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晓,旭日东升。

林清雅晨起推开门,经过昨天的婚宴,打扫干净的院子清晰地落入眼帘。

明显的南方院落,苍青色的天空下,青黑的瓦,斗拱房檐,粉刷过的白墙,院内铺满了整洁的青石板。

院子坐落于青山绿水间,房檐外摇曳着一片青绿竹林,绿海滔滔,很有武侠电影里的古风意境。

清新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林清雅站在院门口,望见山坡上路过的生产队村民,穿着粗布蓝衣,扛着锄头和簸箕,正往大队里出工。

周家公婆这两天忙着奔波婚宴,忙完也要去大队上工挣工分。

“清雅,吃早饭了。”身后传来周秀云的声音。

“来了。”林清雅转身回到院落,先去洗漱,又跟着周秀云走进一间堂屋。

堂屋中央挂着一张“天地君亲师”,桌面还有上香点烛的烛台。

林清雅好奇地打量两眼,又看向桌上摆的早饭。

一盆放了煮熟的红薯,鸡蛋,另一盆放了两个白面馒头,两个大肉包子,饭是稀饭里放了花生米。

周秀云说昨天婚宴上没剩下的菜,这年代一年到头都不能吃上肉,举办婚宴的酒席,几乎是扫荡一空。

林清雅早起就没看见彩虹两兄妹,又问:“胜利和彩虹不来一起吃?”

周秀云笑说:“他们俩在镇上读书,早上五点钟就走了。”

林清雅这才知道胜利和彩虹在镇上读初中,每天早上五点钟就拿着馍馍赶山路去学校了。

村里有所小学,但最高只能读到小学,初中得去镇上读。

从周家到镇上,五公里的路程,要走一两个钟头。

周霁川给家里买了一辆自行车,两兄妹骑车去学校能更快些。

周家村这个生产队,如今隶属红旗公社管辖。

红旗公社共有十个生产队,全公社大概有上万人。

如今每家虽然喊着计划生育的口号,但到底还没严格作为基本国策要求,像林家生五个闺女,只为了生个男孩的人家,比比皆是。

周秀云递给林清雅一个大肉包,白面包子蒸得松软,里面的肉馅儿也是和了新鲜的野韭菜,咬一口韭菜的香味很浓,半肥半瘦的肉馅儿,汁水肆意,肉质鲜嫩,香味扑鼻。

这手艺太好了,林清雅好吃的想哭了。

没想到有一天小鸟胃的她还能还能成为干饭人。

吃完一个碗大的大肉包,喝了一海碗花生米稀饭,婆婆周秀云又笑眯眯地给她剥鸡蛋。

“来,清雅,再吃个鸡蛋,补充营养。”

林清雅胃挺撑了,可又盛情难却,婆婆都给她剥了皮放在盘里。

她软声嘟囔,“我吃太多了。”

周秀云和周建明老两口相视一笑,又听周秀云说:“能吃好,能吃能生娃。”

正好周霁川坐在她旁边,婆婆还提生娃,林清雅尴尬死了。

林清雅瞅他一眼,清白天光下看得更仔细了。

男人侧脸五官格外立体,轮廓硬朗,下颌流畅,喉结异常突出,俊得赏心悦目,很有质感,大清早就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

林清雅目光落在那鼓动的性感喉结,咬一口有什么后果?

打住!

林清雅赶紧收回偏移轨道的想法,又把鸡蛋扔给周霁川。

“不听不听,谁吃谁生娃。”

周霁川淡淡地瞥了眼,少女洗干净的脸蛋,不施粉黛,清丽脱俗。

脸上做怪的小表情颇有几分骄矜,格外生动,让人心生欢喜,忍不住唇角微勾。

周秀云还挺惊讶,刚开始媒人牵线见了面,这闺女还挺害羞,这嫁过来就变了个性子,只是看来自家儿子还挺吃这套。

周霁川勾唇浅笑的一幕,被周秀云纳入眼底。

早饭后,周秀云又把婚宴的宾客名单交给林清雅,让她收起来。

婚宴十桌,花费一百块钱,礼金收了两百多,主要是来了几位周霁川的战友亲属送的挺多。

礼金收的两百八十块,周秀云都细心叮嘱过,交到她手上。

林清雅拿着宾客名单和礼金,回到新房,又交给周霁川。

“这个还是你收着吧。”

周霁川微微蹙眉,声音清冷磁性:“我马上要回部队,这些东西交给你管。”

说着又从衣柜里取出一个铁盒子,把里面的存折交给她。

“我不在家,你需要用钱,拿着这张存折去镇上的邮局取。”

林清雅好奇地打量这张存折,红色的本子,写着活期储蓄银行,中国人民银行。

里面的存款每一笔全部手写。

她还没用存折取过钱,又说:“这是你的户口,我去能取到钱?”

周霁川抬眸,“没去镇上取过钱?”

林清雅摇头:“没有。”

周霁川又说:“知道邮局在哪么?”

林清雅咬了咬牙,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不认字。”

说完便瞧见他唇角微勾,湛眸含着清浅笑意。

林清雅反应过来,可不是不认字,她现在在男人眼底,估计就是他没文化的乡下老婆,说出去都丢人的那种。

周霁川又把户口本交给她,凭户口本取钱。

这时候没身份证,拿户口本和存折本就能取钱。

这里面还有几张存款单,存款单需要私人印章。

林清雅拿起一个刻着周霁川三个字的印章,在她手板心按了个戳。

她伸手给他展示。

清晰的红色印记,显示周霁川三个字。

“周霁川你看,你的名字。”

少女眉眼清丽,笑起来又甜又软,五根手指头却布满了粗厚的茧子,掌心也磨损得严重。

周霁川微微蹙眉,听妈说她从干农活,家里没供养她读书。

村里人男娃一般是供养读书或者送去当兵,女娃不读书,就早早找人嫁了。

这门亲事完全是双方父母安排的,周霁川赶回来,也是昨天才和她见第一面。

他其实并不主张这种包办婚姻,不太满意父母的做法。

而林家那边更荒唐,清雅刚满十八岁,就开始张罗她的亲事了。

她比他小六岁,在他眼里,就是个需要人呵护的小女孩。

周霁川突然握住她的粉白手腕,清冷磁性的声音多了几分温柔:“别玩了,不好洗。”

林清雅被这男人突然袭来的肢体接触,搅乱了玩闹的心思。

手腕跟过电似的抖了一下,男人手心的温度,又酥又麻的传递过来。

林清雅慌乱地挣脱他的手,尴尬地笑了笑,把印章还给他,放进铁盒里。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她托腮望着周霁川,“你什么时候走?”

周霁川起身把铁盒放进柜子里锁起来,又转身钥匙交给她,轻声道:“陪你回门后再走。”

林清雅定定地看着他的脸,才待过一天,稍微熟悉一点,心里竟意外滋生了一种不舍的情绪,胸腔微微发闷,“那你时候什么回来?”

“每年探亲和休假。”

林清雅哦了声,声音难掩委屈。

周霁川忍不住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林清雅有点发愣,又被他轻轻揉了下头,听他清冷磁性的嗓音温柔地说:“我不在家,你凡事和爹妈商量,都是一家人,他们会帮衬你。”

林清雅心底一软,仿佛注入了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