洽谈持续至傍晚,从战略部署到点兵择将,一切军机事务皆已安排好。

武贞帝表示要做两手准备,一边准备驱虎吞狼,另一边则着手动员大军。

临渊王接受册封,成为右路兵马大元帅,掌半边虎符而左路兵马大元帅正是高辛。

不过高辛本人并未临朝,据说他近日感知到了天元悸动,梦中已然窥见天人门户。

半年以来皆在家闭关,不过他本人已经传来消息,若是圣上需要他随时可以破关出征。

武贞帝自然希望己方这边多一位忠心耿耿的天人,大封朝廷已有百余年未出现一位效忠朝廷的天人。

以往先帝时期的天人如今无不难以觅得踪迹,哪怕颁布召令他们也可选择无视。

天人最初的百年为他们的活跃时期,过了百年之后,他们便会逐渐销声匿迹。

有人说他们去往天门之外的国度,也有人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天人皆背负着宿命。

这个说法一直没有个准数,天人也未曾将其道明,只有玄之又玄的大道滥觞。

以及出处不明的各种传言,不过事实是百年之后确实不曾有天人再临世间。

这也让武贞帝面临一个难题。

若是高辛未能登临天人,以他一品武师之寿,足以镇守大封千年。

而他成为天人,只能威慑百年,尽管这百年内将无人敢挑衅大封之威严。

此外,拥有天人之力后,高辛的忠心能否依旧还是个未知数。

猜忌是帝王的坟墓,但武贞帝不得不谨慎小心。

力量膨胀之下会有一种“为何屈人之下”之感。

虽然从没有听到过天人弑君,但天人公然违背君命甚至背道而驰者,并不在少数。

“你们先退下吧,十日之后朕欲准备誓师大会,众卿需准备妥当。”

武贞帝宣布道。

“诺!”

众人回道。

几位军机大人先后退下,临渊王打算带人离开,却在这时被武贞帝叫住。

“皇叔,你身边之人并非辰罡世子,他是?”

临渊王神色一动,立刻拱手道:“此乃吾爱侄——李棠。”

武贞帝“啧”的一声,好奇道:“李棠?居然也是宗室子弟?”

他随即命宦官抱来一本宗族名册,厚得几乎有半人之高的名册,彰显了大封王朝绵长的国祚。

宦官翻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李棠的族支,同时也报到了他的名字。

“南璃宗室……显赫于元始帝时期,确实是古老的宗室。李棠,朕记住你了,跟着皇叔好好干。”

武贞帝以激励的语气说道。

“多谢圣上。”

李棠作揖道。

“对了,皇叔你抽空到高将军府上,就当替朕去探望。高将军甚是想念你,你们乃我大封当世之双星。”

武贞帝提道。

“臣自当前往。”

临渊王领命。

“金殿城那处蹩脚行宫,不符合皇叔之贵体。住紫宵城如何?这样一来紧挨着万岁城。”

武贞帝问道。

“臣唯恐僭越。”

临渊王举棋不定道。

“有何僭越之说,你可是先皇之手足,我的好皇叔。”

武贞帝强调道。

然而纵使再好也不是亲皇叔,这位圣上对自己终究有所猜疑。

“臣遵命。”

临渊王不再推辞,再推辞就有些不识抬举了,那才是真僭越。

“退下吧。”

武贞帝大手一挥。

回到金殿城的行宫后,临渊王着手搬运行李。

紫宵城紧邻万岁城,乃是一处极其繁华的不夜之城,故而有紫宵之称。

此地乃是皇帝出宫巡游之地,各类设施皆有穷奢极欲之象。

武贞帝也有话说,大封国祚多年,他更是开启了中兴之盛世,怎么不能稍稍奢侈一把?

享乐乃是人之常情,圣上虽有三分伪造的神性,但剩下七分也就是人。

李棠进入紫宵城,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群穿着轻纱若隐若现的女子沿街舞着花灯。

“对喔,花灯节快到了。”

临渊王惊叹道。

“王爷,你可能有所不知,圣上自小喜好花灯巡游,所以花灯节改为每月一次。”

随行的方公公提醒道。

“啊?包括隆冬腊月?”

临渊王神色诧异,看来自己离开封京后,大权在握的武贞帝搞了挺多“个人创举”。

“隆冬腊月又有何妨,上次跳一次花灯就能赏银百两,舞姿冠绝者还能得到圣上的青睐。

多少姑娘挤破头上去跳呢,隆冬腊月反而竞争少些。”

方公公似笑非笑道。

再苦再累的活儿,都遵循一个有钱能使鬼推磨。

而且“有钱”到一定地步后,这个活儿便不再关乎苦累,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临渊王的马车与花灯巡游的队伍擦肩而过。

突然巡游队伍中,一位女子往临渊王的车厢内抛入一枚烟弹,顿时墨绿色的浓雾四起。

随行的方公公避之不及,吸入一口浓雾,顿时脸色发黑,五脏六腑化为一滩黑色脓液。

他大口呕吐,整个人仿佛化掉。

“伯父——”

李棠从另一辆马车中箭步蹿出,忙里抽空给待在自己马车内的徐姑画了一道真气禁制。

“追,抓住那人。”

浓雾之中,临渊王的声音四平八稳地传来,浸身如此毒雾,他却安然无恙。

“小侄遵命。”

李棠调转方向,追向那个丢出毒烟弹的女子。

拦路袭杀诸侯王,紫宵城的戒备队伍立刻封锁了街道,然而那位女刺客早已遁入了深巷之中。

只有李棠在后面紧追不舍。

巷弄内七拐八折,想必不熟悉地形的李棠会很快跟丢了。

然而那女刺客一回头,李棠已经快抓住她的头巾。

此人为何如此难缠?

她没办法,只好使出一招金蝉脱壳。

李棠顺利抓住了刺客的头巾,幽香四溢。

视野被短暂遮蔽,夺下头纱后,那女子早已不见踪影。

李棠握住头巾,放近笔尖深深一嗅。

并非变态之行径,而是李棠在记住这份气味。

闭上双眼,脑海中出现一张气味的指引。

李棠循着气味追去,然而紧接着他发现一件纱裙。

再然后是一件带着温度的肚兜。

最后甚至是那件贴身的织物……

然而气味到这里就断了。

李棠停住脚步,环视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