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业抬手,院子里翻涌起滔天大火,火势在巨型蜱虫之间连成一片,虫一遇高温,肚皮爆开,血浆哗啦啦摔在地上,溅起一片片血花。

虫杀不净,死了还是能前仆后继地从人身体里钻出来。院子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

大火之中,有人从火光里走出来,腰一弯,把一只铁盒举过头顶,双手呈给周立业,“周爷,您要的东西。”

盒子上都是水,水气在火光下蒸腾着,那人的手起了层泡。但他将头埋的很低,一声不吭,好像根本不疼。

周立业把盒子抓在身侧,铁盒瞬间化成水,一颗月白色碎片悬在半空,他收回手,盯着月白色碎片,“还有一块吧,搜他的身。”

拿铁盒的转身,走到叶行对面,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伸手从肩膀往胳膊上摸,他忽然劈开对方的手,带着叶行的胳膊绕出束缚,把那人踹在另一人身上,迅速后退,钻进了火光里。

是黑狗。他笑着挥挥手,“再您的见~”

这时,周立业一捏,万年历碎成了粉末。他打了个响指,火势陡然增大,火凝聚成一个个火人,将黑狗包围在了里面。

走不掉了。叶行咬牙,把背包塞到黑狗手里,“带着我,你走不掉。你先走。”

黑狗回抓住叶行的肩膀,带着他往墙边退,火光照着他的脸,他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笑。

一道寒冰从墙上飞下来,冻住了一只火妖。机会来了,黑狗踩上它的手背,借势把叶行丢上墙,“你们先走,不用管我。”

沙瓢接住叶行,把他丢进老李手里,就要往下跳。但下一刻,他人就被拦住了,李白,“带他们走。”

他说完,人就已经跳了下去。沙瓢锤着墙,老胡跟叶行打架都不行,确实需要照应。一身功夫无处发挥,沙瓢憋的难受,从牙缝里蹦出来了一个字,“走!”

半小时后,车开到半路,在一片柑橘园的拐角处,沙瓢猛地刹了车。车前面站了个人,半扎着头,仰月唇,西装。沙瓢反应过来,猛踩油门,然而,开不动。

他想倒车,车被摁的死死的,倒也倒不了。

沙瓢拔刀,回头跟老李说,“老胡,我掩护,你带叶行——”

“走”字尚未出口,他就看到叶行正被人拖着往外扯,老胡只有一只脚卡在车里。更边儿上的孔老夫人脖子上全是血,一动不动,已经凶多吉少。

“砰朗”

挡风玻璃碎裂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玻璃片飞溅,寒光从背后飞来,沙瓢转身,带着膝踢将燕尾服顶出车外,一拳把他闷在地上,刀落下去,正中燕尾服的脸。

但刀一ba出来,燕尾服脸上一点事都没有。沙瓢见势不妙,给了他几拳,调头就跑。

然而,他刚跑两步,却忽然停了下来。——前面横着几辆车,把路堵的死死的。叶行跟老胡被绑在车中间。在他旁边,李白跟黑狗同样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

而这时,有东西抵在了他后脑勺上。

周立业慢悠悠从车上走下来,叶行的包已经被交到了他手上,他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来了只雕花木盒,轻轻打开,一颗白色人参映入眼帘。旁边的凹槽里放着月白碎片。

东西到手了。

“别…别动她!”

叶行挣扎着往前面走。

周立业凝出把火苗,冷着脸,“太岁,在民国那会儿,不管在哪本史册里,它都是大凶之物,你把她带到世上,本身就是错误之举,等她成长起来,你想过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吗?不管怎样,她都得死。”

“你放屁!”

叶行“呸”了一声,“不过是因为她的存在与你的利益相悖罢了。癞ha蟆在这里装什么烂好人?!”

他话音刚落,周立业一把火烧过去,雾里的原身在火光下渐渐变小,他把雾里丢到地上,一口吞掉万年历,磅礴的灵力自体内喷涌而出。周立业看着自己逐渐年轻的手,眼中泛起水光。

叶行挣开束缚,把雾里扑进怀里,想灭火,那些人反应过来,一阵拳打脚踢,想让他把东西丢出来,但叶行把雾里护得死死的,怎么都不肯丢。

看他垂死挣扎,周立业试着放了个火。叶行身上瞬间燃了起来,火光一寸寸吞噬着他的身体,烧得很快。

周立业满意地收手,“不错。不错。”

火的密度很高,不是一般的火,叶行的皮黑了焦了冒着泡,有些地方露着森森白骨。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被烧的连渣都不剩,恢复都无从恢复。

他半跪在那里,身体摇摇欲坠。

要死了吗?

所以说,人间的面见一面少一面,早知今日,他真应该……

叶行身子一歪,一头往地上栽去。

突然间,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扶了回来。火光里多了个人,红衣,长发,她轻轻一拍,叶行身上的火灭了。

周遭的人吓了一跳,迅速往四周退散开来。

看着突然多出来的人,周立业一脸凝重,这女人,还是没死。太岁恢复原身不是最脆弱的时候吗?轻易都能杀死。宴青就是这样,她怎么…

雾里站了起来。

周立业如临大敌。如今他只恢复了一成功力,有没有与她一战的能力尚未可知,不能贸然出手。

就在他以为她要动手时,却看到她把叶行抱起来,要往人群外走。虚惊一场,周立业命令手下,“今天,如果让她活着出去,你们都得死。给我杀了她。”

一群人冲上去,但却扑了个空,眼前的女人没了。人呢?他们往四周找去,就看到那女人跑到了一个大汉身边。

大汉沙瓢对上雾里的眼睛,泪花都要出来了,“姐!姑奶奶!您可回来了。”

“砰!”

燕尾服朝雾里开了一枪。然而,子弹在将要打中雾里时却突然折射回去,打中了燕尾服的肩膀。

沙瓢趁机给燕尾服来了个过肩摔,把他的枪夺过来,一脚踩在他背上,“刚才不是挺横的吗?再给老子横?!”

雾里把叶行送过去,“看好人。”

她这么一说,沙瓢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他把叶行接过来,嘱咐道:“千万小心,这个人是周立业,不好对付。”

雾里扭头,隔着人群跟周立业望了一眼。仅一眼,周立业头皮发麻,对太岁的恐惧被揪出来,下意识地让他想跑。

下一刻,雾里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周立业连忙反击,在这一刻,时间空间都被定住了。

对付太岁,就要在灵力上碾压她,太岁近战是弱点,怕火。他这副身体,是专门为防太岁而练的。对付这种程度的太岁,应该不成问题。

计划想的完美无缺,周立业自以为稳了。

但等两招没过上,手被拧断、胸口被刺穿时,他慌了。这女人压根不按常理出牌。她从一开始,就没想用灵力跟他对战的想法,而他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灵力上面。

这时,地上躺着的包里飞出来了把剑,直奔雾里而去。雾里接住,剑身白色,泛着光,是在错尔岽里出现的那把剑。

“琤——”她在剑上弹了一下,剑尖直指周立业,直奔他而去。

——

嘶,谁在打他?黑狗睁眼,正对上一张硕大的人头。他猛地往后一缩,脑袋磕到一处硬邦邦的东西,瞬间清醒了过来。

黑狗盯着老李,愣了两秒,发现自己坐在车上,而且,超级拥挤。他刚想坐起来,偏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李白身上。

他往老李那里挪了挪,问,“怎么回事?”

周立业呢?他记得,他和李白跟周立业打了一架,突然被穿燕尾服那孙子暗算,他替李白挡了一下,然后不省人事了过去。

李白这么强吗?一个人把他带了出来?

老李,“姑奶奶,回来了。”

“我靠?哪儿呢?”黑狗像打了鸡血一样,他往人堆里看,才发现后排塞了四个人。

四个人!李白、老胡、叶行,地上还横着塞了一个,像孔老夫人。叶行跟孔老夫人像死了一样。

为了节省空间,黑狗变回狗,仰着头往前面看,副驾驶位置依稀坐着个人,长发随风微微扬起,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黑狗没忍住,“姑奶奶,你恢复了吗?之前怎么昏迷那么久?快看看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害,我就说,有姑奶奶出手,咱们只有躺赢的份儿,对付个周立业,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对了,沙瓢,你身上那块万年历——”

雾里,“你再说话,牙给你掰了。”

她看着窗外,心事重重。

上次在星宿海碰到的那只跟她一模一样的魇一直盘旋在她心头,这么多天,久经不散,每次都在拿记忆的事要挟她。

若非这次意外涅槃重生,恐怕真就只有吞噬万年历,才能醒来。但如果要依靠万年历存活,就意味着,要走上别人为她铺的路。

在这场局面前,包括由她感情而衍生出的魇,都像是引她上套的工具。她觉得奇怪,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