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景澜目光瞥向商蕊茵。

商蕊茵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她垂着眸,思考了一会儿,再度抬头,对上李默然的视线。

“是啊李医生,你真是个好医生。”

李默然目光瞬间变得黯然。

李耀然担心李默然在别人地盘闹出事来,连忙把他拉开到一边。

坐在观众席上,李默然转动手指上的指环,目视前方,“哥,你用担心,我不会丢李家的脸。”

“当初爸要你走商场的路,你拼死不肯,说什么不被家族所束缚,要做自己想做的事,为此跟爸大吵了一架。”

李耀然回想那时李默然的固执,语气顿了一下,继续说:“前些日子你忽然跑回家,说要入商场,大家都惊呆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不过既然你选择入这个圈子,一切都要以家族利益为重,不能作出任何有损家族声誉的事情。”

李默然不说话,李耀然望着这个天才弟弟,实在脑瓜子仁疼。

“你倒是说句话啊,我说了这么多,你连个声都不吭,这样显得我很没面子诶。”

李默然偏头望着年长几岁的哥哥,神色郑重:“我现在做的,就是我想要的。”

李耀然点点头,放下心。

只要是他这个天才弟弟想要的,就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随着李氏兄弟的退场,议论纷纷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前来参加葬礼的人源源不断,刚才的事很快就被遗忘。

“我很感谢你,没有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极细的声音传入耳中,商蕊茵冷淡:“你想多了,我只不过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不想让封家成为别人口中茶余饭后的闲谈。”

封景澜听了这段话后,黑暗的人生仿佛看到了一束光。

之前因为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悲恸中,商蕊茵主不了事,现在她已经缓过来,让封景澜走开,亲自当孝子谢客。

封景澜没有离开,神色黯然道:“让我尽最后一份孝心吧,算是弥补之前的过错。”

商蕊茵目露讥讽,“你愿意作秀就作秀吧,我阻止不了你。”

生前不谈孝道,死后再来尽孝。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吗?

“我……”封景澜的解释在触及到商蕊茵的目光下,消声了。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抿了抿单薄的嘴,和商蕊茵一同谢客。

商蕊茵望着形形色色的来客,鞠躬,再鞠躬。

身强力壮如封景澜,都觉得吃力,可她像是不知疲倦,每一记鞠躬,都做到了极致。

十点钟,所有宾客已经全部到齐。

因为商父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封景澜没有派人接他过来。

他低声在商蕊茵耳边说:“爸在医院,要不要给他连线这边的情况?”

“你如果想要他死的更快,大可以告诉他今天是我妈的葬礼。”

商蕊茵坐在家属坐的位置上,声音冷漠。

封景澜被怼的讲不出话,坐在商蕊茵身边,望着发言台。

发言台上,主持人开始歌颂逝者平生事迹。

商蕊茵的母亲,是一个平凡而又善良,温顺却又充满坚韧的女人。

结婚前夕得知丈夫的背叛,不想让商瑞瑶成为私生子,她选择主动退出。

哪怕后来发现自己也怀孕了,也没有回去找商父,独自生下孩子扶养。

当商父得知她生下孩子,说要离婚娶她,她不想破坏别人的家庭,拒绝了。

她从来没有插入别人的家庭,却一生背负着小三的骂名。

她一辈子都在拒绝商服,却在得知商父病重时,被刺激到脑溢血。

这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老天爷却没有对她仁慈过。

商蕊茵望着屏幕里母亲的照片,在心里默默祝福:愿您在天堂安乐无忧,所想皆所得。

葬礼结束,已经接近十二点。

商蕊茵满身疲惫的回到家,望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面孔,使劲的拍了拍,让脸色看起来红润一些。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她打开门看到封景澜站在门口,毫无意外。

她双手抱胸,表情冷漠的看着他。

“你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吗?”封景澜低声道。

“关你什么事?要是有空能跟我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了?”

封景澜只当没有听到商蕊茵点点的话,自顾自说:“苏明华在监狱里一直嚷嚷着要见你,你要不要去见一下?”

“不去。”

商蕊茵说完,划拉把门关了,幸好封景澜反应快,身子往后仰了一下,否则铁定撞到鼻子。

商蕊茵在卧室换了身衣服出来,看到封景澜也视若无睹。

她来到厨房找到正在做饭的佣人,“阿姨,我早上要你帮我炖的鸡汤呢?”

“在这呢。”佣人提了一个保温瓶过来,商蕊茵接过就去医院。

封景澜随时都注意着商蕊茵的动向,见她离开,拿着车钥匙道:“我送你去医院吧。”

商蕊茵没有说话,更加没有抬眸看他一眼,封景澜知道她这已经是默许了,内心竟生出喜悦。

封景澜的车速又快又稳,很快两人就到了医院。

进病房的时候,封景澜主动握住商蕊茵的手。

商蕊茵皱眉,正要抽手,就听见封景澜说:“我们这样进去,爸看到能更加放心一点。”

商蕊茵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努力扬起嘴角,推开门喊道:“爸,我来看你了。”

封景澜花了大价钱,请了专业的团队质量商父,经过两天的治疗,商父虽然依旧只能躺在病床上,但面色红润不少,眼神也越发清明。

看到商蕊茵和封景澜携手而来,他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笑容。

“景澜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是不是蕊茵不懂事把你叫过来的?”

封景澜在商父面前,卸下来所有的锐角,乖顺的像个孙子一样。

“爸,蕊茵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从来不勉强我做任何事,是我自己过来的。”

封景澜的话取悦到了商父,他笑容越来越深,脸上的皱褶如刀刻一般,变得更加深邃苍老。

商父和封景澜聊起了家常:“管理这么大的企业,一定很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