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暮舟离开后,宋煊才当真是落到了无事可干的地步,毕竟身上还带着伤,便被批准了这些日子无需参与弟子们的训练。

于是思前想后,宋煊便想着将茗雪居内外、弟子居内外皆打扫一遍。

不料还未将樱桃树下的落叶清扫完毕,宋煊便听到茗雪居门外传来了些吵闹的声音。

细听宋煊便辨识出,是他那两位亲爱的师兄的声音。

宋煊这才意识到,最近的潇瑜峰的确异于往常、有些安静了,缘由是林霁霜与钟珝始终在月崎镇待命着。

如今月崎镇的风波应当已然落定,二人方才得归。

想到上一次见面已然是数日前,那时的宋煊还不得不易容相见。

那这么长时间未见,也不知他两个师兄想自己了没,自己又怎能不送出份大礼?

这般想着,脚步声已是越来越近,赶在二人叩门之前,宋煊率先藏匿了身形。

下一秒,林霁霜的声音便随着敲门声一同而起,“师尊,在吗?徒儿前来拜见!”

久久没有听闻回应,钟珝便疑惑言说,“不在吗?”

“或是也去了玄岷峰吧,应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适才萧长老不也着急赶回来了嘛,”林霁霜言语轻快。

片刻后,钟珝却像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连带着语气也变得急躁了些,“那宋煊呢?前几日师尊神色焦急、即刻返回,却什么也没说,就连之后询问萧长老也是无果,怕不是宋煊出了什么事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宋煊更为凝神听着,此时的他匿了身形藏在门后,但不知为何想要捉弄他师兄的心思却弱了许多。

“师兄是被那次弄怕了吧。安心了,若阿煊当真出了什么事,师尊绝不会瞒着我们的。”林霁霜说罢,还煞有介事地伸手拍了拍钟珝的背脊,以示宽慰。

但尽管如此,宋煊却仍是从林霁霜的神色中,看出了些难以掩饰的担忧。

钟珝沉吟许久方才“嗯”了一声。

但钟珝向来不会藏匿自己的心思,宋煊躲于门后,也将他面上难安的神色尽收眼底。

犹豫些时,宋煊终还是不忍再逗弄他师兄,便半倚在门上,对着刚行出几步的二人言语道:“师兄们怎不进来喝口茶?”

闻声回首,二人便看到了面上含着笑意的宋煊,又同时顿住了脚步。

宋煊被动作十分同步的二人逗笑,随即便看到林霁霜怒气冲冲地快步行向自己,好像那被欺负了的小媳妇。

“宋煊,适才在哪躲着呢?这般逗弄我们有趣吗?”林霁霜一上来便是接连的质问,抬眸盯着宋煊的模样却丝毫不显凶狠。

“师兄莫要生气,如此会更快衰老的,”宋煊神色真挚,却说出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语。

“嗯?”林霁霜果真一愣,恍惚回神后便更为恼怒,“宋煊,胡说什么!”

钟珝已然行至二人身侧,将宋煊大量一番后接过了话茬,“别闹了。阿煊,你当真没事?”

“自然,”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宋煊避开了胸膛的伤,拍了拍胸脯,“让师兄担心了。”

“嗯,”钟珝强抑着仿佛劫后余生的喜悦,费力才使自己看起来正常许多。

宋煊猜测着二人或许并不知晓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既然方暮舟没有告知他们,宋煊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挑了下眉,笑容更甚,“师兄既然无事,便于我一同清扫茗雪居呀!”

本想着二人会直接拒绝,却未曾想钟珝竟当真答应下来,林霁霜本还想挣扎片刻,却被宋煊那宛若抛媚眼一般的眼神盯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无奈便也答应了。

宋煊本意不在此,毕竟林霁霜与钟珝刚结束了委托,定是满心疲惫,但看着二人如此,倒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未过多久,宋煊便为自己无意说出的玩笑话感到了后悔。

原由还未安生打扫片刻,宋煊便和林霁霜打闹起来,适才拢在一起的落叶也散落遍地。

宋煊一时甚至不知该哭该笑,“小祖宗,我求求您歇着吧,此等小事交给小的便好。”

“这般倒像是我不愿了,”林霁霜一手撑在大扫把上,阴阳怪气地言语道。

“不!”宋煊睁大了眼,稍放声地吼了一声,随后极真诚道:“怎能怪您呢!都是我不好,我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让您来做这事的!”

林霁霜拔出他那宝贝扇子,站在原地扇了两把,毕竟适才忙活这会儿,他已出了许多汗,黏黏腻腻的感觉着实不大舒服。

宋煊轻笑一声,片刻后却突然面对着茗雪居的大门,稍显浮夸地喊了一声,“师尊?”

林霁霜面对着宋煊,冷冷一哼,“不用搬出师尊来唬我,你师兄可不信这一招!”

语毕,林霁霜心中却突然一凉,原由看到了一直在朝自己使眼色的钟珝。

“回来了?”方暮舟伸手轻拍了下林霁霜的肩,轻声问道。

林霁霜迅速反应,先是瞪了一眼宋煊,继而转身面对着方暮舟时便换上了另一副神情,含着歉意笑着,“师尊,适才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嗯,我的确也没听到什么,”方暮舟神色如常,一脸正经地说着。

看着林霁霜听此松了口气的模样,宋煊与钟珝皆是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

“将这些落叶清扫后便先停手吧,”说笑罢,方暮舟便收敛了笑意,换上了那副宣布正事的神色。

方暮舟自角落又拿了个扫把,便也俯了身与三人一同劳作。

如此,林霁霜就算当真是想偷懒便也不得了。

……

四人一同参与其中,效率果真提了不少,清扫了落叶后,宋煊又引了些水,给院中的樱桃树与院后的梨树林皆浇了水。

如此完毕,四人方才在樱桃树下的石桌周围落了坐,宋煊今早煮了些甜梨水,如今也代替苦涩茶水被放置在了桌上。

“师尊适才说有正事要讲,怎地还拖到了现在?”钟珝不解询问道。

毕竟为了这大事,陆宗主甚至将远在月崎镇的三人一同召回,钟珝想着这事应当重要至极,但在他师尊脸上却丝毫看不到慌张与重视。

仿佛这事与他们无关一般,以致于此时钟珝才没忍住问了出来。

“自认略死后修真界进入了短暂的休憩时期,三年一次的相灵大会原本应当去年举行,也因此无奈推到了现在,”方暮舟抿了口杯盏中的水,舌尖却无端散开了甜意,微不可察地恍然一怔。

回神后方暮舟看向了宋煊,却发觉宋煊双手撑着脑袋正含着笑看着自己,无意间对上了眼,那般好看的笑意便更甚。

再开口时,方暮舟的语气竟难以察觉地稍稍轻快了些,“此次如往常一样,便是要选出当前辈中的佼佼者,因而你们皆要参加。”

宋煊认真听着方暮舟言语,却是越听越懵。

这莫名其妙的还生禁术尚未解决,怎地还出了个什么“相灵大会”。

话说原著的作者究竟挖了多少坑没填啊!

宋煊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毕竟这“相灵大会”着实来得蹊跷、来的毫无根据一般,但又希望自己只是多想了。

“顺延着便轮到天曜宗主持……”方暮舟说到此时语气难得地沉了下来。

宋煊自然十分清楚他师尊如此表现究竟是为何。

也因此,宋煊心中的不安之感变更为深了些。

如此一来,对于这个莫名出现的“相灵大会”,宋煊只觉得如同玩笑一般。

“相灵大会时间暂且定在仲秋前,如此便还有近两月的时间,”方暮舟的神色已然恢复如常,“无需忧心,亦莫要勉强,如此只为精进,并是非要决出一二,尽力即可。”

“是,师尊!”三人同声道。

……

午后,林霁霜与钟珝便先行离开,只留宋煊与方暮舟尚坐在院中。

“师尊,茶水甜吗?”宋煊朝方暮舟那边靠近了许多,几乎快要贴上,又换做双手托着脑袋看着方暮舟,眼睛笑的快要眯成一条缝。

听闻此,方暮舟却出乎宋煊预料地一怔,更是在片刻后打了个颤。

原由方暮舟莫名想到了今早时分发生的事情,宋煊亦是如同现在一般笑着,问出了相同的话语。

许久未闻回应,宋煊却猛地发觉他师尊的脸竟莫名其妙的透出了些嫣红。

“师,尊?”宋煊刻意拖长了声音,莫名含着些黏腻,“怎地不说话?”

“……甜,”方暮舟一边言语,身形一边向后撤了撤。

毕竟宋煊放肆起来,当真像只凶猛的小兽,丝毫不会给自己留一丝情面。

为使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方暮舟缓了缓神便又道:“怎地想起做这些?”

“虽说师尊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但师尊却是素来畏苦的,想着那药味都快沁入师尊脾肺了,自是要多吃些甜的才好。”宋煊十分认真地解释着。

“嗯,”方暮舟虽尚且回应着,实则已然出了神。

话说,自己身上的药味真就那般明显吗?

宋煊不再言语,却眼睁睁看着他师尊突然稍稍垂首,对着自己的衣襟嗅了嗅,随后又蹙了下眉。

药味果真挺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