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的天海大劫,海妖王帝泽率领众海妖渊怪攻入内陆,他掀起滔天巨浪,驾驭蔽日乌云,汪洋泽世四十九日夜。

所略之地皆沦为水沼,万民流离失所,或溺水而亡,或沦为海妖渊怪的口粮。

蓬莱州首当其冲,适时一品武师海侯于经年古梦中苏醒。

万古一梦,他以亘古道心叩开天人之境。

天人海侯横空出世,他身前无古人,身后背负千万人。

海侯与帝泽的惊世一战,震颤了九霄,踏碎了天涯。

此战结局扑朔,人族这边自然认为海侯大获全胜,毕竟最后帝泽主动率领所有海妖渊怪退回蓬莱天海,并立下永生之誓。

你帝泽此生不得再踏足内陆……立此为誓。

但此后二十年间,天人海侯突然人间蒸发,人世再无他的踪影,唯有背影与传说。

郭仪甫回忆着传说的种种,他想找出帝泽再次进攻大陆的缘由。

像他那等的存在,视誓言重于生死,千年未尝再起干戈,为何他要此时进犯?

然而想破了脑袋,他只能从蛛丝马迹中发现,已知的永生之誓似乎只有前半段,后半段出自帝泽之口,是他对海侯说的。

他到底说了什么?除了海侯之外无人得知。

人们只知道这一战,为蓬莱州换来近千年的风调雨顺,这也是蓬莱州富庶的根基。

郭仪甫面对袭来的巨浪,他下定了决心。

只见他摘下乌纱帽,从中取出一枚银弹,他以真气点燃银弹,银色的流光骤然升起,随即消失在天际尽头。

这是国难级别的大危机所对应之银弹,它发射后的瞬息,封京便会收到消息。

届时内廷鹰犬甚至是天人阁都会伺机而动,如果那位海妖王真打算卷土重来,它将面对大封千年以来积累的浩瀚国力。

顺带一提,他还有一枚红弹,而红弹所代表的含义是——诸侯叛乱。

“浪来了。”

镇海大师喝道。

随后他再次发力,瞬间击散了第二道骇浪。

激散水花之威力如同万千钢珠,打得龙渊两侧的峭壁山岩崩落、钢板铿锵声不断。

最后一道百丈巨浪,二人皆窥见那滔天巨浪下推波助澜的庞大身影。

那是比鲸鱼伟岸数百倍的存在,宛如移动的海底山脉,它的双鳍遮天蔽日,巨口仿佛能吞噬日月。

二人心中皆有一个猜测,此乃海妖王帝泽的真身。

“镇海大师,接下来交给我吧。”

郭仪甫开口道,语气决然。

海妖王的实力比肩天人,这不是三品武师能应付,当然也不可能是他区区四品武师能应付的。

郭仪甫让镇海大师离开,并不是逞英雄,而是已经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

“此去若是不归,请将我的衣冠寄予吾妻,以身许国,难许伊人。”

郭仪甫思量再三,叹息道。

镇海大师摇了摇头,说道:“郭大师还是将此事交付有缘人吧,今日我镇海,不会后退半步。

老夫说过,这是我的道。”

郭仪甫错愕片刻,随后点了点头。

“也好,得证镇海大师之道,仪甫此生甚是无憾!”

镇海大师点头微笑,随后抬头大吼一声:“桥上之人,速速退去,莫要视己命为儿戏。”

围观平民被镇海大师一呵,尽数逃离。

“不管来的是谁,告诉他,此路不通!”

镇海大师取下背后包袱,取出一根两头雕有玄武纹的碧玉长棍于手中旋舞。

“玄武八卦棍。”

郭仪甫认出来了,这是镇海大师的成名兵器,大封兵器榜排行第十七,镇压天海·玄武八卦棍。

只见玄武八卦棍在镇海大师手中不断旋舞,凭空擦燃了金色的流云焰火,宛如一道金箍。

圣品功法——《般若拘天打》。

郭仪甫此时也拿出平生最强的攻势,他取下腰佩的折扇,将扇面拆解,抽出七根锋利的幽蓝扇骨。

只见他剑指掐诀,幽蓝扇骨悬浮而起,七根扇骨对应七星排列,凶煞之息勃然肆虐。

极品武学——《七诛冥煞》。

二人相互配合着发动攻势,镇海大师飞身而去,先发制人。

他甩出金箍,企图拘束那道庞然身影,随后双手高举玄武八卦棍,炫烈真气渲染天穹,引得金云崩塌,他以镇压天海之威砸下。

郭仪甫驾驭七星扇骨紧随其后,然而由于那道身影过于巨大,他无法操纵扇骨锁定各处要害,只能尽数向前洞射而去。

崩灭之声响彻龙渊,廊桥上的木窗乃至质地稍脆的石材全被震碎。

那道百丈巨浪被扑灭,然而其背后的庞然之影也如泡影般消失。

二人陷入呆滞,刚刚他俩极致的攻击,甚至将龙渊入海口的海面短暂一分为二。

但是,那海妖王呢?

由于那道庞然身影的消失,所有可怖的气息也随之消失不见。

镇海大师收起玄武八卦棍,他很疑惑。

难道是自己老糊涂了?判断失误导致刚刚的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郭仪甫从腰间取出一把特制的火铳,对空连发三枪。

收到暗号后,身处龙渊前沿的斥候立刻闻讯赶来。

他抵达龙渊沿岸,但只能干瞪眼,他不是什么大武师,可不敢随随便便跳下去。

郭仪甫收回扇骨后一跃跳上龙渊,他立即询问道:“前沿可有敌袭?”

斥候摇了摇头,回道:“除了因大人与镇海大师的合力一击有所波及外,前沿并无任何风吹草动,海岸也无动静。”

郭仪甫彻底迷惑了,那这三道浪算什么?

“让精锐兵团继续戒备,不要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他下令道。

“遵命!”

斥候回道。

镇海大师此时也跳上龙渊沿岸,他确认过了,方圆十里内无任何异常,而追踪那股气息得深入蓬莱天海内部。

“大师,你有何高见?”

郭仪甫问道。

镇海大师摇了摇头,回道:“并无所谓的高见,老夫只觉得这像是障眼戏法,那帝泽不知为何想吓唬我等罢了。”

“障眼法?吓唬……”

郭仪甫陷入思考。

骇浪虽已退去,但天空仍下着暴雨,龙渊的水位还在上涨,但都已回归正常范畴。

这场风波真的过了吗?

郭仪甫心中的不安未曾散去。

另一边,某位刚刚在廊桥观景的胆大命薄之平民,此时逃回到位于南龙渊家中。

他心惊肉跳,倍感大难不死,但仍兴奋地想与家人分享所观之绝景,以及郭知州与镇海大师英姿碎浪之神勇。

然而家中静悄悄,无论他如何大声呼唤,家中都无人回应。

进入家中小院,雨水浸透的土壤泛着微红。

他深感不安,抬头一看,一头肩比人高、尾如铁棍的巨狼正在啃食着他妻子的脸皮。

他被吓得屁滚尿流,正欲大声呼救。

那头巨狼此时扑了上来,咬断了他的脖颈。

同样的事,发生在南龙渊许多人家里。

浪退了,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