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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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许棋与谢致远踏上回书院的路,途中遇上叶家兄妹。
“许师妹,我瞧着你平日在书院的装扮极为别扭,今日看你着男装更潇洒,看来你是投错了胎。”
叶婉道:“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讲话?棋姐姐只是不太会穿。”
“行吧,你说的对,哎你俩说话啊。”
谢致远探出头,疲惫道:“颠得厉害,别说了。”他缩回头,瞥见许棋忍着不适研究着太子给她的褐色书卷,小眼珠一转一转的。
快到书院时,许棋收起书卷放入竹箱里,抬头朝着谢致远笑了笑。
天牢,苏棫见苏槿走来,温和一笑,“大哥,三弟才离开不久。”
苏槿点头,打开食盒拿出饭菜,“父皇那里,大哥会再想办法的。”
“不用了大哥,我……”苏棫看着沉下脸的太子,转而道:“之前听闻大哥从扬州带来一个女孩,很是有趣。”
“静安寺遇见的,傻得有趣,唤许棋,待下次她从书院回来,叫她与你相处一段时间,定能改改你的性子。”
“是吗?”
“致远活泼了许多,从前不喜搭理人,如今能与阿棋疯起来。”
“那可真要见见。”
二人在牢房内吃着饭菜喝着小酒,聊着往日的趣事。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苏槿起身准备离开,拍了拍苏棫的肩膀,走出牢房。
苏棫见太子走到转角处,大声道:“大哥,你会是个好皇帝的。”
苏槿回头微笑,消失在转角处。苏棫欣慰地走回桌边,拿出药粉倒入碗中,静静地坐了许久,仰头喝下那碗药水。
苏槿得知苏棫于牢中过身已是第二日,他强忍着悲痛与苏正则进宫跪求皇帝赐一个体面的丧仪。可尚在怒火中的皇帝听不进去半点,斥骂他与贼子一心,罚他回府反省一月,连同苏桓一并罚下。
两人见此去往凤仪殿,皇后沉着脸像是专门在等他们。
“本宫说过不要插手,你们偏要他埋入皇陵得一个体面,入了皇陵可复生?惹恼皇帝受了处罚,有何益处?”皇后压下语气,低声继续道:“若以后太子为帝自可追封,不必再为此进言。”
“母后,韦家拿容家逼他,他是不得已而为之。”
皇后见他们仍有想法,扶着额头无奈道:“棫儿那孩子也曾养在我膝下,后受温婉的容嫔教养,他的心性我自是知晓。你们可知他在这宫中不痛快,皇子的身份于他是束缚是枷锁,他像极了容嫔渴望自由,你们如今想他入皇陵,岂非违背他的意愿?”
两人见皇后不愿搭理他们,只能告退。
皇后看到两人退下后,急问:“可顺利?”
安竹现身,回道:“一切顺利。”
皇后神情恍惚,喃喃自语:“姐姐的血脉自是重情,可到底年轻看不远,不过不随皇帝便是好的,这几个皇子都不像他真好。”
微风吹来,春日晴朗。
许棋爬上小山坡,催促道:“叶婉快些,我们已经落在后面了。”
叶婉喘着气:“后面的人多着呢,年年出游没有什么新奇的。”
许棋走了几步,“我是第一回啊。”
远远看见村子,茫茫无际的黄褐色屋顶,破败不堪的墙垣,蜿蜒曲折的村路。风吹过发出的沙沙声。走近,风停,整个村子陷入寂静,扑面而来阴森诡异。
穿过村子往前又走了几里路,来到小溪边。夫子们选好了位置,众人置办起来。
许棋放下竹箱,拿出纸墨开始抄写院规。林夫子走过,忍不住笑道:“还没有背下院规?”
许棋闻声仰头,看见林夫子温柔地注视着她,扬起微笑应道:“院规太多了,我背不下来。李夫子时不时要来一次,我写不出来就被罚,快习惯了。如今李夫子都不看我写的了,让我自觉罚写,我还有几遍就写完了,可就是记不住。”
林夫子蹲下侧身细听着,安慰道:“罚写并非没有用,至少有些字的写法正确了,记得你刚到书院时写的大字吗?我至今都没有明白你是怎么写出来的。”
许棋点头,端详着自己的字,眼神里透出一丝满意,提笔将余下的写完,仔细放回竹箱。待弄完就发现林夫子早已离开,她小心地瞅了瞅周围,伸手从竹箱内拿出褐色书卷认真研究着,闭上眼睛思索起计划。
黄昏之时,叶婉打着掩护,许棋跑到村子找谢致远,两人一会面就布置起村子。
“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用戚师兄引她们过来,我嘱托叶婉散布戚师兄在此处。”
“叶师妹?那你不如让她说她兄长在这里,这样更靠谱点。”
“不行,叶师兄要是知道我拿他的名号干事定会好奇的,戚师兄就不会,多一人知道多一分危险。”
“你最有理了,你罚写怎样了?”
许棋拉扯着白布淡定回应,转瞬意识到不对:“写完了……你怎么知道的?这是我墨韵轩的事啊。”
谢致远接过她手中的白布嘲笑道:“不,已经是书院的了,还未恭喜你成功挤掉叶修远,晋级成为书院被罚第一人。”
“……”
布置完村庄天色更暗了,谢致远不放心许棋一人走回去,带着她从树林里抄了小路。书院每年踏青都在这里,这小路也早有雏形。村庄外被小溪环绕,女子在村庄的南边,男子在村庄的东边,绕着小溪走几里路便可相见。
谢致远走在前面,拿着木棍左右敲打着。许棋跟在后面,突然听到人声,跑上前拉着谢致远躲到树后,手指放到嘴前示意他不要出声。
微弱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几个女子的嬉闹声在安静的林间显得格外响亮。只听见她们嘴上说着书院近来的事,又吐槽李夫子刻板、秦师姐不近人情,叶婉没有京都女子的贵气,活像个乡下女子。许久又扯到许棋身上,说她身份不明,一身装扮比叶婉更加土气,长着一副女子的容颜行事却像男子,毫无形态。
许棋看着谢致远怒气冲冲,心想自己能忍到现在果然是好性子,她拉着谢致远的手臂,生怕他大步冲出去,坏了计划。
待那几个女子走过,两人才缓缓走出来,往小溪边走去。
许棋回来时,叶婉正打着瞌睡,手扶着额头撑在竹箱上,头一下一下点着。她轻轻走过去,用手扶着叶婉的额头,叫醒了叶婉。
缓缓靠着叶婉坐下,想着自己的计划,又害怕戚江离真的被缠上,左右为难。
“叶婉,戚师兄真的会去村子吗?”
“当然,我兄长说了安武阁的人每年出游都会在那边查看安全。书院认识安武阁的人大多都知道,戚师兄也是安武阁的自然会去。戚师兄挺厉害的,脸都没露过,凭一身气质竟能让人为之疯狂,真不容易啊。你那边怎么样?安排妥当了没?能不能吓到她们?”
许棋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
叶婉道:“那就好,让她们把不住嘴门,我刚来书院时她们也排挤我,后来知道我父亲是大将军后明面上不敢对我怎么样,背地里还是看不起我,自以为在京都长大身份尊贵看不起我一个在益州长大的,真是天大的笑话,我父亲可是镇守国门的将军,没有将士守护,她们也享得起荣华。”
聊着聊着,许棋突然想起男女之别,“叶婉,这样会不会坏了名声?”
叶婉道:“就算碰上了也不是孤男寡女,无碍于名声。”
“那就好,女子的名声还是不能开玩笑的。”
淡淡的月光爬上树梢,两人背坐着徐徐而谈。
天还未亮,惨淡的月光照射在地面,错落的树影婆娑,荒寂的草丛生出暗影,风吹过惊动了草丛的“生灵”,暗影朝着四处伸出触手。
许棋将叶婉护在身后,警惕地看向四周,一张小脸紧紧地绷着,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头。
她不知道是什么状况,被叶婉叫声惊醒的那一刻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很淡很淡,但她闻出来了。
时间缓缓过去,她的手越发使劲地握着,叶婉在身后紧紧抓着她的手臂,二人慢慢挪向人多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许棋看到远处有人影往这边赶来。待走近时认出了叶修远和戚江离,他们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扶着双膝。
“走,快走,这里不安全,先到东边。”
许棋找不到谢致远的身影,扶着叶婉跑到叶修远身旁,急道:“叶师兄,小侯爷呢?他没事吧?”
“他没有事,就在那里。”
在安武阁的保护下,一群人沿着小溪边往东边走去,无知的恐惧笼罩着每一个人,侵蚀着不坚定的意识。
许棋一路盯着身边的夏师姐,看着她越来越迷离恍惚,出声叫了一句夏师姐。
尖叫声响起刺痛耳膜,随之响起更多人的尖叫声。
她受不住尖锐的声音逃离到外圈,无意间瞥见跟在后面的戚江离,他冷静地站在那里,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许棋看见他的眼神,莫名地安下心来。
被吓到的女学子在安抚下慢慢平静,唯有夏师姐不停地尖叫着,看着她疯迷的样子,众人都明白夏师姐疯了。
天色微亮,春风微凉,众人围坐在一起。几位夫子商议待天色大亮由安武阁护送回书院。
许棋认真听完夫子们的教诲,打开竹箱,摸出几个纸包分给夫子们,跑到戚江离面前,神神秘秘地递过去油纸包,细看这包与其他的不一样,纸面还渗出油。
她小眼睛转动着瞅了瞅周边,道:“这个烧饼,我几日前偷跑回去买的,绝对是正品。”
戚江离接过来,学着她的模样,悄悄地撕下一块塞到嘴里。
“怎么样?凉的也很好吃吧,你吃过丰安街的荷花酥没?安乐街的酥黄独?菱粉糕?青团子……”
许棋瞅见戚江离一直摇头,内心深处生出慈爱之心。心想定是家世不好才吃不上,难怪好几次买香酥烧饼都碰不到,估计买烧饼的铜钱也是攒了许久的。
戚江离看着眼神奇怪的许棋,抬手扯着面具,转头避开。
“这是芙蓉糕,试试喜不喜欢?等回去我带师兄吃顿好的,戚师兄你最近瘦了。”
“……真是谢谢。”
“没事,我佛慈悲为怀,普度众生。”
“……”
许棋待在戚江离身边,安心地坐在那里等待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