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我出门,张馨怡突然从睡梦里惊醒,脸色煞白尖叫着冲过来抱住我。

“救救我…他们就在这里,他们说要带我一起走!”

“谁?”我心中一紧,凝神看向四周,没有察觉到丝毫阴冷的气息,松了口气安抚她,“你肯定做噩梦了…”

我话音未落,张馨怡叫的更大声了,“就在这里,他们三个都在,他们在我耳边说话,你看,他们在拉着我,要带我去地下室!”

她浑身颤抖着缩在我怀里,一只手紧紧掐着我胳膊,眼看那块肉已经开始发紫,我疼的倒吸一口凉气,挣扎了两次都没把胳膊抽出来,只能认命咬牙忍住。

“张馨怡你抬头看看我,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现在很安全。”我轻声细语轻抚着她的背,努力想把她从惊恐的情绪里拉出来。

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裙,背上冰凉刺骨,我想着她是被噩梦吓的狠了,也没多想。

好不容易劝得她平静下来,怀里的人嗓音沙哑道,“宋十八,你陪我一起去吧。”

“去哪,学校地下室?千万别,那地方太邪门了,两米多高的僵尸,一般的大凶之地可养不出来,我得去搬个救兵,你好好在家睡一觉,等你睡醒,我保准已经一锅端了那群小鬼。”

她低着头没出声,我看她情绪已经平复,只当她答应了,径直挣脱了拉扯,把胳膊解救出来拉门出去。

不料一步跨出去后变故突生,我抬眼突然发现自己还在客厅,张馨怡也还在原来的位置低头不语。

此刻天还没完全亮,月光稀稀疏疏照进来,不远处张馨怡清瘦的影子映在地上隐隐有些扭曲。

“你陪我一起去吧。”同样沙哑的声音响起,这次我听的分明,那声音是从影子里传过来的。

四周温度没变,我却像是被人死死钉在原地,一股寒气涌上心头,张馨怡没说错,这里确实有东西,可我竟然毫无察觉,这鬼东西是什么时候混进屋子里的。

我咽了下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索性顺着她的话道,“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话音刚落,张馨怡的身影突然动了,她低着头步伐缓慢向门口走去,每走一步都发出奇怪的拖曳声。

这声音…我瞳孔骤缩,熟悉的脚步声和当时地下室的僵尸一模一样,难道当时跟着我从地下室逃出来的根本不是张馨怡?

可是不对啊,昨天晚上明明一切正常,如果真的是厉鬼假冒,绝对没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隐藏这么久。

眼看她已经握住了门把手,我身后法绳也准备就绪,绳身几乎浸透了我的掌心血,这次保证能万无一失。

在她拉开门的一瞬间我骤然出手,法绳如银蛇般贴着地面窜了出去,我一脚猛踢在张馨怡后心,关门上锁一气呵成,这边法绳已经牢牢捆在她影子上。

黑影躁动似有活物挣扎,眨眼间体型暴涨已和地下室那巨型僵尸一般无二,几乎要占据半个客厅。

“收!”我舌绽春雷,法绳立刻以困字诀归拢,血气弥散中黑影极速缩小,很快被法绳捆成了粽子大小。

我恶狠狠一脚踹了上去,“说,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地下室到底什么情况?”

无论我问什么,黑影都毫无动静跟死透了一样,不仅如此,它身上那股阴冷和福尔马林的味道,都在慢慢消散。

事态紧急,我只能大胆用上偏门法子,一指探进黑影里任它啃食血肉,短时间内我能得到它的部分记忆。

剧烈的疼痛袭来,我眼前一黑,下一秒周围环境都变了样貌,巨大的嗡鸣声中,我看到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围在一个手术台前,心电监护仪上发出尖锐的声音,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

场景变换又是一个昏暗的房间,四周墙壁上隐约可见奇怪的纹路,烟雾缭绕看不清陈设,有人正背对着我在角落处叩拜,口中喃喃念着,似哭似笑。

我努力想看清那人的样貌,却只看见那人手里血红色的念珠。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响起,我瞬间被拉回现实,黑影已经啃食到指骨,疼的我甩开它再不敢继续。

像是失去了养料,黑影迅速缩小干瘪,最后竟然直接消失了。

敲门声还在持续,我突然想起张馨怡还被关在门外,之前那一脚把她和黑影生生剥离开,我心知张馨怡已经不再是威胁,赶紧开门放她进来。

“我是梦游了吗?”张馨怡一脸歉意,“对不起啊,我可能是太害怕了,之前我从来没有这毛病。”

“可…可能是吧,我都没注意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我随口扯了个谎,把她拉到远离黑影的地方坐着,问她身体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张馨怡眉头紧皱点了点头,“可能是梦游出门摔跤了,我总觉得后背有点疼,你帮我看看。”

说着她突然掀开后背的衣服,眼前白花花一片,青色的脚印格外突出,好在我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早已炉火纯青,“确实是摔着了一小块。”

42码的一小块……

我心里略有些愧疚,正在犹豫要不要把黑影的事情告诉她,余光突然瞥见她后脖颈处有一块熟悉的奇怪纹路。

“等一下。”我脸色突变伸手按了上去,“这是你的胎记吗?”

“不是吧,我没有胎记,也没有纹过身,我脖子上有东西吗?”她神情有些紧张。

我没敢告诉她这纹路和黑影记忆中一模一样,只说我对地下室的事情有了新思路,催她换了衣服带她一起去找洪波道长。

到了洪波的住处,我才发现这次的事情要比想象中棘手的多。

洪波一周前就离开了,给我留了张纸条,他早就算到我会来找他,可他没法帮我,具体原因他没细说,纸条上除了提醒我这次格外危险,还留了一个联系方式,那人叫罗红。

“罗红?”张馨怡若有所思拿过纸条,“我认识她,她是我们医学院的前副主任,上个月刚退休,我以前上过她的课,记得她的号码。”

她自告奋勇要帮我联系人,哪知道电话那头传来噩耗,三天前罗红失足落水,葬礼就在今天。

张馨怡慌的手机都拿不稳了,“罗红老师死了,现在该怎么办啊?”

“我们去参加葬礼。”我相信洪波不会留下无用的线索,如今罗红的尸体还在,只要能想办法近距离接触,大不了费点力气问灵,总能问出点东西。

有张馨怡的学生身份,我和她顺利混进葬礼,按照之前的安排,她去打听罗红死前几天有无特殊事件发生,我趁机接近棺木问灵。

一路畅通无阻,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从踏进葬礼现场的第一步开始,那种奇异的感觉就如影随形。可惜我几次探察,都没有发现有脏东西跟着。

会场里满是黑衣黑裙低着头的人,气氛悲戚肃穆,寂然无声,偶尔有人哭上几声也并不突兀。

终于来到灵堂内侧罗红的棺木处,我避过她家人偷摸来到棺木后方,双手按在棺木上闭眼凝神,口中默念咒语。

棺材里的景象逐渐在我眼前清晰,罗红看上去40岁左右,一身黑衣安详躺着,除了皮肤青白,其他方面与活人无异。诡异的是她手腕脚腕和脖颈处都有奇异的黑色纹路,与张馨怡身上的分毫不差。

我心中一紧,传音问她,“你是失足落水死的吗?”

“不是,有人害我。”她语气愤然,“我替他做了那么多,没想到最后死在他手里。”

我赶忙追问,“他是谁?”

罗红摇了摇头闭嘴不言,像是打定了主意,就算做鬼都要替那人保守秘密。

我知道时间宝贵,只能换个问题问她,“你身上的纹路是什么意思?”

罗红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这是诅咒,是惩罚,是我应得的。”

提到纹路,她像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后续无论我再问什么,她都只是重复那一句话。

直到我提到地下室的尸体,她突然诡异的笑了笑,“那是个好地方,你也应该多去几次,去多了总会知道的,那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我没好气的道,“那种好地方,鬼才愿意多去几次,您可要抓紧机会。”

问出来的都是废话,我心中有气转头就要走,罗红却叫住我,嘴唇微动像是还有话要说。

没等我听清,问灵突然被打断,我眼前发晕,回过神来才发现灵堂里已经站满了人,这会儿都死死盯着我,张馨怡惊恐万分躲在我身后。

一个身穿白色孝衣的干瘦男人怒不可遏冲过来揪住我衣领,拉着我远离棺材,低吼道,“人都死了,你们还不放过她,你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愣了一下,满脸歉意解释道,“抱歉,您是不是误会了,我们是罗老师以前的学生,听闻噩耗赶来祭奠,刚才我女朋友把戒指丢了,我们才在这边找,实在不好意思。”

那男人将信将疑放开我,我有心再问一次灵,却也知道今天这场合基本没可能了,拉着张馨怡就要溜之大吉。

张馨怡边走边小声告诉我她什么都没打听到,并且疑惑万分的表示,今天在场的人里,那些自称是罗红学生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临出门前那种如影随形的怪异感再次出现,我侧身回头,发现所有人都还在盯着我。

目光无意中瞥过地面,那些缓缓蠕动的影子紧贴在每个人脚下,蠢蠢欲动像是随时都会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