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5章

第二天，花婶就迫不及待兜售她的所见所闻了，她的杂货铺俨然成了新闻发布会现场，理发店的秃顶祥，米粉店的强哥、强嫂，鱼档的铁柱叔，醋厂的吴家父子，全都被花婶口中的新闻所吸引住了。

“这可是我亲眼所见，那个妖艳货就这样，”花婶还嫌自己说的不够生动，很夸张地坐在强嫂怀里，“直接坐在莫少爷怀里，又是撒娇又是卖弄风骚，啧啧啧，光天化日之下都敢这样了，你们说说是不是破鞋不要脸？”

“咱们这条老街怎么招上这种女人了，”强嫂很是担忧，瞪了强哥一眼，“你以后给我注意点，见到她给我躲着走。”

“我，你还不了解嘛，这点信任还怎么开夫妻店。”强哥狡辩着。

“铁柱叔，您老是咱们这条街辈份最高的，按照前朝的标准，您就是里长，”花婶开始带节奏了，“要是放在古代，街坊邻里出了一个伤风败俗的女人，里长该怎么做？”

“她是外来人，咱们不能强迫人家。”铁柱叔是个老渔夫了，那张长满络腮胡的脸沧桑而又坚毅，目光也是有主见的。

“她都开始霍霍咱们这的男人了，难道不该管管？”花婶不甘就此放过苏文静。

“万一这个女子她原本就认识莫家少爷呢？”秃顶祥心思缜密，看问题总会多问几句。

“就是，你们瞎操啥心啊，人家莫家人还没发声呢，”强哥也插了一嘴，“说不定他俩还真有一腿呢？哈哈哈——”

秃顶祥的笑声刚到一半儿就戛然而止了，因为苏文静拉着苏萱萱从杂货铺门前经过，苏萱萱背着书包。

杂货铺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目送苏文静进了民宿，正要说什么，醋厂吴家小媳妇远远地喊着老吴。

“爸，回去吃饭了。”吴家媳妇看出众人的注意力在民宿那边，也好奇地凑过来，“你们看啥呢，那个新来的老板娘啊？刚才我接儿子放学还看见她了。你们知道学校的老师怎么说吗？”

“怎么说？”在场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他们太像了解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了。

“她那个女儿是未婚生出来的，父亲是谁至今也不知道。”吴家媳妇的语气就像在讲鬼故事。

这个可怕的信息一说出来，众人的表情就像大白天撞见诈尸，未婚生子这样的事在他们看来，简直天理难容。

一阵沉默后，还是铁柱叔先开口了，“我们的调查工作做的太不到位了，还好今天有吴家儿媳妇多了个心。下面我宣布，老金街对那个女人采取二级戒备状态。”

很快苏文静就切身感受到了二级戒备状态的威力，她去米粉店买粉吃，当时强嫂不在，强哥面对她一言不发，苏文静还以为强哥是个哑巴，她还热心地对他比划起了手语。

走在老金街，苏文静本想通过打招呼的形式来破冰，结果除了女的点点头外，男的见到她都是一副聋哑人的状态。

难道这条街的男人都是哑巴？苏文静觉得这是她来到东山岛之后遇见的第二个未解之谜，真是谜一样的小岛啊。

第一个未解之谜，苏文静已经知道解开了，就是那张破沙发为什么莫饮白那么在意。上午去送萱萱上学时，苏文静正好路过了老金街的竹席店，看到了一个戴眼镜的老木匠在编织凉席。苏文静想起了花婶的话，上前询问起来，果然，对方自称就是木匠莫眼镜。跟其他老街上的人不同，莫眼镜为人老实忠厚，以前做过一段时间老师，对苏文静就像对待自己的学生一样坦诚。

“你要修那张沙发啊？”莫眼镜推推眼镜，“那你不用出钱，我去修好便是了。”

“大叔我能多问一句吗，那张沙发有什么特殊意义吗？为什么不让人动呢？”苏文静问道。

莫眼镜不由得笑了笑，“哪有什么特殊意义，还不是因为你那间民宿位置好，沙发摆在那里可以照到最暖和的阳光。以前那里并没有沙发，不知道谁把旧沙发丢在那里了，桂花糕店里的老两口天天去那里晒太阳，后来就成了他俩的专属座位了。”

“桂花糕店？我刚才路过，好像关门了。”苏文静说道。

“老太太刚去世，只剩老头子一个，自然也就关店了，”莫眼镜突然想起什么，“我也好久没见老头子去沙发那里晒太阳了，可能是怕睹物思情吧。”

听到这里，苏文静终于明白了，原来莫饮白不让自己动沙发，是为了桂花糕店的老爷子，是想给他留下一份可以念想起老伴儿的记忆礼物。

想不到他竟然是如此细腻的一个人，苏文静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莫饮白那张孤高寒傲的脸来。

“妈妈，你在想什么呢？”苏萱萱一句话把苏文静从遐想中拽了回来。

“没什么，诶，你不是出去玩了，怎么又跑回来了？”苏文静摸着乖女儿的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萱萱，你头发上怎么有口香糖？”

“莫小胖吐的，他不让我在游乐场玩。”苏萱萱虽然说得很委屈，但还是强装坚强，“不过没关系啦，我已经原谅他了。”

“原谅？他道歉了吗？口香糖还在你头发上，你就原谅他？”苏文静最担心的事情只有两件，一件是自己的梦游，另一件就是女儿被欺负。

作为一个单亲妈妈，最无助的时刻就是看着女儿被欺负，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保护。苏文静却不能忍，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单亲妈妈，妈妈这个天职是大自然赋予的，没有什么单亲、双亲、未婚、晚育之别。

“妈妈，你要带我去哪儿？”看到妈妈气呼呼的样子，苏萱萱担心起来。

“找那个胖小子道歉去！”苏文静却拽不动苏萱萱，“你别怕，妈妈在，他只敢把口香糖吞下去！”

“妈妈我不怕，我就是不想让你搅合我们小朋友之间的事，”苏萱萱说起了小朋友们的世界规则，“小胖在我们班很有人缘，要是惹他不高兴了，我在这个班里就又要被孤立了，我求求你了，妈妈，别去好吗？”

“你可以不去，但是妈妈必须去，”苏文静口气松了起来，“我也可以不去找小胖，但是他爸莫老板我必须去敲打敲打。”

说完，苏文静挽起袖子，扎起头发，出了民宿，直奔莫老板家，正好在家门口的游乐场看见到了一个小胖墩，他就是莫老板的儿子莫小胖。

“胖子！过来！”苏文静毫不客气，不等莫小胖反应就来到了他面前，“这个口香糖是你的吗？”

“你就是那个未婚妈妈吧。”莫小胖显然受到了大人们风言风语的影响，一脸不屑，“口香糖是我吐的，苏萱萱不能在这里玩，因为家长们都说了，不让自己的孩子跟野孩子一起玩，如果苏萱萱来玩了，其他人就不来了。”

小小年纪就沾染了大人世界的险恶，还这么理直气壮，苏文静的拳头快要爆发了，但是理智还是把她的冲动拽住了。

“那你知道萱萱为什么没有爸爸吗？”苏文静摆出一副笑脸，诡秘难测。

“为什么？”莫小胖也很想知道，这样他就可以去炫耀了。

“不要告诉别人，”苏文静俯下身体在小胖耳边低语，“她爸爸被我杀了。”

莫小胖吓得一哆嗦，抬头看看苏文静，后者笑得更加阴冷了。

“不可能，你骗人！你要是真那么做了，你为什么告诉我？”莫小胖嘴上硬，心里早就软了。

“我用这个秘密换苏萱萱来这里玩，如果你敢拒绝或者把我的秘密透露出去，就会跟她爸爸……”苏文静故意不说了，等着小胖的反应。

莫小胖果然被吓住了，苏文静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回过身，把手从裤兜里掏出来，就像掏枪一样，用手指着小胖，做了一个开枪的动作。

“砰、砰、砰。”苏文静嘴里发出开枪的声音，开完枪，还对着手指吹了一口气，就像对着枪管吹了吹枪火。

莫小胖撒腿就往家跑，苏文静敢断定从今以后莫小胖再也不敢欺负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