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正午,张员外的夫人宋氏被传唤到衙门。

面对黄捕头,宋氏开始抱怨。

“你们那个徐捕快已经说我家老爷是意外了,传我至此还有何事?”

然而黄捕头只是阴沉着脸,显然没打算回话。

“好啊!我家老爷尸骨未寒,你们就开始欺负我一个寡妇。”

宋氏刚想撒泼,这时徐非押着一个人来到衙堂。

被押着的人,正是张府管家,一位白面书生。

宋氏一惊,因为这白面书生正是她的相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

“尸骨未寒……好一个尸骨未寒啊!”

黄捕头一声厉喝。

“徐捕快,把你昨日所见统统说出来。”

徐非踢向白面书生,让他跪下。

随后徐非双手抱胸,开始说道:“昨日我事感蹊跷,夜里返回张府。本想询问解惑,不想经过那灵堂——

这宋氏与这贼书生正在苟合,扶着张员外的灵柩,就在张员外的灵堂。”

黄捕头取来廷杖,重重砸在地上。

“荒唐!无耻!”

宋氏双目翻白,顿感天旋地转。

“你……你们血口喷人。”

她还想咬牙不认。

“夫人,别狡辩了,你这位姘头已经全招了,继续深查下去,你想闹得全县皆知?”

黄捕头冷笑道。

宋氏绝望了,她恶狠狠看向书生,唾道:“呸,你真不是个男人,浑身上下软趴趴的,连嘴都硬不起来,老娘真是瞎眼了。”

书生也是有苦难言,本来那徐捕快还只是逼问,黄捕头一来直接大刑伺候,他只能全招了。

“县令到!”

一众捕快簇拥着吴县令来到衙堂。

“案情我已知晓,升堂!”

吴县令一拍惊堂木。

“威!武!”

众捕快砸响杀威棍。

“毒妇宋氏,伙同奸夫齐氏,杀害丈夫张员外,你可认罪?”

只见宋氏一脸惊惑,大喊道:“啊?杀害老爷?怎么可能啊,冤枉啊!”

通奸只能算家丑,会被家法伺候并无牢狱之灾,更何况如今老爷身亡,惩罚她的家法也由她说的算了。

但牵扯到人命,此事性质就完全变了,衙门不仅会插手,还要罪加一等。

“大胆!奸夫**,还敢嘴硬,大刑伺候。”

吴县令完全不为所动,二拍惊堂木。

宋氏与其姘头齐氏被人摁在地上,杀威棍重重击打在其脊尾处。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张员外一代神医,救人无数,平日乐善好施,广受爱戴。

不想最终被奸夫**所害,甚至还在他的灵堂苟合,此二人当诛!”

吴县令悲痛道。

“还不速速认罪!”

黄捕头喝道。

“我认我认!”

齐氏挨不住了,认下罪状。

然而被打得披头散发的宋氏却直直盯着吴县令,口齿浸血,含糊道:“冤……冤枉啊!”

“哼!死不认罪,先给我押下去。”

吴县令三拍惊堂木。

二人被投入大牢,几名捕快提来水桶清洗衙堂上的血迹。

“多亏黄捕头慧眼如炬,这才没让这对奸夫**逍遥法外。”

吴县令拱手道。

黄捕头摇了摇头,谦卑道:“哪里哪里,属下不过是留意了一二,县令大人才是雷厉风行,执法英明啊!”

二人相互吹捧着,一旁的徐非一听,好家伙,这黄捕头一声不吭把功劳全揽他自己头上了。

“如今奸夫**伏法,可张员外后继无人,他家的田产地契该当如何?”

黄捕头故意问道。

“后继无人自然要收回官府。”

吴县令负手笑道。

“那属下明日就去遣散其家奴,回收其田产地契。”

“哈哈,黄捕头果然行事高效,但你且谨记,此事需慷慨怀柔,大可给予张家奴仆两倍的遣散费。”

言罢,吴县令指了指黄捕头随后竖起三个指头。

三七分成,黄捕头大笑着点头。

两人一唱一和,瓜分完张宝财一生的家业。

吴县令走后,黄捕头看了眼晾在一边的徐非。

“小徐,这事儿你干得漂亮。”

他拍了拍徐非的肩膀。

“黄哥,我……”

“嗨,你黄哥我不会亏待你的,等半年后我升职去了州府,这捕头之位我保荐你坐。”

然而徐非所想并非此事。

“黄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诶诶诶,你小子可别得寸进尺啊,以后这种事你有的是机会做,这口汤你就甭掺和了,就当是给黄哥我的送别礼。”

徐非到嘴边的话全被黄捕头呛了回去,他只能默默点头。

一个时辰后,徐非来到杂物间。

“结案了?”

李棠开口问道,衙堂之事他也得知了。

徐非点了点头,回道:“是结案了,县令已经盖章了。”

李棠打理着一盆花草,继续说道:“那岂不是好事?”

“话虽如此,可那宋氏一直喊冤,她的眼神不像是假的。”

“不像是假的就会是真的吗?喊冤之人就一定有冤吗?”

“我不知道。”

“那我也不知道,但我只是个仵作,而你是一位捕快。”

就在这时,另一位捕快急匆匆进入杂物间。

李棠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放下手中的活儿。

“李仵作,快去大牢,有人快死了。”

那捕快大喊道。

李棠与徐非对视一眼。

“我们走。”

大牢内,牢房的墙壁上有一滩老大的血迹,宋氏倒在墙边,额头处血肉模糊,浑身抽搐。

“这人撞墙寻死,发现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李棠走上前一看,宋氏瞳孔涣散,显然回天乏术了。

李棠蹲了下来,此刻他能做的只是看着。

这时宋氏突然回光返照,她抓住李棠的手,她牙床颤抖着,吐字极其不清晰。

“我……我没杀……老……老爷,我是……冤……冤冤!”

她连咬三次冤,最终也没能把枉字说出口。

目睹其死亡,其记忆将纳入轮回之宫。

【宋心慈,享年二十九,撞墙而死。】

【出身:书香门第,但父母关系不和。】

【三岁:生父意外去世,母亲带其改嫁。】

【七岁:继父对她关怀无微不至,内心暗生情愫。】

【十二岁:生母重病,照顾病母,尽心竭力。】

【十四岁:生母去世,继父伤心欲绝,安慰继父,趁机向其告白。】

【十五岁:欲献身,遭继父拒绝。】

【十六岁:欲献身,再遭拒绝。】

【十七岁:继父内心煎熬难堪,留下一封书信与一本剑谱,不辞而别。】

【十八岁:郁郁寡欢、自暴自弃,交友数十人,怀上一子。】

【十九岁:生了一场大病,胎死腹中且今后再无法生育。】

【二十岁:嫁与张宝财为妾。】

【二十二岁:张宝财的两位夫人先后因病去世,顺利上位。】

【二十三岁:张宝财对她关怀备至,随后发现其无法生育,日渐冷淡。】

【二十六岁:结识书生齐瑜,保荐其为管家,与其放肆欢爱。】

【二十八岁:发现张宝财身体有恙,对其悉心照顾,但对其服用的养生汤一无所知。】

【二十九岁:张宝财莫名身死,偷情之事随后败露,冤枉入狱后以死鸣冤,撞墙而死。】

纵观其一生,若出于功利角度,李棠只能截取其十七岁的遭遇。

“父亲,你我情投意合,为何惧怕那世俗……父亲!我不会再那样了,求求你不要留我一人。”

女子的悲恸在他脑海内淅沥。

“李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