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卉笙因为戎界之事,忙得焦头烂额。有时虽未有事情要处理,但一想到戎界百姓所遭受的战乱及灾情之苦,便揪心难耐。

因为这水患来的蹊跷,时间又颇为巧合,所以卉笙派富陵康潜入端月国,查探这水患是否人为造成。富陵康果然不负重托,很快便查出来,晋河河水中还残留强大的灵力,由此推断出,河水突涨很可能是人为。于是卉笙带着富陵康去询问靖坚国,靖坚国却一口否认知晓此事。卉笙与富陵康又回去仔细调查那河水一番,发现这河水中残留的灵力之强,不像是戎界之人所能达到的,于是二人怀疑此时是魔族有意为之,目的便是在戎族制造动乱,到时生灵涂炭,又能收集不少魂萤。

向帝后汇报此事后,帝后准许卉笙和其下几位御师下界助端月国救灾,超渡魂萤,同时深入调查此事。水患一事有了神族相助,很快便平息了下来。在水患中不幸丧生之人,也被成功超渡回了娑婆之泉,一些险些要变成邪祟的怨魂,也及时被魔狩们发现并清除了。灾情没几日便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并且以往水患之后必然有的瘟疫也没有出现。

有了神族相助救灾,端月国便能全力对抗靖坚,再加上塔图国的救兵,一时间靖坚国的军队被极大地压制住了,再难往前一步。

这几日忙着救灾和查找魔族踪迹,卉笙几乎整日都待在戎界,好几日都没见到涵栎了。眼见着灾情已经极大地缓解了,四位御师也轮班留守戎界搜寻魔族踪迹,卉笙便抽空先回水晶宫休息了。

刚走出归阳门,就见到贺兰瑾站在不远处。一瞬间,有些尴尬。卉笙很想假装没有瞧见她,正准备飞身离去,却被贺兰瑾叫住了:“声尊使,请留步。”

既然被叫住了,那便无法再当作没看见了。她只能硬着头皮,挤了个笑容:“贺兰小姐,不知有何事啊?”

贺兰瑾走到她面前,行礼后说:“声尊使不必见着我就跟见着债主似的逃,我也没那么可怕。”

卉笙赶紧陪笑:“哪里,哪里。”

“我有几句话想同声尊使说,不知尊使可有得空?”

“也不是没空。”

“那便随我一起去我殿中喝杯茶吧。”

于是卉笙只得跟着贺兰瑾来到了她和她父亲所住的肆阙殿。

贺兰瑾让人给卉笙上了茶,招呼她入座后,说:“声尊使一定奇怪,为何我会在归阳门前等候尊使。”

卉笙笑着说:“我就说怎会这么巧,我们竟会在归阳门前遇到呢。原来真是你在等我呢。”

贺兰瑾颔首:“是。其实这些时日以来,我一直都想和声尊使好好说些话,奈何一直没有机会。若是贸然前往沐阳殿,怕是会生闲语,所以,我就找了个看管煜昴门的朋友,一旦声尊回来水晶宫,便通知我前去。”

“原来如此。”卉笙这下明了了,“贺兰小姐,你不必太客气,叫我卉笙便好。”

“那你也直接唤我瑾儿吧。”

“好。那不知瑾儿你今日找我来,是有何话想同我说?”

瑾儿低下了头,仔细捋着心里想说的话,想说的太多,以至于不知从何说起。片刻之后,她望着手中的茶杯,喃喃道:“阿栎,他可好?”

卉笙倒是也没吃惊,她与贺兰瑾之间唯一的交集便是涵栎了。虽然听见另一位女子呼唤涵栎比她还亲切,但她也没有愠恼,反而笑着颔首道:“他很好。其实凭瑾儿小姐与涵栎的关系,你大可直接去问他。”

只见瑾儿嘴唇微微抽动了几下,随即说:“我已经好几个月都未去见过他了。”卉笙默然。瑾儿继续说:“其实,想也知道,有你在他身边,他一定过得很好。”

卉笙用手抠着手中茶杯的底座,思虑再三,决定把话说开。“瑾儿,其实你想见的不是我,是涵栎吧。你很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却又害怕见到他与我在一起的样子,所以才把我找来,想看看我心情可好,以此来推断,我与涵栎之间是否一切顺利。”

瑾儿轻轻闭上了眼睛,淡淡笑了一声,叹口气道:“真是何事都瞒不过你。是,我每日每日都在想,你们在一起过得如何。会不会过了一段时日,阿栎发现原来你们不合适呢。我知道我这是痴人说梦,但我真的控制不住地去想这些。”

“瑾儿,”卉笙突然有些心疼她了,“有一件事,我觉得你须得明白。哪怕我与涵栎之间真的不和,也不代表涵栎会和你在一起。既然过去这么多年,他都未能生情于你,那么即便有一天我不在了,他也不会对你再有男女之情。你和他之间并不是因为我的出现,才变成今日这般的。”

瑾儿紧紧地握住茶杯,那般用力,以至于卉笙都担心茶杯要被她握碎了。好在瑾儿并没有用灵力摧残那盏茶杯。她慢慢松开了手,望着卉笙一脸无奈地说:“你的话可真是刺耳。偏偏,我却找不到反驳之词。卉笙,我没想到,你会把话说得如此直白。”

卉笙也叹了口气,她还是心疼眼前这位女子的。“遮遮掩掩的,只会让你徒留一丝无望的期待,到时候怕又是一次痛心失望。长痛不如短痛,正所谓不破不立嘛。”

“不破不立,说得好生轻巧。我这一生,除了阿栎哪里还有他人。”说完,贺兰瑾竟然潸然落泪起来。一开始还是嘤嘤低声地哭泣,转眼间就变成了歇斯底里。感情这种事,正因为不是任何人的错,所以才这么难以接受吧。卉笙实在不忍,便轻声说道:“瑾儿,如果你恨我能好受一些,那你便恨我吧。恨完以后请放眼周围,天下之大,不只有涵栎一个人。”

之后,卉笙不再说话,殿中独留贺兰瑾一人啜泣。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她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这时一位女使前来相报,说二殿下来了。贺兰瑾先是一愣,转念便明白了他的来意。她羡慕地望向卉笙说:“他是为你而来的。”

卉笙尴尬一笑,其实他不必来的。

涵栎急匆匆地踏入肆阙殿的前厅,见卉笙与贺兰瑾正端坐着喝茶,一片祥和,先是一惊,接着便是一阵欣慰。

贺兰瑾看着他,笑道:“许久都未见你来我这肆阙殿,今儿个,怕也不是为了我而来的吧。”

涵栎倒是不遮遮掩掩,开门见山地说:“是。我听人说,你带卉笙来肆阙殿了,我便来瞧瞧。”

瑾儿嘟着嘴面露愠色道:“怎的,还怕我把卉笙吃了不成?”

卉笙,叫的倒是亲切,看来她们相处得比自己想得融洽。“你瞎说什么呢,瑾儿。不过是怕你和卉笙会因为我吵起来。”

卉笙嗔笑道:“你也太瞧得上自个儿了,我们哪里会因为你吵起来呢。”

涵栎望着卉笙笑笑:“没有便好。”

卉笙站起身,向贺兰瑾告辞道:“瑾儿,今日多谢款待,改明儿你若愿意,可以去我那喝茶。”

贺兰瑾摇了摇头道:“让我去看你俩浓情蜜意,我可是不乐意的。”说完,卉笙和贺兰瑾都笑了笑。

涵栎带着卉笙正准备转身离去,贺兰瑾却叫住了涵栎:“阿栎!”

涵栎转头望过去:“何事?”

贺兰瑾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地说:“你已经好久,都没有来找过我了。我们之间,还算朋友吗?”

涵栎解释道:“我没有来见你,是因为我知道你还未放下。我怕我出现在你面前,又会让你重燃无畏的期望。”随即他又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但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珍惜的朋友,你若需要我,我一定毫不推脱。我衷心期盼能有一日,你能站在我面前告诉我,原来你也不是那么喜欢我嘛。然后我会告诉你,你看,我也没有那么好嘛。我相信那一日,一定会来到的。”

贺兰瑾望着涵栎和卉笙,这一次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二人走后,神武山御守贺兰余督从偏房后走到了前厅。贺兰瑾惊讶地喊道:“爹!”

贺兰余督望着门外,说:“小时候,你与二殿下交好,当时我还担心,二殿下身份特殊,还是敬而远之才好。可如今,我才发现,二殿下确实是值得交心之人。瑾儿,虽然二殿下不是你的良人,但一生之中能有这样一位真心为你着想的朋友,已然是你的福分了。”

贺兰瑾望着门外,轻轻地“嗯”了一声。

一走出肆阙殿,卉笙还未反应过来,涵栎便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涵栎?”卉笙轻声问。

涵栎将头搁在卉笙的肩膀上,有些撒娇地说:“几日不见,我想你了。”

卉笙笑着轻轻拍了拍涵栎的后背,安慰道:“我回来了。”

“嗯。”

“你为何会来肆阙殿呢?”

“听说你回来了,我便想去找你,结果你不在殿中。我又去归阳门询问,才知瑾儿将你带到肆阙殿来了。我怕你们之间,你会为难。所以我就来找你了。结果,你们之间相处得比我想得融洽。”

卉笙抱怨道:“她可是你的青梅竹马,我哪里会和她起何争执。我还得顾念着你和她之间的情分,生怕话说过了,伤到她。你说你,惹什么桃花,还要把我搭进去,去开导你惹来的桃花……”

话还未说完,嘴巴就被堵住了。

许是因为真的好几日未见了,想念颇深,卉笙感觉这一次涵栎比以前更要贪婪了一些。慢慢地,嘴里面升起一股香甜之味。等涵栎终于放开卉笙后,卉笙舔了舔嘴唇,问:“凌虚殿的厨子是不是又出了什么新花样的糕点,怎的这味道,我以前没有尝过?”

涵栎愣了一下,然后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是新研制的枣泥百合桂花糕,要不你去我殿里尝尝?”

卉笙望着他那样一脸害羞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可爱。“确实好吃,我还没吃够呢。”说完她踮起脚,将涵栎的脸拉近自己,吻了上去,嗯,这枣泥百合桂花糕,果然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