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斯克区被评为洛城治安最差的区域。

贫困破败的街道不复昔日的辉煌,高层建筑的玻璃尽数破碎。

格蕾藏身进了一处高层住宅,这里常年废弃,偶尔能看到流浪汉的被褥,零散丢弃着生活垃圾。

她在视野足够开阔的楼层停下来,用望远镜观察着下方的废弃教会。

睾丸癌互助会,对于犯罪分子来说是一个多么滑稽,愚蠢的头衔。

但格蕾却有极其不详的预感,就像一个令所有人捧腹大笑的笑话,而只有她不知道答案。

她终于有了中央商务区爆炸案的线索,在那两人的对话中提到,作案者并不是狄狛组织的成员,而是一个被狄狛控制的傀儡。

格蕾将消息发送给尤金,时间越来越紧迫,SCT的动作越来越大,必须让新晋探员,也快速加入作战。

而她将在这里继续监视狄狛的动向,同时向对策局上峰求援,希望他们能派出王牌探员来抹除狄狛。

……

……

……

蒙哥马利区。

黄色计程车在道路上穿行而过,反常阴郁春季的连绵细雨寒入骨髓。

柯林从尤金口中知道了一件令人绝望的事实,潜渊症患者的寿命并不会太长。

这种人永远在向无穷混沌的真理靠近,与真理联系越深,越近癫狂。

直至彻底沦陷在无休止的暴动之中,和虚妄凝为一体,化作怪物而暴死。

那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世界,理智的人无法触及,狂乱的人无法解答。

兴许是在潜渊症初期,柯林除了偶尔的头疼眩晕外并无大碍。

“患上潜渊症……具体是怎样的。”

柯林长长吐出一口烟雾,如果真的像尤金说的那样,那么这就是自己的人生,而它已经在一秒一秒的结束。

“你会感觉在坠落……”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把刀,你会发现尽管已经遭遇了那么多离奇痛苦的事,却仍然藏有无穷未开发的受伤潜力。”

尤金说得轻描淡写。

“你没事干的时候做些什么。”

尤金紧了紧衣服,觉得有些冷,大多数潜渊症患者并没有像怪物一样的强大,仍然只有普通人的体能。

“上网,按摩,钓鱼之类的。”

柯林的确没有绘画摄影之类高雅的爱好。

“的确是颓废大叔会做的事。”

此时尤金的手机收到了讯息,是格蕾发送的。

“该死,我们有得忙了。”

尤金神情罕见的凝重下来。

柯林与她一天接触后,发现这是一个乐天派的痞子女青年,想必是有什么重要事件。

“该不是要和SCT对上了吧。”

他只能这样猜测。

“的确是这样,你准备好赴死了么。”

尤金耸了耸肩,感叹柯林的运气真的差,偏偏挑了一个最坏的时间进入第十一科,还没来得及过好日子。

“如果违背命令会怎么样?”

柯林试探性问着。

“不都是一个结果么,选择你喜欢的死法吧,至少我现在站在对策局这一边。”

尤金坐上了越野皮卡车驾驶位。

柯林犹豫了一会儿。

“我可没那么容易死。”柯林坐进车里,补充道:“至少不会死在一些没意义的事情上。”

柯林把性命寄托在时间回溯上,尽管这是一种不太可控的能力。

“希望如此。”

尤金笑了笑,驾驶车辆向一个工厂开去。

……

……

……

第三天正午。

根据格蕾提供的线索,发生在中央商务区的爆炸案并不是无差别的,是一起有预谋的报复性犯罪。

其中关系到一起工伤事故,爆炸中心是那个工厂所属的实业集团公司总部,作案者很可能是一名退伍军人。

但当柯林二人翻阅文档时,这家公司所属的工厂有好几十个,而工伤事故大大小小不下几千宗案卷,文件资料能堆成几座小山。

这些人的上诉文件无一例外都是败诉,全部被解释为了操作失误或未佩戴防护装备,绝大部分都没有支付任何费用,只有极少部分支付了医疗期间的正常薪资,但并未支付医疗费用。

想要阻止此人的后续犯罪,就必须先调查他是谁,尽管就算知道了,找到他的几率也不大,但总好过像无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

在通过退伍军人这一关键线索,对所有工伤事故进行排查后,通过两天的搜索,终于锁定到最后这一所炼钢厂。

尤金开车足有接近一个多钟头,才抵达了洛城都市圈外围的工业区。

由于经济萧条,众多轻工业消费品工厂已经倒闭,停止生产,工业区没有什么人烟。

但作为刚需的重工业虽不复从前,但也保持着部分活力。

让柯林稀奇的是,或许是因为要与人沟通交流,今天尤金没有穿她那些花哨的铆钉皮夹克,也没有化上烟熏哥特眼妆,墨绿色的头发扎成马尾,刺青用长袖遮住,和之前看起来天差地别,若是跳上一段擦边的舞蹈发布在视频平台,能收获宅男的狂赞。

“你的眼神很恶心,大叔。”

尤金掐灭烟头,用靴子彻底踩灭。

“那是你的一种防御机制么,在见不信任的人,或者说潜渊症患者时,会变成朋克青年。”

柯林这几天已经习惯了尤金的各种讽刺。

“能劳烦您闭嘴么,柯林先生。”

尤金怒极反笑。

柯林没再说什么,掏出黑色呢子外套夹层口袋装的不锈钢酒壶灌了一口威士忌。

两人除了有对策局的证件,还有洛城警厅的官方证件,因为普通市民并不吃对策局这一套,尽管对策局证件在所有官方系统拥有最高优先权。

他们出示证件进入了炼钢厂,询问许多管理者后都是无果,他们并不想把一些丑闻暴露出来给工厂造成压力,除了不能含糊回答的问题外,能说忘记的事情都忘记了。

终于,他们找到了一名同是退伍军人的工人,按照概率论的话,他可能和作案者是战友关系。

但他看上去和其他工人并无不同,兴许长久的劳作压弯了曾属于军士的脊梁,但那双眼中还是透着一股坚毅。

“我就知道你们会找到这里。”

退伍军士摘下了防护帽,神情有些黯然。

柯林听到这句话时,这几天一直烦躁不堪的心绪稍稍稳定了几分,他知道,这就是那个会带出突破性线索的人。

“听你说的话,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尤金心中的大石落下,尽管她并不想承担这份不属于自己的沉重责任,但自己如果办事不效,就会失去很多条无辜的性命。

“啊……真是怀念,那时我们都为自由同盟作战,在同一个战壕待过。”

他讲起了关于科恩的一切。