋煊又向前递了递,继而开口道:“师尊趁热喝下吧,虽说有元神护体,但提防着些总没有什么坏处。”

方暮舟这才接过药碗,蹙着眉喝下。

谁料适才将碗放下,方暮舟眼前便又出现了一颗糖块,正安安稳稳地躺在宋煊手心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