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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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色剑羽穿过荏略的灵体,将荏略灵体死死钉在了岌岌可危的木墙上。
荏略攻击的动作猛然停滞,方暮舟得以喘息。
二人同时向宋煊所站的地方看过去,面上皆是诧异。
方暮舟甚至疯魔了般,踉跄着向他奔来,毫无端正仪态可言,“你为什么可以使用呈星?”
宋煊的肩膀被方暮舟捏得生疼,他慌乱地看了看手中弓箭,目光又重回方暮舟面上,“不,清楚。”
这弓箭就在那边放着,自己也只是恰好拿了起来而已。
荏略终于收起了嬉笑不羁的神情,困惑和愤怒一时都浮现于他的脸上,他怒不可遏道:“自那人以后,无人能拉开呈星,你这小子,为何,为何?”
宋煊不明白自己明明只是拉开了一把弓箭,这二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哈哈哈,”荏略恍然开始狞笑,“玄设你教徒有方,本座很是期待与你一战的日子,在此之前,你可不要死了!”
因着疼痛,方暮舟话语已在颤抖,眼中虽一片氤氲,眼神却坚决无比,“手刃你之前,我尚不舍得死。”
“好!”
话音刚落,荏略的灵体便瞬间消失,丝线断裂,被束缚之人也得以清醒。
林霁霜甫一睁眼,先是困惑,后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方暮舟身上时,登时惊慌异常。
原由面前另玉堂已成一片废墟,而他师尊身上血迹斑驳,神色黯淡。
“师尊,您怎么?”刚要有所动作,林霁霜便觉身上疼痛不已。
方暮舟仿佛刚刚回神,“无妨。”
结界消失,众人一拥而上,弟子们收尸的收尸、整理的整理,陆听白来到二人身边。
“玄设,你怎么样?”陆听白担忧询问。
方暮舟只道,“无妨”,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宋煊突破众人围堵来到方暮舟身边,焦急问道:“师尊,你感觉如何?”
“你为何能使用呈星弓,”方暮舟却答非所问。
见方暮舟面色凝重,宋煊便细细思索。
他只认为是主角光环,失去了天曜宗的那件近武,自然而然便换了一件。
但宋煊总不能这样解释,只好如实交代,“徒儿见情况凶险,没有多想拾起便用了,师尊可否告知徒儿这把弓的来历。”
呈星弓尚被宋煊紧紧握在手中,上面有他看不懂的图案,凸起的暗纹使得手生疼。
宋煊无端想起在荏略神识中见到的老人,也记起老人交代自己的话,想必方暮舟与那老人是熟识的。
“师尊,当初被荏略夺舍,我在荏略的神识中见到了一位老人,白发苍苍但神情和蔼,不知此事和他是否有关?”
宋煊随口提起,不曾想方暮舟反映比适才还要大。
不知因为疼痛还是震惊,方暮舟面色苍白、一半隐在袖中的双双手一直在颤抖,眼底的波光不停晃动,双唇噙动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这还是那个立于巅峰的方暮舟吗?
宋煊看得出方暮舟在强忍,忍的是疼痛、亦有悲伤。
他自方暮舟面上见到过无奈、愤怒、欢愉,却从未有过如此悲伤难抑的神色。
这时,陆听白再次靠近,看到了宋煊手中的呈星弓,神色也是一滞,但很快便恢复过来。
“这呈星弓乃是予湘似仙人的贴身近武,自他肉身献祭于封印,这呈星弓便自动封尘,数十年间甚至无人能拨动剑弦,更莫谈使用。”
陆听白说到此,宋煊又看了眼方暮舟,也知晓了方暮舟反应为何会那么大。
予湘似于方暮舟而言是恩师、亦是亲人。
是予湘似陪伴了方暮舟的幼年时代,带他入道、护他顺遂。
却也是予湘似在方暮舟面前纵身投入深渊,至此方暮舟的心几近封存。
“仙人当初使用
呈星弓斩邪祟、灭鬼怪,是为护佑世人,他死后武器封固反倒不好。既然宋煊能够使用呈星弓,便是仙人与这神武皆认可他。如今天下动荡、魔尊将现,若宋煊能发挥出呈星弓的力量,反而是件幸事。”
“如此,便将这呈星弓交于宋煊做近武,”陆听白看向宋煊,“你意下如何?”
宋煊微怔,下意识看向方暮舟,见方暮舟失神之余轻点了点头。
宋煊这才应下。
方暮舟已觉事了,怅然道:“宗主,将那两个弟子安稳葬了吧。”
而后不再言语,转身离开,宋煊担忧会出事,向陆听白端正行礼,表达意愿后便跟随在方暮舟身后离去。
此时天已大亮,仰头天色清澈、烈日高悬。
到了早课的时间,往常热闹的玄岷峰,此时只剩嘈杂纷乱,除此之外的四峰却寂静得可怕。
宋煊始终跟在方暮舟身后,见着他强忍着端正身姿、却因疼痛而难以颤抖、缓缓步行。
方暮舟素来洁净的白衫上如今尽是斑驳血迹,如深深积雪中绽开的刺眼红梅,虽傲气凌人却又显得无端孤单。
二人自悬挂吊桥来到潇瑜峰,又行至茗雪居,一路上却未曾有过言语。
时间仿佛回到了宋煊刚来到这里的那天,方暮舟引着自己前来,身姿如雪如玉、凌霜傲雪却温和安静。
直到推开茗雪居的大门,宋煊才试探开口,他轻唤道:“师尊?”
方暮舟的身体似已坚持到极限,深深咳了几声,而后哑声道:“阿煊,我想吃你做的甜粥。”
宋煊听到这话,顿时欣喜不已,果断应答,“好,师尊等待片刻,我很快回来。”
语毕,宋煊不顾自己的伤,赶忙进了厨房一阵忙活。
粥需慢煨才显甘甜,宋煊便先给陆听白传了音,方暮舟情况不善,请求顾念黎前来潇瑜峰查看。
等待粥熬好之时,宋煊不放心方暮舟便出门查看。
方暮舟并未回里屋,而是静静坐在秋千上。
那棵老樱桃树开了白净花朵,无人收拾花瓣便落了一地,方暮舟静默坐着,听到声响缓缓回首,看着宋煊的脸便笑了。
宋煊只觉,那便是至今,自己见到过的最美的场景。
待粥熬好,宋煊盛了一碗小心翼翼地端了出来。
“师尊,粥熬好了。”
宋煊将碗搁置在石桌上,却是许久没有听到方暮舟的回应。
“师尊,”宋煊又唤了一声,却依旧无人应答。
宋煊心道不好,匆忙赶到方暮舟身边,却见方暮舟倚着秋千的吊绳,双眸紧闭,安静地像是睡了过去。
宋煊眉心紧蹙,却无半刻犹豫,轻抚去落在方暮舟身上的花瓣,便将人打横抱起,进了里屋后,将人轻手轻脚地放在床上。
看来方暮舟当真是昏了过去,否则在自己抱起他的时候,方暮舟便应醒来,然后狠狠撇自己一眼,厉声告诉自己将他放下。
想到此,宋煊嘴角竟无意流露出了丝丝笑意。
等待着顾念黎前来的时间内,宋煊解开方暮舟束发的素带,将墨色长发铺在枕上,有褪去被血浸了大半的外衫,打了温水替他擦着身子。
也只有这时,宋煊才能好好看看他师尊。
方暮舟的面容其实生的狠温和,安静躺着时,如玉的面貌简直不像是耍刀弄枪之人,也自然毫无凌厉可言。
些时,方暮舟恍惚间轻轻低哼几声,眼睫轻颤的模样令宋煊心疼。
“师尊,你其实很疼的吧。”宋煊避开方暮舟身上的伤口仔细擦拭,低垂的眼瞳中尽是不忍与怜惜。
那丝线留在方暮舟身上的伤口其实并不恐怖,只有几处血点,但其中疼痛恐怕只有方暮舟自己知晓。
宋煊将染了血的手帕在木盆中洗了洗,鲜血瞬间散在水中,“师尊总是这样,受了伤却不告诉任何人,只自己忍着
。师尊是人,并非神仙,疼了病了就是要说的。”
方暮舟痛到颤抖痉挛,重重地喘息着,几声强忍难抑的痛呼自喉中泄出。
“师尊,我知道你要端着玄设仙尊的架子,但就算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也要告诉我啊,一个人忍着多疼啊。”宋煊像嘱咐孩子一般,唠叨个不停。
顾念黎安置了受伤的弟子后,便着急赶来潇瑜峰。
“长老,您请。”宋煊见到来人,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般,赶忙起身腾出空位给顾念黎。
顾念黎只是探知便花费许久,待其收回手,宋煊急忙询问道:“长老,我师尊怎么样?”
“荏略那丝线不偏不倚全刺在灵脉处,魔气随着灵脉游走至身体各处。再有,你师尊此行灵力消耗太过,内丹也有损伤,恢复起来当真困难。”
顾念黎沉声言语,每个字都仿佛重重砸在宋煊心头,砸得宋煊心疼到难以喘息。
“那,请长老尽力救治我师尊。”
宋煊猛然单膝跪下,那架势着实将顾念黎吓了一跳。
“放心,你就算不跪,我也自当尽力救治,”顾念黎回神后将他扶起,却突然话锋一转,“倒是你?”
顾念黎突转抓住了宋煊的手腕,稍稍查探眉心便皱的更深,“你中的毒才更为难办。”
这会儿松懈下来,宋煊便觉头脑愈发昏沉,适才多次调动灵力,致使血隶之毒加速流转,竟已是毒入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