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苒的话音刚落,就有另一个声音反问,“哎?我怎么都听说那人和她老公关系不好啊,怎么还能给她安排资源?”

‘那人’?她没名字吗?

花知心里哼笑一声。

“是了是了,”又有第三个声音加入了对话,“我也听说她和她老公准备离婚来着。不然为什么好端端的富太太不当了,突然就宣布复出?”

“那就更加有可能了嘛,”刘苒轻笑,“谁知道她和她老公结婚前有什么协定没?这在分手前总要安抚一下。”

“哦……”另外两人恍然大悟,“这么说倒是有点像那么回事了。”

几个人说完,开始嘀嘀咕咕的说小话,说完又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学姐?”

就在花知还在发愣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盐味十足的熟悉的音色,“你怎么……站这啊?”

是的,赵白礼来了。

要说赵白礼不愧是群星太子爷,以他这情商还在娱乐圈的这条路走的这么稳,真的完全靠了这精准的投胎技术。

他在《百年大院》里饰演四个兄弟姐妹中最小的那个弟弟。

因为出生时已经70年代了,所以戏份并不多,但比较讨喜。

群星意图也非常明显,就是想让他在路人盘很大的名导的戏里面混个脸熟。

花知此时就在偷听墙角,现在经他这么大声嚷嚷一句,估计屋里的人肯定也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赵白礼推开门,花知跟他一起进了屋。

屋里总共就三个人,刘苒,和两个叫不出名字的素人,她们见到花知进来,脸色微微的窘迫,应该是意识到刚才的话可能被听了去。

只有刘苒面不改色,转过头来,对着两人笑了笑,“哎哟,花老师,好久不见啊。哦?这位是……白礼吧?”

赵白礼嗯了一声,似乎对刘苒不太热情,也没嘴甜的喊姐姐,低头随便找个凳子坐了下来。

花知也不想理她,但碍于成年人之间的体面,不想这时候扯出事端,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挨着赵白礼坐了下来。

坐定了之后,几个人纷纷拿出手机开始玩。

屋里像是两个阵营,在长桌对角坐着,隔了近五米,谁也不搭理谁。

又过了十几分钟,屋里总算又来了几个人。

导演组、编剧组,制片组、摄影组,以及饰演老大哥的双料视帝——许越,也到了。

许越有四十多岁了,资历排辈都镇得住这个角色,他一来便坐在中间,招呼道,“怎么都坐这么远?大妹、小妹、小弟!愣着干嘛?赶紧都坐过来!”

这个称呼也是剧里角色的称呼,花知一听便不自觉的代入了自己的角色,把位子挪到了许越的左边。

没多会,刘苒也过来了,坐在了许越的右边。

而那两个跟刘苒说闲话的素人,像是刘苒的助理,见工作人员都进来了,两个人就自动的退出了房间。

之前那一幕如同过眼云烟。

导演先是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结束后,几个主角开始准备剧本围读。

在场的都是专业演员,除了赵白礼,其他的至少都演了十几部戏,因此,在工作上都不会被非必要的情绪干扰。

花知便在此时把之前读剧本时,对于角色的各种问题提了出来。

百年大院的编剧团队不亏是连辰光御用的,回答她的问题也相当细致,还间接的夸奖她功课做的很充分。

随后,提问的人便多了起来。

编剧也不得不笑嘻嘻的耐心回复着。

花知不知道他的心里有没有mmp,总之,一个原本当天下午就能结束的围读会,硬是拖到了夜里快十点。

开机仪式定在了第二天早晨,这就意味着几个主演晚上回去休息不到几个小时就得爬起来。

花知坐着车子回酒店,急匆匆的走进vip电梯时发现里面竟然站着几个人。

就是一大早在房间里议论她的那三人——刘苒和她两个助理。

还真是冤家路窄。

当然,花知这边也不是孤身一人,安安和钟琳琳在她旁边。

她们早上虽然没有听到屋里的谈话,但是眼前这位是老板的宿敌,前天还在热搜里一方骂人、一方发律师函的。

心里不可能没点想法。

六个人坐一台电梯原本就挺挤了,还是完全不对付的两批人。

花知很担心,会不会电梯门一关,里面就扯着头发打起来,然后电梯门再一开,几个人又笔立挺拔的站直,脸上挂着伤却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整理衣服。

叮!

电梯到了顶楼,花知的臆想就此中断。

顶楼的套房本来就没几间,花知和刘苒的房间虽然不是挨着,但也没离多远。

就在她准备拐进房间的时候,突然身后的人叫住了她。

“花老师!”刘苒声音沉稳,端庄,显得很正式,“可以聊聊吗?”

安安和钟琳琳瞬时皱起了眉,防备起来。

花知面色倒还好,过完年她已经三十了,而刘苒还大她两岁,已经算是实打实的社会人了。

什么新仇旧怨也不可能在这时候真的产生肢体冲突。

“你们先进去收拾下东西。”她对着安安、钟琳琳说完,又转向刘苒问,“好啊,刘老师,去哪谈?”

刘苒看着两人进了屋,朝着一侧通道指了指,“这么晚了,就不找个喝茶的地方了,就去露台那边吧。”

花知没意见,跟着她走了过去。

3月的北方还是很冷,顶楼露台的风又很大,花知只穿了一件大衣,刚走到门口就被夜风糊了一脸,全身打起颤来。

“就在这里吧,”她在露台门后停下了脚步,对着刘苒问,“刘老师想说什么啊?”

花知确实不知道刘苒想找她聊什么,但也不是完全猜不出,这十年来,她们两人之间能聊的非常多,当然,不能聊的也不少。

看淡一些,无非如此。

她觉得不管刘苒接下来想说什么,她都不会怎么惊讶。

刘苒开口了,“早上的时候,我跟同事在背后聊你八卦,是我不对,我先向你道歉。”

噗——竟然说这个?

花知刚才在心里说不会惊讶,这会儿就惊得恨不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这是在干什么?

坏人刚做完了坏事,就开始向上帝忏悔了?

虽然花知没觉得早上的那些话对她有多大的伤害,但是刘苒的这个道歉,她是没法接受的。

她呵呵笑了两声,没做什么回应。

不得不说,有些人是很厉害的,不仅会装模作样的道歉,还会自欺欺人的觉得这一招真的有用。

此时的刘苒不知道是不是装傻,她大概觉得花知的一声笑就是泯恩仇意思,笑容也变得开阔起来,“之前的事情,我们都一笔勾销吧。”

她又说,“你看现在我们都在一个组里,还饰演的一对姐妹,难免会入戏,如果戏外心里还有嫌隙,对整个剧也不太好。”

花知嗯了一声,把身上衣服拢了拢。

刘苒便一个人继续在那叨叨。

花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点也没掩饰自己没认真听的样子。

实话实说,她是被冻的有点想走了。

早知道是说这么虚情假意的事情,她就不跟着走这么远了,当时两人直接站门口说不就得了?

互相客套的鞠个躬还能立马滚进屋睡觉呢?

“哎?对了,你有没有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要跟你老公离婚的?”

大概在刘苒说了五六分钟的废话之后,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精挑细选般的钻进了花知的耳朵。

“是群星的人告诉我的,”刘苒又接着说,“就是跟在你旁边的那个赵白礼,他的表姐。”

花知游离的神思随着这些话慢慢的收拢。

“哦,她还说你和你老公连离婚协议都签好了,就差最后的手续了。”

刘苒叹息着摇摇头,“其实这些年我也看淡了,婚姻这种事情对于我们本就是可有可无。低的吧,自己看不上,高的吧,怎么说呢,如果那些人真的已经混到那种地位了,谈真爱又未免太天真幼稚……”

刘苒后面的话语花知没有怎么听清,而最后,不知怎么回事,刘苒又从各种情感话题中绕了回去。

“你也别以为那个赵白礼就真的像他表面那样的单纯无害,”刘苒悄悄的在她耳边说,“他是群星的人,指不定平时也在公司里编排着你的笑话呢。”

花知笑了笑,没回话,心里却在想,刘苒不知道是聪明过了头,还是故意打马虎眼。

以为十年的恩怨可以用一句不轻不重的对不起就能抵消,还以为一些无利益瓜葛的普通友情可以因为一句挑拨而破碎。

回到酒店后,花知随便洗洗就躺下睡了。

一夜好眠,似乎是没有受到前一夜跟刘苒谈话的影响。

第二天在开机仪式之前,花知抽空先走进了那间布景过的60年代教职工的大院。

几间灰色瓦房的教学楼后面连着一排红砖瓦房的教职工宿舍。

宿舍墙体的白腻子有大面积数剥落,露出红砖,木架梁上的瓦片像是经过多次整修,老旧、凌乱、发黑。

院落里随处拉扯着一些铁丝、电线,屋檐外还堆着许多成捆木柴,以及房屋内的摆设,都是按照那个年代的用具标准。

“这些道具还真的很写实啊!”

一个声音从耳边传过来,花知转过头,发现是赵白礼。

此时,他正拿着一只水灵灵的苹果在啃,清脆的口齿嚼动,一派悠然自得,无忧无虑的小少爷模样。

“……”花知不禁吐槽,“有多真?说得好像你住过似的?”

赵白礼啃苹果的动作一顿,眉头锁住,似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然而顿住了几秒后,渐渐反应过来,说道,“你也没住过啊!”

花知不置可否,笑了笑。

赵白礼又自得其乐的啃起了苹果。

“哎?对了,”花知侧过身,双手环抱起来看着赵白礼,“突然有件事想问问你。”

赵白礼转过头,眉眼垂了垂,“嗯?”

花知舔了下唇,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你的表姐,有没有跟你说过……闻于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