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棠将荀丽华送回白渠郡,顺道见了一面白渠龙王——荀宰道。

荀丽华在她老爹面前狂夸李棠,老龙王只是点点头,偶而敷衍地笑了笑。

对于荀宰道,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甭管什么人,就算是皇亲国戚也得过他这一关。

然而在李棠看来,白渠龙王荀宰道并非是气息如何威严而不可直视的武道巨擘。

恰恰相反,其气息内敛,举手投足间有种“把玩日月”的浑然天成之感。

这种恰恰才是真正的高手,比起外强中干的蛮勇,他恰恰是触摸到武道真谛的宗师。

随后的交谈中,荀宰道对于李棠的看法逐渐改观。

虽说他在武道上的造诣已是宗师,但为人父亲这档子事上,他依旧是个新人。

他确实有先入为主的观念,李棠相貌过于俊美,让他以为是这小白脸把女儿蛊惑了。

女儿若是喜欢这类小白脸,她想怎么玩都无所谓,但主动权必须掌握在她手中。

然而女儿的种种作态,显然是她完全沦陷进去了。

玩玩而已无伤大雅,倘若动了真情,那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好在李棠并非只是个单纯的小白脸,隐藏在这副皮囊之下的,毫无疑问是一头远胜虎狼的野兽。

荀宰道能从他身上感到一种共鸣,那是大道的旋律,然而李棠的回音却比自己还要清晰、悠久。

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真是后生可畏啊……

“棠公子,淮牧最近过得如何?”

身穿一身白鹤袍的荀宰道问道。

“伯父身体还算安康,近日突破三品武师大关。”

李棠回道。

他没有刻意隐瞒这个消息,像荀宰道这类宗师高手而言,武道品阶如何一眼便能判断。

“嚯,三品,淮牧总是自诩天资愚钝,结果迈入三品的年纪也就比我晚五年。”

荀宰道耸了耸肩说道。

就晚了五年……这句话信息量颇大啊。

伯父今年不过半百,也就是眼前这位白渠龙王很可能四十岁之前便迈入三品武师之列。

难怪他能追一品、争天人,他的天赋恐怕冠绝蓬莱。

“真论天赋尔,海侯在我之上,仅此而已。”

他像是看穿了李棠的心思,笑着说道。

“如今见棠公子,虽说我不敢妄加评断公子的天赋天资如何如何,但公子甚是不同凡响,日后成就只会在我之上。”

荀宰道由衷地说道。

“谢前辈吉言。”

李棠道谢。

随后他婉拒了荀家晚宴的邀请,快马加鞭赶回龙渊。

抵达龙渊时,天色已晚。

他在王府大门前下马步行,意外发现三姐李卿衣就在等他。

“哼!”

她什么也没说,看见李棠先重重地哼一声。

“三姐可在等人?”

“明知故问,我在等你。”

李卿衣抓着李棠的袖子,挥起拳头,但装模作样好几次,始终没有捶下去。

“如果我打你,你会还手吗?”

她问道。

“会。”

李棠不假思索道。

“你——”

李卿衣松开李棠的袖子,随即抱紧他的腰肢。

“喂,三姐,下人们都看着呢。”

李棠面不改色地提醒道。

“让他们看呗,反正很快……很快就看不到了。”

她的话里有话,很显然,自己要随临渊王去往封京已经上下皆知。

“这么大的事儿,一声不吭地答应了,然后又一声不响离开半个月,你真的太坏了。”

李卿衣一字一句地抱怨着。

“时间紧迫,有些事自然要抓紧去做。”

李棠解释道。

“你胡说,你分明和荀丽华那个女人去玩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女人。”

李卿衣的声音俨然有了哭腔。

李棠听了一阵头疼,这个消息是怎么走漏的?

李卿衣属于平时硬撑着不掉泪,一落泪就一发不可收拾。

眼见她情绪越发失控,好在这时候大世子李辰罡如及时雨一般出现了。

“你们都给本世子退下,府内上下这么多活儿,轮到你们看热闹了吗?管家——”

大世子呼来管家,遣散了众下人。

“三妹何故伤心至此呢?”

大世子苦笑道。

“大哥,你也是坏人,李棠哪里做错了吗?要将他送出去……”

李卿衣哭诉道。

李辰罡闻言也是一阵头皮发麻,他担心李棠听了这话误会。

“父王带棠弟进京,乃是莫大的荣耀与提携,你莫要胡说。”

大世子严肃道。

眼见李卿衣还是死死抱着李棠,李辰罡也没办法了。

“眼下只能请父王或者二妹了,棠弟你撑住。”

李辰罡用口型说道。

李棠则摇了摇头,双手反扣住三姐的细腰,一经发力将其扛在肩上。

“喂,你干嘛,哎哟~”

李卿衣求饶道。

李棠将她直接扛回斋云院,完全不给她拉扯的空间。

大世子见此情此景只能叹了口气,希望三姐能够安心接受这个现实。

“公子回来了。”

四位贴身丫鬟看见自家公子扛着三郡主而归,内心却早已见怪不怪。

这半个月三郡主每天都要来斋云院等李棠,一呆就是半天,其余的半天则去门口等。

她如此锲而不舍,令四位贴身丫鬟都感到自愧不如。

“大家想问就问吧,虽说天色已晚,但我愿意通宵达旦。”

李棠说罢,便将李卿衣放了下来。

四位贴身丫鬟面面相觑,说实话,她们已经打心底认准李棠这位公子。

如今公子将远行,她们心中必然难以割舍。

她们每天都是反复全自己看开点,无数次在脑海中构思李棠离开时的画面。

希望以此尽早适应,到时候能够以笑颜致离别。

可再看到李棠之时,她们自以为的心理准备顷刻间土崩瓦解。

“公子,我们……我们舍不得你。”

四位贴身丫鬟泪眼婆娑道,其中又以玉兰为最。

“人固有一别,况且此并非永别,无需不舍。”

李棠劝道。

他也不曾想,游人未曾思乡,乡人却先不舍。

“我们知道,只是……”

只是感性会暂时融化理性,需等待时间修复,方可重拾。

李棠笑容浅然,他说道:“并非明日就走,本公子会尽力为你们留个念想,消解寂寞。”

之后他看向依旧闷闷不乐的李卿衣。

她才是真正让李棠头疼,同时她也是用情最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